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恶战湘江(一)
作者:唐家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336

战争进行到1944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逐渐丧失了海洋控制权,使日军海上补给线被截断,太平洋及东南亚战场日军处境极为困难。日本大本营为保持本土与南洋的联系,决定打通从中国东北直到越南的大陆交通线,同时摧毁沿线地区的中美空军基地,以保护本土和东海海上交通安全。遂令中国派遣军使用累计约51万兵力,发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作战。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以共约100万兵力进行抗击。

4月19日,日军第12军以6个师团共15万余人向豫中的第一战区部队发起了全面进攻,至5月25日,第一战区部队全线溃败,日军先后攻占了许昌、南阳、郑州、洛阳,彻底打通了平汉线。就在平汉线作战结束后不久,5月27日,日军第11军以13个师团,36万人的庞大兵力,向我第九战区部队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王耀武将军奉命率领第24集团军前往增援。此时,他已升任第24集团军总司令,统一指挥第73、第74、第79、第100军。

经过数个昼夜的急行军,第24集团军于6月9日赶到长沙西北的桃江镇。此时,日军已攻占长沙外围各战略要地,准备攻击长沙。西路日军第40师团及第12、17旅团已攻占沅江,正向益阳近逼。第24集团军奉令阻击西路日军。6月10日,日军围攻益阳,王耀武令第100军驰援益阳,同时令第74军第58师守卫宁乡,第51师守卫沧水铺一线。钟剑率第302团守卫西北门户衡龙桥。

大战来临,钟剑内心不由得更加思念自己的妻子敏君。婚后,他们曾相约等到抗战胜利后再生子。此后,两人聚少离多。钟剑忙于作战,敏君则忙着救助伤员。此次作战,由于日军进攻的兵力空前的多,钟剑非常担心在长沙的敏君的安全。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长沙。但作为指挥官,他不得不把精力集中到与日军作战上来。

衡龙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从益阳南下宁乡的必经之路。钟剑以1营防守正面,2营防守侧翼,3营为预备队,构置纵深阵地。12日,日军在攻占益阳后,以一部兵力与第100军作战,主力随即南下,向宁乡扑来。

在突破沧水铺一线我军防线后,日军前锋第236联队第3大队1000余人迅速南下。其一部于13日上午10时与我军激烈交火。在我军的顽强阻击下,日军进攻受挫。

日军第3大队大队长高桥浩二中佐闻讯大感意外,在他看来。在强大的皇军优势兵力打击下,敌军早已丧失斗志。前不久的豫中战役已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命令集中兵力实施中央突破,以彻底击溃敌军,及早结束战斗。

在高桥的亲自指挥下,日军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我军阵地,同时步兵以密集阵形向我军阵地扑来。

丘德明从战壕中爬起来,抖落了身上的尘土,即看见身穿土黄军装的日军在远处闪动,于是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密密麻麻的日军越来越近,已可以清楚的看清他们的容貌。丘德明掏出手枪,手指搭上了板机,睁大眼睛看着靠近阵地的敌人。而弟兄们也都全神贯注,紧张的望着前方。敌人的子弹不停的飞过,但没有一个人动一下,尽管有的弟兄已负伤。

当日军进至70米左右时,我军枪炮齐鸣,日军很快倒下一片,其余的仍冒着炮火,嚎叫着向我军阵地冲来。弟兄们沉着应战,每一颗子弹都尽可能准确的射向敌人。但由于日军攻势猛烈,我军伤亡很大。

钟剑鉴于我军伤亡较大,命令一营撤至二线阵地,继续抗击日军。

高桥见正面进攻受挫,又策划从侧翼突击。在经过激战后,二营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在我军的顽强抗击下,至13日下午3时,日军仍未能突破我军防线。高桥为此受到了联队长川崎大佐的严厉训斥,命令他务必于5时前击溃敌军。同时给他增加了两个中队的兵力。

得到增援后的高桥亲自指挥攻击,1000多名日军在炮火掩护下向我军阵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日军不顾伤亡连续冲击,我军伤亡惨重,一营部分阵地被敌突破。钟剑命二营火速增援,才勉强守住了阵地。但日军不断增兵,我军形势十分危急。经请示后师长命令,迅速撤往宁乡,协助第58师守城。

