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飞机要迫降】
作者:过河老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08

178 【飞机要迫降】

4月12日,天空铅沉,xiǎo雨霏霏。

直隶督军署的军乐队奏起靡靡之音一般的《卿云歌》,一面五sè国旗无jīng打采地缓缓升起,又在乐声停止后缓缓降到旗杆的一半处。

“向后——转!揭帽!致哀!”

口令声中,四万多远征军将士向南方垂首致哀。此时此刻,在湖南长沙正在为蔡锷举行国葬,在北京的先农坛,总统府和国务院各部、国会以及京城各法团机关也同时举行祭悼活动。各省也在省会城市遥祭一代名将蔡锷魂归故里,国葬于长沙岳麓山。

“礼——毕!”

机要处长肖立在师部队列中振臂高呼:“继承遗志!为国而战!”

“继承遗志!为国而战!继承遗志!为国而战!”口号声在师部、机枪营、通讯营、卫生营队列中先后响起。接着,炮兵旅、骑兵团(绥远第一骑兵团改编)、第一旅、第二旅营地的cào场上也响起这句口号声。

口号声尚未停歇,军乐队又奏起《中国远征军军歌》,“中国男儿……”响彻保定城西。

“各部,带回,照常训练。”石铿下令后,请特意来此参加遥祭的曹锟、蒋方震、曲同丰、刘景元、阎相文进司令部奉茶叙话。

恪于职守,本应亲自前往长沙参加葬礼的石铿无暇分身,只能委托泸永专署和第二十一师派出李继和张孝准代表自己参加国葬。在中**、政界的普遍认识中,石铿就是蔡锷的衣钵传人,以前的第十六师,现在的中国远征军第一师就是蔡锷的老底子部队,也是当今中国陆军最强的部队。因此,曹锟等人只是委托直隶省长朱家宝在天津公祭,自己却跑到了远征军第一师来做人情。

石铿知道人情该怎么还,在曹锟等人入座后,他先向众人鞠了一躬以示谢意,然后说:“仲公,如今第一师已经换装完毕,直隶第一hún成旅的装备可以归还督军署了。请速派人员前来清点,接收,我令郭团长给您送去。”

“呵呵,不急嘛,不急嘛。”曹锟抚着胡须笑道:“远征军现在只有四万多兵员,还差一半呢!万一法国人的第二批船迟到了,还可以凑合着用一用。”

王承斌得了石铿的眼神示意,忙道:“仲公有所不知,这一次法国人送来的是三个师的轻武器和一个师的重武器,远征军四万多人又全部编为一个师,足够使用了。”

曹锟向石铿惊问:“啊?编一个师?”

石铿面做无奈之sè摊手道:“时间紧,任务重,xiǎo弟这也是权宜之计。以原第十六师一万官兵、直隶第一hún成旅四千官兵为基础,加上各地各部前来投奔的官兵和新招募的三万新兵,再加上士官学校的千余学员,目前的军械装备足够用了。如此编制法,无非是以老部队为基础,在三个月时间内尽量让三万新兵掌握基本的典、范、令,搭起三个师的架子,以士官学校学兵充实后,再行招募四万新兵。争取九月以前完成基本训练开赴法国,再行强化战术训练。新老搭配,新兵进步快,老兵也容易形成领导力,部队总体的战斗力不会过于下降,万一有个事儿,也能拉出去对付一下。”

“噢!”曹锟会意了,万一有个事儿,那还能是啥事呢?!“铁戈老弟这个办法好,看来咱们直隶督军署新编第一、第四hún成旅,也要照着这个法子来搞才行。不过,那事儿……”

石铿微笑道:“仲公想必早有定计了?”

曹锟揭下军帽,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呵呵一笑道:“反正老弟就在保定,我看老弟的眼sè行事即可。你有四万jīng锐,咱有两万多人马,近在京畿,总会有用武之地。对了,陈二庵昨日临走前没说什么?”

“远征军司令部设在国务院里,总司令是肯定要回京的。”

“他留在这里也没趣儿。”曹锟颇有些得意地说:“这老xiǎo子在四川出了俺老曹一个闷亏,想必一直耿耿于怀。铁戈,若是泥菩萨过河,陈二庵这个总司令还能否当下去呢?”

