第十三章 初见北辰
作者:白儒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44

北海尽头,以东便是一道高不见顶的悬崖,此处说是悬崖,更象是一把斧刃,将北海之首横断于此,沧浪击石不知千万载,将这把斧刃磨掉了数百丈之厚,也将这把斧刃磨出了锋刃的芒,使得它整体上多了一种剑芒压顶的气势。。c

一块木筏破水疾出,眼见着要撞上崖壁,木筏上一青衣中年推开一掌击在木筏上,木筏顿时四分五裂,他提着云海几个梯纵,沿着万仞高的悬崖凭虚御空直接飞上了数十丈。

云海只觉得身体突然一紧,悬崖扑面而来,本想闭上双眼,身体又突然一松,看着双脚悬空而立,脚下是如怒龙击崖的巨浪点起的浪花,不觉间竟处在百丈以上的高空上,迎面强风如刀削面而来,而头上又不知是高几丈的悬崖,他也不顾猛风灌口,嚷口便骂:“你姥姥的青椒炒辣椒,这罪受得你也试试!”

风君侯面沉如水,一语不发地提着他沿着崖壁连续上了近千丈,中间竟然没有一次喘息。

这悬崖越高,云海感到越来越冷,呼出的气越来越实。又上了几百丈后,他憋着气都不敢随意呼吸,在数千丈的高空中,气流紊乱差压又大,纵是胸闷难挡,他却罕见地紧闭着嘴不啃一声。

待风君侯提着它尚了三千丈的高空时,悬崖还是原来的悬崖,却又不是原来的悬崖。

原来崖壁上已不是原来的石质,里里外外层层玉质罩在崖壁上,如冷冰发着青光。数百丈高的崖顶上一股强烈的气势压来,纵是风君侯如此神通,也硬生生地停在这三千丈上再也飞不上去。

在如此高的地方,不仅空气稀薄,还要抵挡莫名的压力,若是常人,估计此刻都昏厥过去了。而云海除了浑身被冻得麻木了以外,小脑袋却是清醒的很,他的一双小虎目怒视着身边的那个青衣者,如果眼光能杀人,风君侯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风君侯颇为深意地看了手中的少年一眼,眼角闪过一丝欣赏的抹意,他自腰间掏出那个雪玉葫芦,立即一道冷流如箭射在玉壁上,却是葫芦中浸泡葫芦籽的北昆仑的弱水。

玉壁看似如玉,却不知何物所构,一阵“嗤嗤”声后,竟诡异般地被这至寒之水生生地打了个不知几许深的洞。玉壁上寒气直冒,一道飞芒射出,直射在玉璧上,那是中年腰间的那根墨绿竹萧,章尾山上风君侯吹得百鸟朝圣的竹萧,竹萧玉壁浑然一体,一颗震木之精沿着萧端射入其中。

不察觉间,玉壁中发出阵阵微弱的青光,沿着那个墨绿竹萧,从口里慢慢地衍生处一条细长的茎干。茎干紫色,见空就长,却又悬空而长。举手之间,犹千丝万缕,在半空中拔起高达百仞的树干,树干之上不长枝条,树顶上衍生出九根蜿蜒如龙的桠枝,树底下盘旋着九条如蛇交错的根节,横乱错杂结成一个树盘,那树盘瞬间便老成弥坚,却迅速地结上一层冰。

在少年惊之如鬼神的眼神里,风君侯提着他借此跳上树盘,一道绿光打在树盘上,顺着树盘一大周天,整个树盘一下子又活了过来,须臾,树盘之上,一颗新芽始出。瞬息间,新芽抽成嫩枝,转而长成一棵小树,小树以盘为根,以竹为枝,却无叶,一裸如女子。树身渐而老盘粗大,环十人不过;竹枝错落分开,一枝成千枝,条条如竹。老树渐长,拔过数十丈而势头不减。

风君侯提着少年跃上枝头,沿着千枝万枝往上疾走,行了数十丈,那树仍往上生长。玉璧却传来一阵巨动,那原来静寂的空中飘起雪来,自那崖顶,雪一如柳絮,但是落在竹枝上,竹枝纷纷老死,那棵巨大的树身也一时间慢慢枯萎下来。

风君侯以足代指,有节奏地轻点竹枝,宫商相吟,竹枝居然自身吹出美妙的萧音来。竹枝之上,他的声音破开虚空,朗声道:“比竹之器,象凤之翼,文松之谐,天籁当求。”若此刻云海耳朵还能听得声音,必然发现他弹的竟是无音之曲。

那颗巨树千枝摇曳,枝条一时活了,伴随着中年舞动起来,枝条之上本无叶子,在这种奇怪和谐的音声下,枝条与枝条的接口端,千姿百态,一眼万花开,入目尽是白色如雪般的花,真是天地奇芭。

那些花儿,状如彼岸,无风自起,散在空中,又纷纷扬起,絮雪一飘落,便散落在树盘上,和雪一起化成了水。一时花开花落,雪起雪寂。

风君侯从枝头跃起,足踩着上扬的花儿,那花弱不禁物,他提着少年却更似无物,花碎力尽却又花生势起,待踩过百花,崖顶已然在前头。

云海隐隐间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在跳动,在某股力量驱使下,他居然勉强抬了下头,映入他眼的不是悬顶光秃秃的荒芜一片,而是在数千丈的地方,一根秉天而立的石柱高耸入虚空,宛如擎天之制顶起这漫天的星辰。

这石柱远观晶莹剔透,也不知是否玄石构成,在数千丈外感觉其环百人不过,如果近看也不知周丈究竟有多宽,石柱擎天而立不知其高,是否能上达天听,但是上面云层处隐隐传出青紫交换的光芒,可想其势如何之盛。

云海的眼角闪过一道不似他自己的光芒,眼光无形连风君侯也不曾留意到。却见石柱上那云端中劈开无数的粗细如龙紫雷,在他的眼里交织出莫名的色彩,他昏迷前最后的一个念头竟是,这便是北辰!

