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村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欢声遍野,甚至有人把锣鼓敲得震天响。当被手下抬着的崔二爷走在土路上,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鬼跟在后头,摇着野花,欢天喜地唱出新鲜出炉的歌谣。
“山佳人,肥又胖,一步一晃荡。穿罗缎,洗裤裆,盆满溢黄汤……”
天为证,虽然这“山佳”二字组合起来是“崔”字,可崔二爷高大壮硕,一点都不胖。所以,歌谣中的人即便极有可能是崔二爷,说的未必就是他。当然,崔二爷和大家伙怎么想怎么说,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过,崔二爷肯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出门了,更别提强买刑家的良田。刑家的危机,就这么消失于无形。
听见外边传唱的歌谣时,刑戈大为惊叹,谁说小山村没高人?之前帮他忙的那位就是高人,嘴上功夫刑戈自愧不如;三两下时间编出歌谣的也是高人,又顺又溜,朗朗上口。刑戈还想向帮他忙的那位高人道谢,但人没找到,只好暂时作罢。
更让刑戈吃惊的还在后头,看起来好像摔得不轻的四叔公,在解决刑家危机后,说上一天嘴巴也不累的老头笑嘻嘻地拍拍屁股,哼着小曲潇洒地走人了,浑然不曾受过伤的模样。七八十岁的老头体质如此之好,连刑戈都羡慕。
此时此刻,刑戈真切地喜欢上这个小山村了。
刑大方夫妇却有些烦恼。乡亲帮了他们这么大忙,再借钱的话他们很难说得出口。夫妇二人相对而坐,正苦思对策,刑戈神秘兮兮地把一个肮脏的“泥盆”摆到桌上。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了,这是我出去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
刑大方和齐三娘对视一眼,没说话,好久齐三娘才指着“泥盆”问道:“儿子,这是什么?”
解释不如行动。刑戈拿起袖子,在“泥盆”边缘擦了几下,里面立刻现出一抹柔软的漂亮色泽。果然不出刑戈所料,刑大方夫妇先是一惊,拿过“泥盆”擦开一大片的污渍;刑大方再在上面咬了一下,确定一尺圆的“泥盆”是纯银做的,随即把它推开,紧盯着刑戈,分明是要刑戈老实交代这个银器是哪里来的。
好在刑戈早有准备,说他昨天觉得森林的景色很不错,今天又去了一趟,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掉入一个即将干涸的泥坑。然后,他发现有个盆埋在泥浆里,露出来的边缘恰好被他掉落时蹭开一层泥,这才确定自己捡了个值钱的宝贝,便拿回家来。
这一番说辞很快起作用了。
齐三娘根本没怀疑过儿子的话,反倒听刑戈说掉到泥坑时心疼得不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刑戈的身体,抚着胸很是后怕的模样。刑大方也差不多,不过当着儿子的面要保持父亲的威严,又见齐三娘把刑戈摆来摆去,说完不准刑戈再跑去森林后,就闭上了嘴。
财不露白的道理大家都懂,刑大方比刑戈更谨慎。他洗净银器,证实这确实是好东西,从院子里挖出一团泥又给银器裹上了。
眼见离宗学招生的最后时限还有四天,和齐三娘商量好一套说辞,刑大方二话不说提着藏在包袱里的银器赶往县城。如果有人问起,齐三娘会告诉别人刑大方有个远亲在县城,他这是跟远亲借钱去了。
刑戈就看着父母鼓捣,安安静静地任由父母摆布。
刑家穷惯了,突然多了一笔横财,齐三娘缝衣服都不安心。连续被针戳了几下后,她干脆放下活,和刑戈聊起天来。
农田里干了一辈子活的人想象力都很贫乏,齐三娘此时的想象力却无穷爆发。
“儿子,你说你爹带着这么多的钱,会不会……”齐三娘说着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大吉大利,我什么都没说。儿子,你没听到是不是?”
刑戈好气又好笑,如果他没破坏银器之前,这玩意确实很值钱,买下整个大石村也不是问题。不过银器现在顶多跟重量相等的银子同价,只要稍微小心点,出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见齐三娘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刑戈走到她身后按摩她的头部,轻笑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齐三娘站到一半,刑戈把她按回凳子上。好久,兴许是按摩起了作用,齐三娘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叹道,“这钱啊,还是老老实实赚的好,一下子多起来,看着挺好,可心里总是不踏实。”
地洞的东西里,这个是最不值钱的了,而且我还把它的价值降到了最低点。刑戈摇摇头,老实人的思维方式他始终无法理解。像崔二,他绝不会嫌钱多,得到地洞里的财宝他肯定会立刻搬回家,让别人看一眼都不许,碰一下就是要他的命;这钱落到了刑大方夫妇手里,却令他们如坐针毡。
万幸虽然不能理解父母的观念,但刑戈猜中了他们的想法,才不致于让他们更忐忑。
县城离大石村有三十里路,而且山路居多,刑大方今天回不来,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刑戈吃饭时吃到一颗石子,好险没把牙齿给磕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还有,盐放多了,和咸菜不相上下。
刑戈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尤其是晚上齐三娘睡不着,爬起来等在门边的时候。看来今天不是修炼的好日子,刑戈无奈地点上油灯,陪着齐三娘过夜。
第二天中午,刑大方终于回来了,齐三娘也放下吊了一整天的心。
“进去说。”刑大方形容憔悴,精神却极好,兴冲冲地走到里屋关上门,从衣服各处摸出一个又一个闪亮的银币。
齐三娘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张开的嘴巴怎么也合不起来。好半天,她用力抓住刑大方的胳膊,不敢置信道:“咱家有钱了?咱家有钱供儿子读书了?”
“有,都有了!剩下的给儿子娶媳妇用。”刑大方的小眼睛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儿子,爹要给你相个比你娘还漂亮的媳妇!”
齐三娘脸红了,重重地捶了丈夫一下,骂道:“狗东西!有你这么跟儿子说话的么?”
“嘿嘿,我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刑大方很没父亲形象地怪笑。没等刑戈惊讶,兴奋过头的齐三娘脱口说出一句让他目瞪口呆的话。
“被狗日了!”
“……”刑戈无言。
总算这对夫妇还记得儿子就在旁边,干咳两声,齐三娘红着脸钻进里屋当她什么都没说,刑大方使劲拍着刑戈的肩膀,使劲地点了点头:“儿子,明天咱就去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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