此战,第302团阻击优势之敌达7个小时,毙敌300余人,而自身也伤亡了400余人。更重要的是,为我军从容部防赢得了时间。

赶到宁乡后,钟剑与第58师副师长李俊明见面。此次守卫宁乡的是第58师319团、321团共2000余人,主力由蔡仁杰师长率领随王耀武行动。在简单的介绍之后,李俊明决定由钟剑率第302团600余人守卫城西余家坝一带。

余家坝是宁乡西北门户,地势较高,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钟剑以一营防守正面,二营、三营防守侧翼。而钟剑则在一营阵地上亲自指挥。

日军前进速度很快,就在第302团刚占领阵地不久。日军一部即与我警戒部队交火。在短暂抵抗后,撤至主阵地。日军尾随而至,和一营接上了火。

和一营交火的是第40师团第236联队第三中队300余人,中队长武田次郎少佐身材矮小,体格健壮,以勇猛而著称。他想一鼓作气攻下阵地,再直接攻城,立下头功。因此,不等后续部队到达,即亲自率部进攻。

钟剑沉着冷静,命令集中火力很揍敌人。在我军的打击下,日军伤亡惨重,但在武田的督战下,仍疯狂进攻。很快我一营二连阵地被敌突破。

二连连长黄斌死战不退,率领剩下的十多名弟兄与日军展开血战,最终全部阵亡,阵地为日军占领。首发

二连阵地位于主阵地左方200米处,阵地的失守,我主阵地即失去依托。在占领二连阵地后,日军同时从正面和侧翼分两路向我军阵地发起攻击。钟剑命令分别抵抗,战况十分激烈。危急中,钟剑命令用为数不多的迫击炮弹轰击日军,并决定亲自率领敢死队,反击日军。

眼看就要拿下中**阵地,武田大喜过望,加紧督促攻击。就在他挥舞指挥刀高声叫喊时,炮弹突然从天而降,把他和身边的士兵撕成了碎片。

随后,钟剑带敢死队的弟兄们手持大刀跃出战壕,与日军展开了肉搏战。弟兄们如猛虎般冲入敌群,和日军混战在一起。日军虽遭打击,仍拼死抵抗。战场上到处刀光血影,喊杀震天。

在我军的勇猛冲击下,日军无法支撑,大部被歼,剩余的只能狼狈后退。而钟剑也不敢恋战,立即带人返回阵地。

日军第3大队大队长高桥中佐面色铁青的站在山坡下,双手拄着指挥刀,眼睛直盯着余家坝方向。他不相信,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他的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中队,竟然损失了三分之二,中队长阵亡。武田这把无坚不摧的钢刀,被中**队的铁锤砸得粉碎。当然,他也恨武田的愚蠢,在主力尚未到达之时就擅自攻击,招致失败。他要集中全力,以牛刀战术,一举打垮面前这支被称为王牌的残破之师。

为此,他决定提前动用原打算攻城时再用的山炮中队,一举摧毁面前的中**阵地。

钟剑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日军的动静,他此时心情极为沉重。虽然打退了日军的进攻,但更为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而他的部队早已伤亡过半,而且弹药严重不足。面对占绝对优势的日军,他丝毫不敢大意。眼前片刻的沉静意味着更为惨烈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果然,2分钟以后,日军开始了炮击。密集的炮弹呼啸着纷纷落在不大的我军阵地上,接连不断不断的爆炸开花,扬起阵阵烟尘和冲天火光。弟兄们伤亡惨重,有的当场被炸身亡,有的则被炸成重伤。炮击整整持续了10分钟,我军伤亡近三分之一。

炮击过后,800余名日军以密集队形分3路向我军阵地扑来。弟兄们奋力还击,与敌人展开血战,战场上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在我军的英勇抗击下,日军丢下了大量的尸体后被迫撤退。但我军伤亡很大,全团剩下不到300人。副师长李俊明得知情况后,命令第302团撤进城内据守。

高桥虽然占领了余家坝,但也付出了伤亡达400余人的沉重代价。

在日军第236联队4000余人的围攻下,我军各部被迫退入城内。日军于15日突入城内,双方展开激烈的巷战。

钟剑率第302团残部驻守西城天星阁、长寿街、化龙桥一线。钟剑将主力控制于制高点天星阁,以丘德明率一部防守长寿街,以二营营长沈卓然率一部防守化龙桥。

果然,日军进城后即以主力围攻天星阁。300多名日军以民房墙角和散兵坑为掩护,分两路向天星阁扑来。

钟剑睁大双眼,从破烂的窗子向外观察。当看到日军靠近到60米的距离时,手一挥便下令开火。顿时,密集的枪弹如雨点般射向敌人,日军很快倒下一片,其余的仍然向前猛冲,敌我双方开始激烈交火。

