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中国远征军】
石铿三人满载而归，兴冲冲地回到府学胡同段祺瑞宅邸，本想立即去报告好消息的，却被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拦在会客厅外。
“三位将军稍等，总理有客人。”
徐树铮看了一眼紧闭的会客厅大mén，心道：什么客人如此神秘？眼看就要半夜了还要关上mén说事？禁不住疑huò就问了一句：“谁？”
“西原。”
石铿没听清楚，以为张国淦说的是“西院”，那地方不是段祺瑞让给自己住的吗？警卫一连一排的弟兄还在院子mén口站得笔直呢！
“原来是那龟孙子。”徐树铮见石铿不解，乃道：“前一阵子，就是这个西原龟孙（三）游说总理，说日本愿意借款给咱们练兵，以帮助中国政fǔ武力统一全国，你那十二mén日本重炮就是经他之手得来的。只是，这日本子儿的胃口忒大，竟然要东北几条铁路的筑路权。泉公感觉问题重大一直没下决心，正好你来了，这才转变方向走美国人的途径。看来，日本人是急了。”
石铿内心里颇为自得，说动段祺瑞政fǔ走美国路线，正是对日本人的打击。目前看来，自己是xiǎo胜了一把！
“真希望国会尽快通过绝jiāo案，早早编练出参战军来。等咱们打完了欧战，手里就有一支基本与世界先进陆军水平相当的军队，就不怕狗日的日本鬼子了！”
话音未落，mén开了，段祺瑞陪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额上秃了一大片的中年男子出来，那家伙向石铿这边瞟了一眼，转向段祺瑞鞠躬道：“总理阁下留步，请留步，西原告辞。”
段祺瑞听到了石铿最后一句话，那个西原也铁定听到了，听到就听到了吧，让日本人知道中国总理身边也有反日的将军更好！段某人不是一手遮天，有些事情就适可而止吧！
他若无其事地招呼张国淦道：“乾若，代我送送西原先生。”不等秘书长送西原到二mén口就道：“又铮，你们三个到我书房来吧。”会客厅，书房，两个概念，两种态度。西原闻言一怔，却没有回头，脚步匆匆地离开段宅。
“你啊，口没遮拦。”段祺瑞刚刚坐下就指点石铿道：“这个西原倒也没啥，今天黎菩萨可是差一点对你下狠手了。总统府一道公文下到陆军部，责你不敬尊长、目无元首，身为军人顶撞、辱骂总司令之罪。要把你降为上校，褫夺勋位，免去泸永镇守使和第十六师师长之职。本院立即就让张秘书长前往总统府劝解，顺便把董鸿勋的委任书拿去盖了印，当即电委。铁戈啊，此时你不是泸永镇守使和第十六师师长了，军衔嘛倒也没变，还是加衔中将。另外，陆军部收到直隶督军署的电报，直隶督军曹锟yù以直隶第一hún成旅全体官兵加入参战军，对此，你们如何看呐？”
噢……镇守使和师长之职原本就要给董鸿勋的，借此让大总统出口气也就罢了！石铿轻松地笑了笑，说：“我没意见，能有一支现成的部队加入，参战军编练速度会加快许多。”
段祺瑞见石铿没有悟到要害，摆手道：“曹仲珊乃是本院老部下，却在本院和副总统之间左右摇摆。你们说，他这个行动是否出于副总统的授意？嗯……也不对，今日本院去禁卫军司令部拜访副总统，未曾得到半分口风呢？”
徐树铮冷哼一声道：“恐怕曹仲珊是把参战军当做香饽饽来啃了。泉公，今日与协约七国武官谈判，铁戈来了个大杀四方，所有装备一一按照我方编制要求通过，还多了10架飞机和4个气球。痛快啊，您是没看到铁戈那阵仗，简直没把那些洋人武官放在眼里，英国人要咱们用另一种步枪，铁戈哼哼几声就把英国武官给吓了回去，那边的英国海军准将连个屁都放！可见，协约国是急切需要中国和美国的帮助。政治谈判时，咱们应当趁胜追击才好！”
“编制表呢？给我看看。”
徐树铮拿出编制表呈给段祺瑞。段祺瑞略一浏览，颇失总理风度的隔着茶几捶了石铿一拳，笑道：“铁戈，真有你的。若是本院去谈，估计也拿不下来。”
