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梦仙翁 萧王巧获赤伏符
登土坛刘文叔鄗邑称尊
上回说到刘秀平定燕地,北部暂无后顾之忧后,便下令整军南下。当大军行至中山城外安营后,马武、吴汉、耿弇、耿纯、景丹、陈俊等将领先后进帐劝言刘秀尊位,刘秀依然不允,众将悻然而离。当夜刘秀见诸脸色沉郁,不禁思绪连翩,难以入眠,不禁想起与马飞艳许多往事来。其生死相缘,情意绵绵,乃是挥之不去,尽浮恼海,不由浑身燥热,便从床上爬起,去往马飞艳大帐。
也道是情意相通,心息相连。那晚,马飞艳也是躺在床上,脑中反复想着后晌与马武、耿弇二人饮酒时情境。二人所言,不禁令其心潮澎湃,碾转反侧,未有睡意。
骠骑将军马武与小耿弇相识虽晚,且年龄相错甚悬,但性情相似,趣味相投,二人有缘,情意渐厚。马飞艳乃是马武族妹,马武常自以兄长之责与以关照,而飞艳也时常备些酒食邀族兄来享用。这日后晌,马武受邀,叫上耿弇同到马飞艳帐*饮。
一进帐,马武大声粗嗓道:“小妹有何好酒,定要邀我来耶?”
马飞艳取出一坛“屠苏酒”,对二人笑道:“元旦之时,这燕、赵民间皆有饮‘屠苏酒’习俗。今我好不容易寻得一坛,专邀兄长来享用!不过时已五月,非季而饮,情趣自然差异,只有将就一些罢。”
耿弇爽然笑道:“那我今日有口福,沾光哩!”
马武以兄长自居,当先首坐,一把又将耿弇拉坐在对座上,笑道:“我当是何酒,原来是邀我等喝这‘屠苏酒’,一阵药味,有何好喝耶?”
马飞艳嫣然笑道:“兄长可别小瞧,此酒乃用赤豆蜂蜜,赤木桂心,蜀椒桔梗,大黄乌头等配料酿成。元旦之日饮此‘屠苏酒’,可辟疫疠一切不正之气,健身强体。多饮此酒,一世无病哩!”
马武惊奇,疑问道:“此酒真有如处神道?”
耿弇点首正色道:“吾等北地人饮此酒多有讲究,除夕之夜悬在井底,元旦之夙方取出,用温火煎煮数沸才置。请用时,举家东向,从少至长,次第饮之,不得乱序,否则,功力不足哩!”
马武听了,随即站起,按耿弇指点,面东行礼,神态歉恭,不敢乱序。
三人你一杯,我一盏喝得痛快,直到暮色,坛中之酒所剩无已。马武过量,话语渐多,言不由已,对飞艳讲起近日曾劝萧王尊位一事。马武道:“更始无德,专听小人谗言,处处加害萧王。今萧王卧薪尝胆多年,终拥有雄兵十数万,又顺万民所愿,若南下去争江山,正是尊位大好之机。众将劝他,萧王只是不从,若是如此,恐冷了众将之心也,还得贤妹劝他一劝才是。”
马飞艳故作惊讶道:“我与二位将军同感。萧王一向仰仗二位,你们劝立且未能纳,飞艳有何德何能劝得了萧王?”
马武不忌,连声笑道:“为兄从不听闲言碎语,却是耳闻若是贤妹之言,萧王不会不纳哩。要不然,我与伯韶焉能冒然而言,真以为我等醉了不成?”