在我军的顽强抗击下,日军十多次进攻被打退。战至16日下午,日军仍然无法占领天星阁。而日军见正面进攻无法奏效,便企图从长寿街方向迂回天星阁。

丘德明率60多名弟兄守在长寿街的几间民房内。自从正面战斗打响后,日军只对这里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袭扰。丘德明感到闲得发慌,在正面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曾几次要求前往增援,但都被钟剑否定了。

此时,当他看到鬼子黑压压的一片向这里涌来时,竟兴奋得手舞足蹈,把帽子狠狠的摔在地上。“***,你总算来了,爷爷等你多时了。”他大声的叫道。

当日军靠近时,丘德明一声令下,弟兄们枪弹齐飞,前面的日军纷纷倒毙。日军见中**队有防备,便把偷袭改为强攻。集中火力发动猛攻。丘德明和弟兄们与日军展开激战,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高桥得知进攻再次受挫的消息,勃然大怒。他不明白,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占据优势的日军竟然无法攻占小小的天星阁。难道中**队是铁打的。他命令调来平射炮,他要用炮火将天星阁炸平。

在日军的疯狂炮击下,天星阁被炸塌大半,我军伤亡惨重,阵地很快被日军攻占,弟兄们死伤大半。钟剑率剩下的90多人退守长寿街,与丘德明汇合。

钟剑把剩下的100多人做了调整。由丘德明带一半人守东面,钟剑带一半人守西面,成犄角之势,相互配合。

攻占天星阁的日军又趁势向长寿街蜂拥而来。他们依然用平射炮轰击,把大部分民房房炸塌,不少弟兄因被埋而牺牲。钟剑带领其余的弟兄们依靠残垣断壁抗击日军,每一间房,每一条街,日军都不得不扔下几具尸体。但日军依靠优势兵力,占领了长寿街的西街,我军只能凭借东街不到三百平方米的地方与日军周旋。

而这时,防守长寿街的兵力只剩80多人,其中还有不少伤员。大家都抱定牺牲的决心与日军反复争夺,一天之中阵地竟易手达三四次之多。至17日下午,我军仍牢牢的守着东街的核心阵地。

19日傍晚,一股日军袭击了化龙桥我军阵地,经激战后阵地失守,二营营长沈卓然和40余名官兵阵亡,剩下的20多人退往东街与钟剑会合。日军从两面对我军阵地形成了包围之势,我军形势危急。

入夜后,日军停止了进攻,我军得到暂时的喘息。钟剑忧心如焚,照目前形势,可能在明天日军进攻后,我军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而在通讯已全部中断的情况下,也无法和李副师长取得联系,而援军究竟到达什么位置也无从知晓。

钟剑召集几个幸存的连排长商议,大家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丘德明提议,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钟剑决定由丘德明带40多名弟兄,趁夜突袭化龙桥之敌,以扭转被动局面。

在夜幕的掩护下,丘德明和弟兄们手提大刀,悄悄向敌人摸去。日军做梦也想不到中**队这时候还敢实施反击,因此毫无防备。在顺利的解决了哨兵之后,弟兄们迅速冲进日军阵地,与敌人展开肉搏战。许多日军还在睡梦中就胡里胡涂的送了命,剩余的拼命顽抗。

经过短暂的战斗,日军一个小队30余人大部被歼,我军付出了十余人的伤亡后,重新夺回了化龙桥阵地。

天明后,日军又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弟兄们拼死血战,日军在付出惨重伤亡后仍无法消灭我军。但我军也伤亡较大,两处阵地只剩下不到60人。由于兵力单薄,钟剑命令放弃化龙桥,集中力量固守长寿街。

在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接连五天的攻击竟不能彻底消灭对方,高桥受到了联队长川崎大佐的严厉斥责,挨了十多个耳光。在回到指挥部后,他决定亲自督战,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消灭对方。

为此,他带上副官小林少尉,来到前沿阵地观察。他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竟能顶住他连续的进攻。在一堵断墙下,他举起望远镜向对方阵地眺望,只见一片断垣残壁,瓦砾遍地,对方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居然还能继续坚守。作为军人,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勇气。他甚至想放对方一条生路。但作为对手,他必须毫不留情的消灭对方。