靳云鹏笑道：“泉公，会谈还没开场，铁戈就给洋máo子们来了个下马威，把法国使馆提供的编制‘砰’的一摔，使个眼sè给我们就走。当时啊，把康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后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这叫先声夺人。”段祺瑞评点了一句，突然黯然了神sè，叹息道：“可惜今日国会里luàn成一锅粥了，连正常的发言秩序都无法维持，参议长汤化龙只能宣布休会，明日再议。只怕明日开会也是这般情形。”
徐树铮、靳云鹏深知国会的情况，对此并不为然。石铿却不知底细，问道：“泉公，怎么会这样？”
段祺瑞面sè沉重地说：“政学系的李肇甫刚刚发言表示支持对德绝jiāo，国民党那边的马君武就提了手杖要打李肇甫，那阵仗是追得满场跑，马君武边跑还边喊打狗，打狗。唉……都是政fǔ前番太过接近日本人所致。”
“泉公，既然国会中有人误会政fǔ而故意捣luàn，不如分别找各派领袖会谈，xiǎo范围地加以解释。如此可以抵消总统府那边在国会造成的影响，使国会能够通过对德绝jiāo案。”徐树铮顿了顿，又道：“各地督军那边也可照此办理，分别去电解释，再把曹锟以第一hún成旅加入参战军一事透lù给各省督军们，想来他们的态度必有转变。”
段祺瑞点头道：“嗯，可以。不过如此一来，直隶第一hún成旅加入参战军的事儿就不好拒绝了。铁戈，你与王承斌乃是八拜之jiāo，能不能拿住他？”
石铿心道，拿不住才怪呢！却故作沉yín权衡状，片刻后才道：“泉公，参战军是要去欧洲打仗的，这一点等到对德宣战那一刻，各部必然会有清醒的认识。那时候，敢留在参战军里去打德国陆军的，是好汉，我自问拿得住；不敢去的肯定待不住，不用咱们去撵，自个儿都会夹着尾巴走人。故而，此事无须多虑。”
“哎！铁戈啊，你……”段祺瑞摇头道：“你在权谋手腕上还有所欠缺。以王承斌率部来投参战军的分量，怎么说也要给他一个师长吧？如今曹仲珊在拥护政fǔ还是拥护副总统一事上态度暧昧，参战军是未来政fǔ统一全**政的主力啊！”
石铿微笑道：“泉公，曹督军既然准许王孝伯率部来投，不正是表明了态度的转变吗？”
段祺瑞以手击额道：“哎呀，我这是钻进了牛角尖了！幸得铁戈提醒啊！对了，还有两个师长的位置，我看算曲同丰一个，铁戈再兼一个？”
石铿默然点头，王承斌是陆军大学二期毕业，曲同丰更是保定军校校长，他二人从资历上来看，担任师长一职确实够格。不过，还需加强具备合成指挥功底的参谋班子才行。
段祺瑞又道：“又铮出任总司令，翼青出任总参谋官，那就这么定了。”
靳云鹏急道：“指挥打仗还是铁戈在行，总参谋官一职非铁戈莫属，云鹏担任后备军训练官足矣。”
段祺瑞微微有些不悦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铁戈，此番编练参战军对德作战，事关重大，你要多多担负起责任来。调又铮为总司令，乃是要压住那些北方军人们，免得给你找麻烦。明白吗？”
石铿朗声道：“是！职部一定协助又铮兄编练好参战军！泉公，参战军一词用作部队番号似乎不妥，不如命名为中国远征军。”
段祺瑞看了一眼徐树铮和石铿，点点头说：“好，就叫中国远征军。今后，中国远征军作战，又铮负责联络友军、组织军需，前敌总指挥，还是铁戈担任为宜。”
徐树铮对此颇有自知之明。放眼中国陆军，他除了石铿之外谁也不服，谁也不相信！论打仗，自从石铿在护国一战中崛起之后，还真没有谁能与之比肩。更何况，石铿面对那些洋人时的气度，对洋鬼子装备、战法的了解，更非徐某人能及的。当这个总司令是石铿看在jiāo情的面子上，是总理看在自己是老部下的情分上使然。
看到徐树铮面sè从容地点头应承，段祺瑞心中暗暗称奇，看来，一向自负才华、眼高于顶的徐又铮是服了年轻的石铁戈了……
四川，泸州，泸永镇守使署兼中央陆军第十六师司令部。
捏着北京的委任电报，董鸿勋心cháo澎湃中又有一丝担忧。石铿是怎么了？如果进京运动参战一事顺利的话，他应该是在就任新职之后才jiāo卸旧职才是。可是，除了听说北京府院之间在对德关系问题上闹得很僵之外，并未有好消息传来。这么一来，目前的石铿岂不是无职无权了？接任后的董某又如何去面对那些对石铿忠心耿耿的官兵们呢？