想到此处,马飞艳舒心而悦。不由得又回忆起从河内郡归来那夜之情景,栩栩如生,历历在目,仿佛有如昨日。
那晚,刘秀迫不及待前来看望,两人有如生离死别,象似千年终得一回,互叙衷肠,不由喜极而泣。是夜,马飞艳也顾不了叔嫂之别,将帅从属,贞节所忌,就在军营大帐中,除去戎装,换上艳妆浓饰,自荐枕席,与刘秀同床共眠,共欢鱼水,好一个云散雨方歇,佳日春满怀。
今且回味起来,只觉妙趣无穷,此情此景,何时曾有过?可现在,端阳之夜,孤身一人,独守空帐,寂寞难奈。不由自叹道:“枕上言犹在,今却恩爱沦。房中不见郎,无语自消魂。”
露水偶合,痴迷*无琴瑟;劳燕分飞,寒月残灯空营帐。马飞艳正在忽思乱想时,忽闻帐外有人轻轻唤她。细细一听,正是刘秀,不甚惊喜,翻身起床,迎面笑接,携手进帐。刘秀见其素妆淡抹,云髻松散,体态娇美,帐内甲胄挂在一旁,刀剑悬在塌前,更有一翻情趣,情不自禁,一把拥美入怀。
马飞艳说及未约之情,见刘秀满脸愁眉,已料其因,却有意问道:“有何烦恼,莫非又为众将劝萧王尊位乎?”
“是也!”刘秀有些诧异,反问道,“飞艳真乃料事如神,安有所闻?”
马飞艳答:“马武、耿弇来过,要我也劝萧王尊位哩。”
刘秀捧其脸颊,笑道:“两位将军为何请你当说客,莫非窥到我俩私情,来走裙衩?”
马飞艳嫣然而笑,道:“约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哩。”
马飞艳重整被褥,俩人相拥上塌。正是斗帐香销,纱窗月冷之时,二人款傍香肌,轻怜*,各诉衷肠之语,着意温存。自然玉臂忙摇,蜻蜓戏水,两情如痴,双心似醉,同作露水之爱,好一番亲热。
不一刻,刘秀裹单坐起,又问道:“众将之意,汝有何见解?”
马飞艳撒娇般依在刘秀胸前,温言劝道:“众将军背井离乡,别父母离妻儿来投萧王,且又甘冒矢石,将生死置之度外,无非欲攀龙鳞,附凤翼,借谋功名,以成其所志尔。今萧王功业既定,天下亦应,正是当立正位之时。若萧王违反众意,众将望绝计穷,尽有去志。恐大众一散,难以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文叔何苦自失众心呢?”
刘秀沉吟片刻,笑道:“飞艳言之有理,待秀三思而后行也!”
马飞艳又笑着将刘秀搂在怀里,耳语道:“其实,萧王早就雄心勃勃,不愿尊位也是言不由衷哩!”
刘秀用指轻轻戳着马飞艳的恼门,窃窃笑道:“二嫂好鬼头。”
马飞艳噘着嘴,娇声说:“还二嫂呢!萧王如若做起天子,焉还记得承诺之言?”
刘秀笑道:“安忘耶?”
马飞艳心头一热,翻身在上,轻柔道:“若萧王不失前言,飞艳生死以之,即白头也无怨也!”
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水欢鱼跃,蜻点蝶飞,鸳梦重温,花好月圆。
这晚,刘秀筋疲力竭,酣然熟睡。忽然梦中见一仙翁,手持拂尘,托着一函,迎面而来。朦胧之中,刘秀似觉相识,却又记不起是在何处?亦起身让座。那仙翁也不理睬,笑着将那函展于其面前。刘秀双手捧呈,接过一览,见其封面上写着“赤伏符”三个大字。不解,正待问明时,只见仙翁将那函塞于刘秀衣兜中,便飘然离去。刘秀大声呼唤,仙翁却不回首。再唤时,不觉被马飞艳摇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马飞艳轻声问道:“萧王刚才掩着哩!不知梦中大呼小叫为了何事?”刘秀将梦中遇见仙翁的事说与马飞艳听,又爬起身来,从椅上拽过衣服去摸那衣兜,果真地寻出一函来,如梦中一模一样。再看封面,果有“赤伏符”三字,俩人连连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