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鼓吹参战】
“什么？暂停西南战略？！”
蒋方震的惊问也正是与会将领们的疑问，众人不解地看向一脸坚定之sè的石铿。
“各位，请听我把话说完。”石铿向蒋方震摆手示意，等高参入座后，才说：“美国与德绝jiāo后，从战略上来看，德奥战败几成定局，我们中国在美国和协约国的压力下，势必要站在胜利者一边，与德国绝jiāo、宣战。否则，中国将面对战胜后的协约国列强压迫，又将如何自处？目前，美国、日本和协约诸国都希望中国站明立场对德绝jiāo、宣战，甚至可以修订以前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为中国提供经济援助。如此利益，中国是不拿白不拿，对吧？”
众皆无声点头。此前，石铿也曾在军事会议上谈及欧战，分析过欧战的发展和最终结果。对德奥战败，众将都无异议，对站在胜利者一方的选择，更无意见。只是，因此暂停执行西南战略，放弃行将到手的西南三省控制权，值得吗？
石铿理解众将的心思，用更坚定的目光扫视众人后，说：“身为国家军人，当以民族、国家的利益为最高利益。这是我们的誓言，我们的信仰，我们的追求。日本人要中国对德绝jiāo、宣战，甚至利用政fǔ统一全**政的契机，以中国只出劳工，不出兵参加欧战，以贷款和帮助编练军队行统一之战为yòu饵。其根本目的是削弱我国在战后的国际地位，巩固其在山东青岛的非法地位。各位，中国不是强国而是弱国，中国在欧战后的国际地位如何，能否收回青岛、收回山东权益，全看我们了！如果我们坚持执行西南计划，势必会导致中央政fǔ向日本靠拢，使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得逞！西南，我们要不要？要，但不是此时！此时我们要了西南，却成为促使国家战略出错，成为损害国家利益的罪人！就算得到西南又如何？”
“诸位，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曾在日本求学，应该听到日本有大陆政策一说。请你们以一名将军的眼光看看当今中日之势，东北、山东、台湾甚至福建，日本人已经在三个方向建立起全国侵略中国的桥头堡，攫取了东北、台湾、山东的资源以补其国内之不足。长此以往下去，日本国力日强而中国国力日衰，中国危矣！”
董鸿勋起立问道：“师长，你打算怎么做？”
石铿答道：“暂停西南战略，部队转入针对xìng训练。我即刻电告中央，赴京述职，适当时候联合军界有识之士通电全国，影响政fǔ的决策。以靠近美国，出兵参与欧战，为国家谋取最大利益为目标。”
副旅长项铣上校起身立正，脚后跟猛然作响，问：“师长，那就是说咱们要出国参战？”
“是！我们要以出国参战告诉列强，中国陆军第十六师，绝不输于他们中的任何一支部队！我们要以奋勇作战告诉列强，中国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了！我们的血和汗不是为法国人、英国人而流，而是为我们的祖国而流！石铿身为国家军人，当称雄于国战，即便马革裹尸还，却无愧于中**人之称号！无愧于蔡大将军的殷殷嘱托！于愿已足！”
项铣神态jī扬地大声请求道：“师长，若真要出国参战，请以项铣为前锋！我要让那些滇军袍泽们看看，项铣不是软骨头军人，而是真正的国家军人！”
“嗯！”石铿示意项铣入座后，提声说道：“诸位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我就下达正式命令了。”
“铁戈，蒋某愿陪你北京一行。”
“求之不得。”石铿微笑点头，有蒋方震同行，此去北京的影响力会更大一些。“诸位，我离川赴京期间，军政事务由副师长董鸿勋全面负责，各位加紧训练部队，特别注意三个要点。第一，工事构筑技能强化；第二，步炮协同战法演练；第三，渗透突击战法演练。如果我此行成功，我们的对手将是号称世界第一陆军的德国陆军，不可大意，也不可妄自菲薄！蒋高参前番在第十六师的炮兵编成比例已经高于德国陆军师，咱们第十六师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绝不逊sè于世界第一流的强军！最后，我强调一件事，各级主官要配合政训部做好出国参战的政治思想动员，让弟兄们明白，咱们此次出国参战乃是要为千千万万的中**人立威！为四万万同胞争气！”