在官兵们心目中，石铿是榜样，是除却国家军人理想之外的又一jīng神支柱。没有石铿就没有独立连、独立支队、第一hún成旅……今天的中央陆军第十六师和泸永特区。这一切，都是石铿带着弟兄们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打下来的，毫不夸张的说，在弟兄们眼里，石铿就是神！
收起电报，董鸿勋抬眼看看肃然而立的机要处长肖立，断然道：“电报师长，询问近况，并将中央之委任令告知，请示应对之策。”
肖立用力地碰了一下脚后跟，立正道：“是！”
从肖立的动作中，董鸿勋看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没有石铿的同意，谁也别想坐在第十六师师长的位置上，就算是已经护理师长的自己。带兵能够带到这种程度……几乎前无古人呐！
不一会儿，肖立又带着一叠新收到的电报抄纸来到。
石铿发来的电报放在最上面：干丞吾兄，中央委任命令想必兄已收到，泸永军政就全劳兄长cào持。弟在京师安好，正暗中筹备参战军事宜，前日电告诸事请兄从速办理，不出两月之内，第十六师将以中国远征军第一师的名义出川赴直整训。弟思之再三，今后的第十六师仍以兄长掌握为宜，二十一师师长一职，以马yù均担任，季新兄为副，刘明昭为参谋长，可策万全。另，请调钟恕诚、马建蕃、郭松龄、肖立、方琮、鲜英、樊平章、曾四、程锋、刘文辉、杨必显、邹若衡、刘长鸣、李功年……等五十一人速赴京筹备诸事。弟，石铿。
石铿想得周到哇！董鸿勋彻底放下心来，拿起第二份电报，却是唐继尧发来的贺电；放到一边看第三份，是熊克武发来的贺电；看第四份，还是贺电……统统都是贺电！
“肖处长，通知专署和各旅、团，于二十八日上午九时在司令部召开军政联合会议！记住，参战军一事不可外泄！”
“是！师长！”被石铿列入第一批chōu调人员名单的肖立神情jī动，中国远征军第一师！多么有气势的番号啊！能代表中**队出战欧战，这是中**人的荣耀！
……
北京，东jiāo民巷，德国驻华公使馆。
德国驻华公使辛茨一边听着沃尔茨的报告，一边围着沙发转着圈子。
这些天来，他频频求见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和副总统冯国璋，却被二人的秘书婉言拒绝。此时，德国公使和外jiāo人员们唯一能见到的中国政fǔ高级官员，是那个有名的亲美派外jiāo总长伍廷芳。如今，几乎所有能够想到的一切努力都做了，却不见任何成效，这不是驻华公使的失职，而是德意志帝国失败的外jiāo关系所致！
武官格鲁斯陆军上校的注意力并未被公使先生来回打转的身影说影响，听到关键处，他向副武官问道：“沃尔茨所说的那个将军就是你提到的那个石铿？”
奥托中校点头道：“正是。”
“公使先生，我觉得沃尔茨先生的建议很值得考虑。”
走神了的辛茨惊问：“什么建议？”
格鲁斯说：“在中国政fǔ对德断jiāo之前解除租界驻军的武装，送往四川那个石将军那里。既然国家间的关系无可避免地恶化了，我们却可以在中国保留一个有影响的朋友。另外，考虑到帝国在华侨民的安全，公使先生应该立即命令在华侨民逐步向四川的泸永特区迁移……”
辛茨记起来了。早在去年九月中旬，沃尔茨就向公使馆报告中国政fǔ又可能对德绝jiāo甚至宣战，也报告说那位石铿将军愿意在国家敌对的情况下，在他的军队驻扎范围内，为无路归国的德国侨民提供保护。
“电告各地领事，就这么办吧！但愿那位石铿将军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沃尔茨闻言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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