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盟放只坐了一会,便离开了。玫暖不懂这两人话语之间的你来我往,依旧在吃点心。等周围安静了许久,忽然她猛地蹦出来一句:“你是王爷?”
幕习贤不知她这话的意思,便转头看她。
玫暖想了想,不知该不该把话说出来。那日她听幕习贤说兄弟的时候,再加上今天,她就猜着这人是不是也想当皇帝。玫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现在还健在的这位当年登基的时候,连在偏远小地方游荡着的自己都知道了。
晴蔚伸手给她递了杯茶,实际上就是让她少说话的意思。玫暖明白她这意思,自然就不再朝下说了,喝了一口水后润了润嗓子就说:“你那一日在你园子里的是你的同胞兄弟么?”
“是我八弟,他母妃是秦淑妃,我母妃——是喜贵妃。”
“那你母亲还在皇宫里么,不跟你住在王爷府上里么?”玫暖又问。
幕习贤不知玫暖是不知那些规矩还是怎么的,就一五一十的解释:“皇子成年后,封了爵位大多都要派去各地封地的。很少有母妃能跟着去的。她们依旧是要住在宫里的。”
玫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吃点头。幕习贤以为她已经问完了,眼睛才移开往戏台字上瞅,就听到旁边玫暖的声音:“那你不就能经常进宫见你母妃了?”
幕习贤心中恼怒,视线未动,语气不甚好的吐出一句:“我母妃早故,无人可见。”
这下子,终究是安静了下来。玫暖没再说话,连啃点心的声音都没了,幕习贤懒得看她。又过了一会,听到她犹犹豫豫的声音,幕习贤一直扭头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直戳玫暖眼里。
幕习贤长了一副温润清和的模样,可是就是那双眼太过严厉,黑黝黝的眼珠子里谁都看不出他想着什么。别人都是拿嘴巴命令别人,而他却是用眼睛。玫暖原本就有点理屈,见他如此,更加心虚,拘谨的说:“你,你,你……”
“你”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一句:“你尝尝这里的点心吧。”
……
幕习贤决定,以后全当这人说话是猫犬乱叫,不能听一句。
戏台子上,已经另演了一出。几个皂衣的小生在戏台子上翻滚着,玫暖凑热闹的看了一会后,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她仰着头喊了一声晴蔚,手搁在肚子上说:“晴蔚,我难受。”
晴蔚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觉得她是吃胀了。有些孩子就是不知饥饱,只要眼前有吃的就不停的往嘴里塞。玫暖明显就是属于这种,吃撑了估计都不知道,只会含混不清的说难受。
晴蔚一边说没事,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棕色的糖果塞进她嘴里。幕习贤更觉得玫暖招人烦——就是平时他见着的那些宫里年幼的小皇子,大臣家的小公子什么的也不见得有她这么烦人。旁边那晴蔚也不像样子,简直是宠惯孩子一般照料着她。
她要是我的人,非要把她教的让人无话可说。幕习贤不知怎么的,就起了这种近乎赌气的心思。
“酸——”玫暖皱着眉才吐出这一个字,忽然眯着的眼睛大睁,翻身横起一只胳膊正打在幕习贤胸口。
这一下是用了狠力的,幕习贤当时就被玫暖打倒,李博倒是还知道主次,没有扑向忽然甩狠的玫暖,而是护住了跌倒在地的幕习贤。
有破风而出的声音,晴蔚一脚踢翻桌子,拉着玫暖往后退,护着玫暖站在看靠墙的位置。幕习贤原本坐的位置上,钉着两枚袖箭。李博立刻先派了两人去追。
小楼就正对这戏台子,并不算太高,一连四扇的门打开,正好能把整个戏园子尽收眼底。李博关上了门以后,晴蔚依旧护着玫暖贴着墙站着。
李博不由得佩服起晴蔚来,她那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一处,两面夹着,除非有人从正门进来,否则是没人会发现她们的。
晴蔚的一只手横在玫暖脖子上,把她贴着墙压制住,玫暖扭过头看着幕习贤,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然后就抓着晴蔚的手嚷嚷着让人松开。
晴蔚松开玫暖,幕习贤已经被李博扶了起来,虽然按理说玫暖是出于好意,但是幕习贤根本就不想道谢,堂堂一个亲王被人打翻在地,活刮了玫暖的心他都有了。看着她被晴蔚护的周全,心里还想着:你躲什么躲,你用得着躲么。
幕习贤的眼刀子在玫暖身上接着戳。玫暖有点自讨没趣的意思,垂着手在旁边可怜巴巴的站着,垮着脸说:“我这一时着急才下了重手的,我哪想这么多了。你现在不还好好的么。”
“李博,你派两个人送玫暖姑娘先回去。”幕习贤冷着脸说。
玫暖也没拒绝,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理亏,提起他那个早死的娘亲是自己不对,可现在她是为了救他。玫暖摆着手说:“不用不用,你还留着那些人保护你吧。”连听个戏都能遇到这事,这人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好运气。想到这里,玫暖又觉得幕习贤可怜,说不定哪一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就是个王爷么,总不能皇帝的儿子都这么危险吧。
晴蔚巴不得快点带着玫暖离开这个能生出不少是非的人。等两人慢条斯理的出了戏园子后,她拽着玫暖就往宅子的方向走。
晴蔚边走边说:“姑娘,你以后离这人远点。”
“为什么呀?”
“别连累到你了。”晴蔚很干脆的说。
玫暖想到了幕习贤的眼刀子,答应了一声“好”,可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也许就是因为知道了幕习贤的母亲早逝,就觉得这人……玫暖也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硬邦邦的冰化成了水的一瞬间的柔软,连带着她都感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