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用张小蝶的话来说就是难得放纵的一夜,她和文瑾南天北地地聊着,原本寂静沉闷的院落也因此沾染了过年的气氛,院子里的丫鬟、妈妈们也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屋外的石桌边坐着刚才的那位老者。
外面下起了小雪,寒风凛冽,可他却坐在外面慢条斯理喝着酒,丝毫看不出寒意,细心的人会发现,每当外面的雪飘向他时,会奇异地改变下落的方向,总之不会飘落在老者的身上。
这时候,屋里又传来了张小蝶的笑声,老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自己倒了杯酒很有滋味地喝了,望向外面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今年,主子很是高兴啊……”
三十的夜晚注定不会是宁静的,时不时又有人放着鞭炮,皇城那边的烟花更是通宵达旦,火树银花,长安的年夜华丽又冗长。
“你这个孩子,成天都扮老成,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却故意板着脸,你有心事么?”张小蝶目光有些涣散,说话时舌头也有些大了,这显然是喝高了。
“小猴子找打!”文瑾白皙的脸已经酡红,敲她头时也有些偏差,这人也喝的差不多了……
张小蝶不满地瞪着他,“谁是猴子,总比你这冰川强……”
“冰川……你见过?”他笑着,灿烂若春,看得她目眩神迷,眨了眨眼,竟有些飘忽了,她也笑着,端起酒杯,人有些恍惚,“来,兄弟俩再喝一口,指不定哪天我就挂了……”
手一松,酒杯连同酒水散落在桌上,张小蝶觉得浑身很懒,就往后靠了去,只见文瑾依旧笑着,还问她什么是挂了,可那声音却有些远了,笑了笑,双眼不自觉就合拢了,睡意铺天卷地地袭来……
山涧流淌的溪水欢快的像孩子的脚铃声,溪中的鱼儿逆流而上,不时又跃上一点,看着很是有趣,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伸入溪水,帮了帮一条怎么也游不上去的小鱼,那白嫩若藕的手臂上停着一只朱红色的蝶,振翅欲飞,在阳光下显得越发的鲜艳动人,细细一看,竟是纹在那手臂上的图案。
“娘,你看,我摘了好多的花儿,都是给你的。”
循声望去,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娃,生的粉雕玉琢,正欢快地朝着溪边的美妇跑来,手里的一把野花在跑动中摇曳生姿。
妇人将衣袖放下,遮住了那手臂上的蝶,秋水般明丽的双眸绽放着比春日更加耀眼的光彩,饱满娇小的唇轻轻抿着,勾起一抹动人的弧线,看着那眼光下一身粉衣的孩子朝着自己跑来。
“娘,你看,我摘了好多花,回去我让倩儿姐姐她们编个花篮给我,把花都放里面,摆在你的屋里,你早上起来就能看见。”
妇人笑的灿烂,即便眉间终有一抹挥不去的愁绪,却也因为女娃而开怀。
“娘的好蝶儿,现在就知道孝顺娘了,将来也要这样对爹爹可好。”
女娃噘着嘴,皱起了眉头,“蝶儿没有爹爹。”
妇人眉头颤了颤,脸上依旧带着笑,伸手帮女娃拢了发,“乖,爹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蝶儿张大了就能见着蝶了。”
女娃偏着头,对妇人说的话有些不相信,“那我爹爹是谁?”
妇人抚着女娃头发的手顿了下,随即又顺着梳理,“蝶儿还小,等你大了就告诉你……”
夜里,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女娃睁开了双眼,见妇人坐在床边看着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道:“娘怎么了?”
妇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女娃就要睡着时,妇人摇了摇她,将她搂在怀里,然后似回忆,似呢喃:“蝶儿的爹是位盖世英雄,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娘不高兴,只是现在他被困住了,我们再等等,有一天爹爹一定回来寻我们的……”
“那爹叫什么名字呢?”
“娘都是唤他桀郎……”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电闪雷鸣,女娃似乎长大了些,睡醒时就见屋外到处都是火光,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就见倩儿姐姐胸口满是鲜血,用仅有的一口气对她说:“跑……”
蝶儿傻了,一眼望去,火光中刀光剑影,家里的护卫一个个的身影都在那火光中消散,他们平时都很厉害的,怎么现在就被那些蒙面的人逼进了火海?
她想不通,正在这时,她的娘,那位美丽的妇人冲了进来,拽着她就往外跑,她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可却见墙角高高的花架朝着自己倒了下来……
“啊……”
睡梦中的张小蝶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却见自己躺在炕上,外面透来白光,年夜已过,此时已经大亮,她坐直了身子,脊背只觉得冷飕飕的,回想梦里的一切,梦中的妇人就是那漂亮娘,而那叫蝶儿的女娃就是如今的她。
“做恶梦了!”文瑾那优雅中带着桀骜的声音徐徐传来。
“呃……”转头一看,文瑾就睡在她侧。
自己的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人家的手臂,忙放开,有些尴尬,“嗯……做恶梦了……梦到了娘……”
文瑾坐了起来,以一种似慵懒又随意的姿态撑着身体,端了桌边的茶喝了口,淡淡对她说:“酒喝多了,想的也多了……”
张小蝶的心跳很快,然后有些狼狈地下了炕,心里发毛,昨晚她竟然和文瑾就这么睡在一起的,虽然她的观念里也没有什么授受不亲,可这样亲密的睡一觉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呃……是……想起了很多忘记的事情。”梦里的一切,张小蝶怀疑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
文瑾没有再问话,只唤了人进来。
张小蝶见丫鬟进来,脸颊忍不住一红,像是被人偷窥到了什么,她昨晚和文瑾同榻而眠……酒这东西果然是个祸害!
文瑾却不似她那样,很自然地让丫鬟服侍梳洗,还当着她面换了衣裳,张小蝶本想阻止,却忽地想到如今自己在他看来就是个男子,这样睡一宿本就无需大惊小怪,再说他换衣裳时,还穿着亵衣不是,她竭力调整心态,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只是那脸还是红着。
文瑾见她那样,对丫鬟吩咐:“去端些解救汤来。”
感情人家以为她宿醉未醒!
张小蝶在丫鬟的服侍下匆匆梳洗完毕,连早饭也不用就走了,走的时候只称是彻夜未归怕回去挨罚!
——————————————————————————————————————--今天鱼公病了,鱼在医院照顾他,回来晚了,更的有点晚,见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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