“是！”众将校的应答声铿锵有力，战意盎然。
军事会议后，石铿又召来丁怀瑾、王翰达、钟英、龙慕恺等政务官员会议，安排政务。
会上，丁怀瑾报告了自贡盐业的查账结果，罗佩金挪用700万中央盐税一事证据确凿，而自贡的盐商们勾结稽核所、征收局以瞒报、少报的手法偷逃税收，自辛亥年以来六年间，累计偷逃数额达五百三十多万元。
石铿有北洋政fǔ的盐税预征令尚未使用，此时见有人送钱上mén来，当然毫不客气地予以笑纳。大笔一挥，立即追缴，按照偷逃税额的百分之三给予罚款，涉及内外勾结偷逃税收者统统收监审办。追缴税收统统充入陆军部列支第十六师的军费账目。
1917年2月11日，石铿在给北京政fǔ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一封长电之后，请以述职的名义赴京。
段祺瑞在府院之争，在国会的嘈吵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急需各部将领的效忠、支持。如今各地督军未动，而掌握了当今中国陆军“第一师”的石铿却先动了，段祺瑞当即复电照准，并将消息透lù给《燕京日报》、《北华捷报》、《日知报》、《天津大公报》等京津地区的重要报刊。
在对德绝jiāo问题争论得不解不休的各方，顿时将目光投注到石铿身上。各方为了争取这位实力派将领的支持，纷纷发动手里掌握的舆论机器刨根究底，将石铿和第十六师的实力、战绩刊载炒作，什么新锐战将、护国名将、天下第一师……劈头盖脑地砸来，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
各国驻华公使、武官也将石铿列为能够影响段政fǔ决策之人，德奥、英法、美日……纷纷派遣专人沿长江航道和京汉铁路守候，希望能够石铿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也希望石铿能够为自己这一方说话。石铿却是守口如瓶，一句“本将军非外jiāo人员，不便发表任何言论”就将诸路人马挡在卫队的警戒线之外。
啥叫新闻人物？啥叫炙手可热？看二月中旬的石铿将军就知。
2月19日傍晚，北京，府学胡同，段祺瑞官邸。
以前，段祺瑞与蔡锷、蒋方震一直格格不入，原因无他，乃是二人主张军队国家化，支持袁世凯编练模范团，进而扩编为模范军。这等于是与当时的陆军部总长段祺瑞作对。
今时不同往日，在爱屋及乌的心理作用下，段祺瑞看陪同石铿来京的蒋方震顺眼多了。当然，对石铿则更是不吝夸赞之语，又以几乎所有在京的段系人马统统出场，摆下了一个堪称宏大的排场来迎接自己麾下的“第一战将”。
酒席散去，段祺瑞留下一众亲信大将会议。
“……综上所述，战争在1919年以前会以德奥战败而告结束，在协约国范围内将会有一场名曰善后，实则瓜分胜利果实，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调整各自国际关系的国际会议。下面，石铿试为泉公分析战后列强的实力对比。美国从欧战爆发之日起宣布中立，以其世界第一强的工业生产能力为jiāo战双方提供战略物资支持，和战时金融借贷，目前，以国力而论，美国已经稳居世界第一。美国与德绝jiāo之后正在急速扩充军队，准备赴欧参战，成为协约**压垮德国陆军的决定xìng力量。因此，美国在战后必然取代英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政治、军事大国！”
石铿见段祺瑞微微点头了，又走到地图的另一侧，指着英国说：“连续三年的战争拖垮了德国、法国、俄国，也会拖垮英国。美国工业资本和金融资本趁机填补英、法、德诸国因为战争而退缩的市场，令以国际市场为经济支撑的英国难以在战后夺回市场利益，没有强大的经济支撑，英国也难以在保持强大舰队的同时，保持强大的陆军常备军。今后，英国的地位更多表现在海军大国上，对国际政治的影响力将降低到美国之后。至于法国，经此一战，没有二十年的时间难以恢复到战前的经济水平。俄国，目前国内政局动dàng，年内势必有大变，短期内不足为虑，我国尚可趁俄国内luàn而收复méng古、北满权益。泉公，诸位，远jiāo近攻，乃世之真理！中国之危险并非来自美国、英国，而是来自近邻强国——日本！”