他此刻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就在他出现在阵地上时,就引起了钟剑的注意。他决定干掉这个鬼子军官。他命令连长张长水带人掩护,就悄悄的穿过瓦砾,越过断墙,慢慢的接近对方。在到距对方约150米左右时,他一个翻滚迅速隐蔽在一道短墙下,慢慢探出头,看到了对方的身影。他沉着的举枪瞄准。

而高桥的望远镜中也出现了对方的身影,两人都看到了对方。一旁的小林少尉也发现了危险,忙抢身上前。只听一声枪响,小林向前倒下。而瞬息而至的第二颗子弹则穿过了高桥的头颅,他晃了晃,双眼一阵模糊,似乎看到了妻子惨白的面容,又似乎看到年幼的女儿在向他跑来…..回家了……他感到如释重负,一头栽倒在地。

此时,日军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打得短墙火星飞迸,钟剑被压制在地上无法抬头。一颗穿透墙壁的子弹从他的背部擦过,顿时鲜血淋漓。

张长水忙命令机枪压制敌人火力。趁敌人转移注意力的瞬间,钟剑迅速撤离。就在钟剑离开后不到3秒钟,两发迫击炮弹落下,把短墙炸成了一片废墟。

“好险。”张长水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看到钟剑受伤,卫生员要给他包扎,被钟剑一把推开。

“注意敌人动向。”钟剑沉声道。

20日下午,新上任的代理大队长西武少佐向我军阵地发起大规模进攻,我军则誓死相拼,许多弟兄虽身负重伤仍咬牙坚持。一名重伤员在敌人靠近时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一名失去了右手的弟兄则死死咬住了敌人的脖子。场面极为壮烈。

但此时我军已弹尽粮竭,伤亡惨重,只剩下不到20人,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钟剑和弟兄们都作好了最后的准备。但突然听到远处枪声响起,日军开始纷纷撤退。

“弟兄们,援军到了。”钟剑大声喊道。随即一跃而起,带大家向敌人冲去……

由于第100军19师突破日军防线,迅速攻进城内,日军伤亡惨重,被迫撤退,我军胜利收复宁乡。

第302团与优势之敌血战一周,仅剩20余人,伤亡巨大。同时也毙敌千余,并牢牢的守住了阵地。

看着几乎成为一片瓦砾的战场,想到那些和自己拼死搏杀壮烈殉国的弟兄们,钟剑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他头脑中涌现出了唐代王昌龄《出塞》中的诗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6月16日,日军以三个师团的强大兵力合围长沙。鉴于日军曾领教过岳麓山炮兵的威力,横山勇把攻击重点指向岳麓山。守军第4军与敌浴血拼杀,战况十分惨烈。

日军吸取了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教训,采用射程远、威力大的重型加农炮对付较为坚固和严密的防御体系,我军阵地很快就被日军尽数摧毁。而遭到日军重兵围攻的岳麓山守军已自顾不暇,战区炮兵旅已无法提供火力增援。18日,岳麓山首先落入敌手。随后,长沙沦陷。

站在可以鸟瞰整个长沙的岳麓山顶,横山勇内心十分激动。整整六年,长沙城如同一块难啃的骨头,牢牢的挡住了日军前进的步伐。现在,自己亲手实现了这一愿望。

想到这里,横山勇血脉贲张,志得意满。他随即下令:

“各部迅速南下,追歼残敌。”

长沙失守,日军即将南下进攻衡阳。日军第40师团摆脱了第24集团军的攻击,迅速南下湘乡,以保证日军侧翼。钟剑奉命率补充团南下追击日军。此时他的内心,更是万分牵挂在长沙的敏君。他有一种冲动,很不得马上找到敏君。但作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不知他怎么样了。”他在心里一直呼唤着敏君,不能忘情。

在从长沙通往衡山的公路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正在溃退的士兵。敏君和护士们夹杂在人流中,护送着伤员们,艰难的行进着。

在和钟剑结婚后,由于战事不断,两人也是聚少离多。她和钟剑曾约定,等到抗战胜利之后再要孩子。此后,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救治伤员的繁重工作之中。