风,本无风,雪与花却因这无而乱舞。

悬崖下,雪与花的交融间,花慢慢散掉,风君侯的步伐突地乱了。在那树盘之处,一白衣凭空而上,全然不借外物,脚步似缓缓而来,又在瞬间靠近了他,一只苍老的手透过千万花雪,直直朝着他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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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零星童语,曼如聆音。

待云海从昏迷中醒来时,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悬崖上了,而且更不知何种原因,他居然能自由地使唤自己本来麻木掉的身体,望着这空中发出别样光芒的两颗葫芦籽,正是那两颗震木之精发出的墨绿色光芒将他稳稳护住,他那里还有上面欣喜,对于昏迷前的那刻变化他早已不记得了,也许是被心中的某个念头强压下去了。

想到自己每次在危机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昏迷,还有体内不时爆发出来的那道白光,他不禁满脸苦笑,这该需要的时候,它为什么总是不来啊!

“无始未形,有名劫相,同谓异名,万法之微!”

虚空中传来一声深沉的传唱,云海心中一震,随即脸上露出大喜的神情,他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满脑袋想的是那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是老头的声音!!这句也分明是老头那本《道集真释》里的总纲!!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老头不仅没死,而且大老远地赶来救自己了。

“区区一丝分神也敢在我面前叫嚣,看我如何灭你,世传不真,妄生穿凿,唯按吾行以见章义,给我破!!”

这声音分明是那青衣风君侯的,但是此刻听在云海的耳里,字字如针,充塞着狂妄之意,他不禁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前方数百丈外的石柱下,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如身披星月地僵持在那里。在白衣身影的前面,一条实体的阳鱼连带虚空中幻化出来的另一条阴鱼组成的太极图,似包容万象,将青色身影的所有攻势挡在外面。

云海还上顾不得雀喜,随着风君侯话落,虚空中聚起一道无形的刀芒朝着太极图顺势落下来,这道刀芒带着风君侯的那股狂妄之意,盛威之下,石柱上一阵颤动,无数道的紫雷自虚空朝着他的刀意劈来,但也挡不住它的落势。

在少年无比沉痛的眼中,那个两仪太极图不仅被劈得支离破碎,连带着那个白色身影身上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而那刀意竟然没有丝毫减弱,在紫电惊雷中,风君侯束发飞散,满脸疯狂之色。

“心外无法,体如一味,天下唯我,我为天人!!!”

轰轰轰数声,如天地炸开了响雷,玄冰铺地的地表在这种威压下裂出无数的裂痕,这道真妄刀意居然在石柱下砍出一道不深的刀痕,而风君侯一入妄境,在紫雷的映射下一如魔神。但少年的目光全然没有落在他身上。

扑面而来的是那张看了十二年看得有点厌了的脸,头大眉宽,耳阔如扇,便是这张脸,此刻在他心理却有说不出的温暖,而这种温暖在他的眼前渐渐地消散,那个白衣老者整个身体渐渐化成星星白光消散在空气中。

云海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突然缺了一个口子,所有的情绪一下全被这缺口填尽,仿佛这一刻,连痛也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十二年来一直敬畏的老头,以为是再见却成了他的永别,他有心喊道他一声爷爷,只是这话刚到嘴边,所有的感觉一下子却又回来了。

痛,强烈的痛,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声后,所有的痛化为了强烈的恨,他红着眼回头看着在紫雷下披发疯狂的中年,那个性情多变的青椒大叔在他眼里的多么的陌生,此刻又是多么地令人生恨!

风君侯在这声心裂肺的嘶喊声惊醒,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脸仇恨地注视着自己,在那个镇木之精屏障碎开之后,回头也不回地朝着悬崖边爬去。心中顿时一痛,当年她看着自己将刀落进那白衣少年身上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与眼前的少年是多么的像啊!难道她今天也不能原谅我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一头跳下悬崖,不是不为所动,而是心头的怯意是他难以磨合的心魔,看着这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心中的痛渐渐化成一张少女稚嫩朝气的脸,一脸怒意地指着自己:“师傅,你别在贪吃了,回头瞧瞧我这个招式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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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尽头,外面浪声拍岸传来阵阵万马奔腾的声响,一处天然溶洞中,一湾洞中湖水平静得宛若处子。波光淋漓中,一赤衣大汉身上正抗着一头海中大鱼,他直接将这条大鱼甩入湖中,激得好大一片浪花。一个巨大身影自湖中生起,直接朝着大鱼而去。大汉猛呼吸口气,化作一道气流直接射入湖中,擦着这道巨大的黑色身影朝湖底而去。

北辰山下的一处废弃的石端前,一个周径数丈的小湖冒着层层热气,此处当是一天然温泉,只是不知深泉边的碎石又是做何用。一个虬髯大汉突地从湖中冒出,一个激身直接上了湖面,随手取过着写碎石朝湖中击去,一个巨大黑影突从湖中冒出,在一片石雨中悻悻而退。赤衣大汉看着渐渐平静了的水面良思许久,轻叹了一声,转身便离去,只剩下这湖热水又开始慢慢冒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