“啪”的一声，石铿一掌拍打在地图的日本本州岛上，说：“日本对中国之政策，无论其国内政局如何变动，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xìng和连续xìng，其根本就在于日本一直局促于资源缺乏，领土狭窄的岛国，咱现代工业经济和金融经济对市场、原材料要求日益提高的环境下，日本更坚定了实施其大陆政策的决心。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人口众多而国力孱弱、内争jī烈，正是日本蚕食鲸吞的不二之选！泉公，诸位，这不是日本一二有野心之人所能决定，而是日本经济发展之必需！他们需要原材料、需要市场、需要殖民地，在国际框架下，他们只能找中国来索取！否则，日本将陷入经济衰退，日本将无法供养其强大的海军和陆军，日本将沦为世界的二流国家！因此，日本必侵华！日本一直以来都在奉行侵华政策！”
石铿说到jī动处，将墙上的地图拍得“啪！啪！”作响，又道：“欧战爆发时，日本加入协约国却阻止中国加入，要去我国保持中立。却趁机出兵占领青岛，又通过订立二十一条扩大其在山东的利益。如今，眼见美国要去中国加入协约了，日本又改变既往政策，表示希望中国加入协约，对德绝jiāo、宣战。无非是想巩固在华利益，排挤美国而已。日本针对我国府院之争，利用督军们的畏战心理，看透了咱们中国需要统一军政的需求，提出我国宣战后只出劳工、物资不出兵的条件，又借款与我国组训军队，以推行武力统一。看起来，日本的条件很符合我国需要，很贴心呐！其中却包含无穷的祸心！中国的宣而不战，带来的结果是善后会议的权利丧失！中国向日本借款练兵，换来的是国策错失，得罪美国这个第一强国，军队被日本控制，山东权益无法收回等一系列恶果！因此，中国既然不得不对德绝jiāo、宣战，既然要以加入协约换取经济援助和不平等的改订，那么，中国就应该选择今后话语权最大而对中国利益损害最轻的美国合作，出兵三个师以上参加欧战，石铿愿率第十六师两万两千名官兵出国，为中国在战后争取国家利益而浴血奋战！”
一席话，把国际局势，把日本的祸心和中国的利益分析得颇为透彻，即便是已经有些倾向于日本的段祺瑞也微微点头，对石铿的说法予以认同。
徐树铮见石铿如此说法，暗度他xiōng中必有良策，心中畏战情绪稍减。又思此时正是自己掌握兵权的最佳时机，乃道：“泉公，铁戈所言句句命中要害，中国既要加入协约就应参战！”
“各地督军……”
靳云鹏也看到要害处，赶紧说道：“可以石铁戈之理说服之。”
石铿喝了一口茶水缓过气来，微笑着说：“泉公，如果职部没有估计错误的话，1919年以前欧战定然结束。如今是1917年2月下旬，从与美国谈判得到经济、军需援助编练参战军，到绝jiāo、宣战，参战军编练完毕，运赴欧洲，估计是明年三月以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咱们出兵是打最后一仗，捡落地桃子，最艰苦的硬仗已经被英法美军队打过了。”
段祺瑞略略一盘算，还果真如石铿所说。那么，自己就无需担心编练的军队消耗在欧洲了。毕竟，国家统一军政之战还指望着这支军队呢！
“铁戈，明日国务会议你也参加。”
“是！”
“清节。”
“在。”傅良佐躬身应答。
“今晚你整理一下铁戈方才所言，以密电发到除西南之外的各省督军处，希望此言能够得到各位督军的支持，只要他们支持，本院就不怕黎元洪和国会捣luàn！”
“是！”
段祺瑞看向靳云鹏说：“翼青，明日你邀约国会中得力之人sī下茶会，话莫要说得太清楚，保守机密为要。明白吗？”
石铿看到段祺瑞将差事一一发配下去，情知自己已经说动了这位亲日派总理。唉……身为中国人，身为参加过甲午、庚子之战的中**人，哪有天生就是亲日派的呢？！他段祺瑞的骨子里，不是反对袁世凯签署二十一条吗？
暗自松了一口气后，石铿才觉得背心透凉，早已汗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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