闻弦歌而知雅意,石铿明白曹锟的意思。

这位直隶督军不仅仅把张勋的蠢蠢yù动看得明白,知道这是一次政治投机的大好机会,又强调了曹、石二人手握重兵,足以在必要时建功立业。还想到陈宦如果以远征军总司令的身份领军赴法作战,以石铿之能决计不会吃亏,回来后就是英雄人物,那时候还不趁机会报四川的一箭之仇啊?谁都知道,周骏狂夫后面的直接后台就是曹某人。因此,这位曹仲公在试探石铿对老上司的态度,如果石铿不在乎陈宦,那曹某人就要借此机会将陈宦拉下马来,以绝后患了。

对知情识趣的陈宦,石铿绝对没有恶感,当然也谈不上多少好感。只是,石铿现在需要一个顶着总司令名头而对军务撒手不管的陈宦,如果换成徐树铮或者靳云鹏这些有强硬背景的人来,做事儿就会有束手束脚之感。哪有现在这般轻松愉快?

“仲公的意思xiǎo弟明白。只是,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陈二公从落魄中刚刚有些起sè,却还是手中无兵,徒有空衔而已。xiǎo弟以为,如果事变仓促中,仲公仗义出手拉他一把,不仅前怨皆消,陈二公又必会感jī于你,今后在湖北人里多了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泥菩萨过河之后,总得有人看院子?谁人合适?谁人又能与泉公长久相处呢?xiǎo弟以后,今后之事尚有变数,多留一个后手为宜。”

曹锟默然寻思。是啊,这下棋不能下一步,看一步,得看长远一点。张勋搞了三次徐州会议,前两次自己都参加了,看透了张勋玩的复辟把戏,如今那班子遗老遗少都往徐州跑,清室复辟的消息已经在市面上传说开来。以目前的局面来看,只要黎元洪出个昏招就有可能给张勋以机会,也是给咱老子一个再造共和,赚足政治资本的机会!届时,黎元洪是下台呢还是当个真正的泥菩萨?如果冯华甫透lù的消息没错的话,副总统继任总统,但以段芝泉的脾xìng来看,北洋之虎与北洋之狗能和谐相处吗?两说!留下陈宦这条路确实有好处!

王承斌chā了一句嘴:“仲公,听铁戈的,准没错。”

“呵呵,曹某刚才说过,看铁戈老弟的眼sè行事就成!”

“仲公英明,xiǎo弟只是胡luàn一说而已,哪里……”

肖立出现在mén口立正,石铿打住话头招手示意。

“总教训练官,全国各界、各省都有来电致哀,并慰问中国远征军全体将士。”

看来,在全国各界的心目中,石铿还真成了蔡锷的继承人了。

一一看过电报后,石铿拿了一份出来,说:“肖处长,以晚辈给师公之礼,电邀梁任公来远征军视察。其他的你酌情回复即可。”

曹锟失笑道:“呵呵。梁任公以蔡松公之师,居然在此时给铁戈老弟打电报致哀,这……拉拢之意也太明显了?”

石铿将电报递给蒋方震,说:“如今梁任公转变态度支持宣战,参战,又与泉公紧密合作,当为稳定国家政局的重要力量。仲公,xiǎo弟别的不担心,就怕咱中国远征军前脚出mén,国内后脚就luàn。那时候,远征军不用德国人来打就散了。再者,如果梁任公肯屈尊前来保定,四川的问题也就好解决了,毕竟,xiǎo弟的根本之地还在戴循若的手里攥着呐!”

“你呀,谋事周密,吃不了亏的。”曹锟说着话,突然侧耳凝神,半晌后说:“这啥声音?”

一阵“嗡嗡”声越来越近,石铿心里有数,微笑道:“估计是法国人提供的飞机到了南苑机场,被人飞到这边来观景了。咱们出去看看?”

曹锟笑着石铿起身道:“唉,还是远征军好,啥洋玩意儿都能搞到,早知今日,老曹我就抢先一步把远征军这块金字招牌抓到手的!”

众人大笑,唯独蒋方震神sè黯然道:“那日在福冈医学院的病房里,松公就是看着日本人的飞机离去的。铁戈,你没有忘记松公托付的话?”

石铿神sè肃然地说:“没有忘记,一刻都不曾忘记。”

mén外有人高喊:“看!飞机要降落!在工兵团刚开出的那个cào场!”

石铿等人疾步出mén一看,一架双翼飞机盘旋着越飞越低,又将机头对准了工兵团才平整出来,准备供川军第五师独立旅和滇军何海清旅cào练之用的场地,看来是真的要降落在那里,八成是出了什么故障而迫降?