虽然钟剑挂记着她的安全,曾带信让她尽快撤离。但他还是坚持到最后,在日军向长沙攻击前几小时才随队撤离。由于守卫长沙的第4军很快溃败,日军迅速由长沙南下,沿途守军纷纷溃退,敏君和医院的大队人马失散,只剩下三十多人护送着二十多名伤员。

这时,日军组成快速部队,沿长衡公路一路追击而来,人群惊慌失措,四散逃窜。敏君和部分伤员被迫躲入了周围的一条山沟之中。几名行动无碍的伤兵捡了几支溃兵们丢下的枪支,组成掩护小队,以应付紧急情况。

领头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大叔,姓胡,曾担任过班长,在战斗中头部负伤,经救治后脱离了危险。

这时,共有八名护士和十名伤员,其中还包括两具担架。而负责抬担架的民工已不知所踪。

护士们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都显得十分害怕。而敏君虽然内心也十分不安,但作为老大姐,他不得不尽力安慰她们。

大叔看出了她们的心思,笑着说:“别害怕,有我呢。我一定安全的把你们带出去。”

在日军走后,队伍开始前进。大叔和几名伤员弟兄起担架,行走在前面,敏君和大家护送着其他伤员沿着崎岖的山道行进。山高路险,沟壑纵横,很快护士们就累得气喘吁吁。而抬着担架的大叔和伤员们也青筋暴胀,脚步蹒跚,汗水直往下淌。

这样的山路,就是轻装前进都感到吃力,何况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伤员们。看到自己连累了大家,两名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感到过意不去,要求把他们放下。

大叔仍咬牙坚持。这时,他已累得够呛,刚刚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顺着伤口滴到脖颈。

这时,一名弟兄叫道:“敌人、敌人。” 敏君定睛一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队日军正向这边搜索过来。

“快走。”大叔叫道。正转身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担架也重重的跌落在地。

而这时,日军也发现了伤员们,开始追了过来,同时开枪。尖锐的枪声不绝于耳。

“放下我们,快走。”两名重伤员吃力的说道,看得出,他们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大叔一咬牙,从腰间摘下一颗手榴弹,递给一名重伤员,嘱咐道:“兄弟,保重。”就带着大家后撤。

两名重伤员靠在一起,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大家沿着山路向上走,脚步极为慌乱。猛听到一声爆炸,所有人的心都猛的往下一沉。敏君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而日军又很快追踪而来,子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由于要搀扶伤员,无法走快,几名护士急得直哭。敏君一时也没了主意。

几名行动不便的伤员要护士们别管他们,尽快转移。如果大家一起走,很可能谁也走不了。大叔只有咬牙同意。他带着两名弟兄,掩护着护士们迅速撤退。

五名伤员守住路口,操纵着三支步枪,向山坡下追来的日军不停的射击。不一会儿,三名弟兄先后阵亡,两名弟兄双手被炸断。日军冲了上来,看到了被炸得血肉模糊仍怒目圆睁的两名弟兄。日军扣动了扳机,两名伤员倒在了血泊之中。

日军仍穷追不舍,大叔和两名弟兄只有边打边撤。不一会儿,一名弟兄阵亡。日军的子弹不停的飞来。

“大家快跑。”大叔一边还击一边喊道。

在转过一个山口时,敏君突然感到腿部一阵剧痛,一下栽倒在地。这才发现一颗子弹击中了右腿,鲜血不停涌出。大叔见状忙让一名弟兄带护士们先撤,自己回身照顾敏君。

“快上来,我背你走。”大叔焦急的说道。

“不,你快走,别管我。”敏君执拗的说。

“快,来不及了。”大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敏君却一下甩开他的手,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对准了大叔。那是钟剑送给他防身用的。

“你……。”大叔一时楞住了。

“你快走,别管我,保护好其他姐妹们。我不会让他们抓住的。”敏君脸色惨白,却神情坚毅。

说完,她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钟剑的合影。又摘下了钢笔,抚摸了一会儿,对大叔说:“请把这两样东西交给第74军第302团团长钟剑,告诉他一定要多杀鬼子。”

大叔接过东西揣在怀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大叔走后,敏君平静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显得十分的从容。此刻,她最牵挂的,只有她最爱的人―钟剑。

追来的日军发现了她,逐渐靠拢过来。她用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扣动了扳机。“我先走了,钟剑。”她喃喃的说道。

这一刻,她终于回到了那美丽的故乡,回到了生养她的爹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