“警卫连,跟我来!刘长鸣,找些箩筐来装满砂土,跟上!”

石铿带着警卫连两百多号人跟着飞机跑,后面又跟着曹锟、蒋方震等人,再后面是参谋主任刘长鸣带着一伙官兵挑了砂土,还有人迅速通知了卫生营,卫生营那边也跑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男nv。

众人还未跑到,飞机就稳稳降落在cào场上,附近的工兵团官兵们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引擎熄火,螺旋桨渐渐停止转动,一个穿着天蓝sè法军航空队制服的身影钻出机舱,站在右下翼上向官兵们频频挥手,又在几名官兵的接应下跳下机翼。

“是咱们中国人!中国的机师!”工兵团的弟兄们鼓噪开来,有人看到石铿奔跑而来,急忙高声喊道:“立——正!”

工兵团的官兵顿时肃静,立正,看向一脸怒容的石铿,又偷偷地看向那个得意洋洋的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机师。

石铿先看了看宝贝的飞机,好像没出问题,稍微放心了;又看看更宝贝的飞行员,那副得意样儿,绝对没问题。虚惊一场!这家伙是谁?居然穿着法军的飞行服,还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勋章,把宝贝的新飞机开到保定来降落,那个航空署的军事飞行学校是怎么管理的?!

“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违反军令!”

飞行员大约三十来岁,他看清了石铿的肩章,立正行礼道:“将军,我是法**事代表团成员,飞行少尉朱迎生,现在,以中国飞行员的名义向您报到!”

啊——哈!不就是朱志尧的儿子吗?难怪刚才觉得有些面善。

怒气没了,早他娘的九霄云外了,石铿正缺一个合适的飞行队长,这家伙就开着飞机送上mén来了,及时雨也不过如此?

“朱斌侯少尉,欢迎你,违反军纪的账先个你记下。”石铿伸出双手,抓住朱迎生的手握了握,无视飞行员一脸的愕然,说:“这里需要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就算搞帆布来把飞机搭上也没问题。你从哪里飞来?大沽口还是南苑?”

“您是石铿、将军?”

“正是。”

朱迎生松了一口气,他专程飞来就是要找石铿。他在欧洲时就接到父亲的家信,说如今求新乃至整个朱家的利益都跟石铿紧密相关,要学机械工程和飞行的他早日回国效力。这一次恰好因为是中国籍飞行员的关系,被法**方选派为军事代表团成员,指导中国远征军飞行队学习新式飞机的驾驶和作战技能。

“石将军,从现在起,我就不是法国飞行队,也不是法**事代表团成员了,而是你的部下。”说着,朱迎生向石铿行了一个法式的立正举手礼。

“走,司令部说话。何光楷,看好飞机,派出警戒。”

“是!看好飞机,派出警戒!”工兵团长大声复述口令后,吼道:“愣住干啥?散开散开,你们,找帆布来把宝贝飞机搭上,别淋了雨水!”

石铿与朱迎生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问:“南苑机场如何?飞行学校如何?能否满足需要?有什么不足的尽管提出来,对飞行我是外行,还要仰仗你这位空战英雄。”

“南苑气象、无线电设备虽然旧了一些,但能正常使用,飞行学校本期学员有40人,我看其中17人只需熟悉新式飞机的cào作之后就可单飞,单飞50xiǎo时候可以练习空战特技飞行。只是,对地观测兼无线电cào作人员需要另行配置。”

石铿心中大喜,面sè却很平常地说道:“这么说,飞行队很快就可以实战喽?”

“是!将军。”朱迎生略一停步,又加快速度跟上石铿,说:“大约两个月后,飞行队可以配合炮兵部队搞一次空地配合,指导火炮shè击。在欧洲,几乎所有飞行员都得学会这套,随时可以为地面炮火提供敌情和目标方位,引导炮兵shè击。”

“现在,我正式你为中国远征军飞行队队长,暂时挂少校军衔,正式铨叙文书待我报告陆军部备案后下发。嗯……不过,你得做好准备蹲一天黑屋子。”

朱迎生不解:“蹲一天黑屋子?”

“关禁闭!”

朱迎生的头“嗡”了一声,天啊!居然刚一来就要关禁闭?这石将军敢情是不知在法国时飞行员有多么受尊重,有多么大的行动自由权?只要不耽误作战和保证安全,平时的训练飞行随时都可以找个地方降落,就算开着飞机到某处找某个法国姑娘约会都成……冤枉啊!这是啥破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