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情义难两全
老头子怒容满面,愤恨的骂道:“我就知道这个蠢材世俗气太重,冒然将他留在谷内,迟早会生出事端,怎么样?如今你想留住他,还是自取其辱吧!你这死老婆子,真是越活越象头驴了,不,简直比驴还要蠢!”
老婆子也是“咣”一拍桌子,破口骂道:“你这个死老头子,若不是将他救回谷内,你中了那“蚀心五毒掌”就只有等死了,现在倒想起人家的这些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回头又向着若愚道:“你不必理他,我可是真心留你在这里,你看,我和老头子和与不和,也是夫妻。你和这丫头我看本是情投意合,若你能留在这里,和这丫头出双入对,做一对神仙美眷岂不比你到江湖上打打杀杀要强过百倍!”
婉儿听了老婆子的话,娇脸一红道:“婆婆,怎么说出如此话来,婉儿此生谁也不会嫁的。”随后,象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慌乱的逃开。
真是一语中的!若愚听到老婆子说到有意撮合他和婉儿两人,心中涌起无限的向往。今生若能与婉儿结为伴侣,就算是和那坐在凌霄宝殿上的玉皇大帝换换,他也坚决不会换的。今生只有婉儿让他心动,放眼天下,还有谁配得上做他的妻子?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自己从青城的悬崖坠下,躺在那栎树林中濒临死境之时,正是婉儿那浅浅的笑靥,那暖暖的善良重新唤起了他对生命的渴望,激活了他对未来的信心。但一想到自己的师父死于魔贼毒手,还有玉柱峰上那横尸遍野的惨景,若愚又是满腔的仇恨。怎能让魔教贼人恣意妄为下去,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肩头那份沉甸甸的江湖道义,他却必须要重归江湖,替那所有枉死之人讨回公道!若愚越想越觉得矛盾,眉头紧锁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他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半天都没有给个回话。老婆子也怒道:“你这臭小子,我好心劝你留下,谁想你理都不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没有?”
哪知若愚突然抬头问道:“前辈,若是你眼里还有“公道”二字,今日就当将话说个清楚,婉儿自幼便和两位前辈生活在一起,对二位前辈一直是尽心服侍,却为何轻则被骂,重则被打,穿破衣烂衫,吃残羹剩饭,你们究竟还是人不是?!”这几句话若愚一直憋在心头,找不到机会言明,今日好容易遇到这个机会,若愚便一股脑儿的和盘托出。
这几句话如同一声划破寂静夜空的闷雷,炸响在两个人的耳畔,他们一时愣在那里。但稍后却是老头子的暴吼:“你这蠢材,这是我们的家事,干你的屁事?!”说话之间,他抓起一个茶碗朝若愚面门砸来。
这一招看似是随手一击,实则贯注老头子纯厚内力,势如奔雷,眨眼即到!若愚忙侧面躲过,那茶碗宛如铁钉一般,直插入门框之内,竟连碗口都没有露出来!内力之深厚,简直匪夷所思。若愚刚躲过茶碗,老头子的怪爪便到了他肩头,速度之快直将若愚惊出一身冷汗。若愚忙后移数尺,方想到出招反击,但老头子的另一怪爪已将他胸口罩定,带动的劲风“呼”的一下子在他胸前飞散,连他的额前的头发都感到刀割般的疼。若愚暗中催动真元,那澎湃的真气霎那间游走全身。此时,老头子一掌打来,若愚躲避不及,后背被他狠击一掌,只觉得象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砸了下一样,身子斜着飞出门外,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婉儿听见两人争斗之声,忙急急赶来,她扶起若愚,急切的问道:“若愚哥,你没事吧?你们这样大打出手又是为了何事?”
若愚笑着道:“婉儿妹妹,方才只是和前辈切磋一下武功,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屋内的老头子击了若愚一掌,一触到若愚身体,就感到有一股蓬勃之气正从自己的掌心处反击而来,马上想到自己为若愚运功疗伤时那股无形的大力。他连忙撤掌回身,但这也让他连退几步,瘫坐在地上,两眼一闭再度昏厥过去。
老婆子本来是冷眼观战,却又见他旧病复发,一时也是慌了手脚,她忙蹲下身子,两指按在他的脉搏之上,老头子的时快时慢,时疏时密,脉象极为散乱。她沉思半晌,方道:“看来,老头子是大病初愈,体内真气还未复原,方才又是怒火攻心,致使真气散乱,调息几日便可复原了。”
此时,若愚和婉儿也走进了屋内。若愚见老头子又是不省人事,满含着愧疚的说:“老前辈,方才都是晚辈出言不逊,请恕晚辈冒犯之罪。”
老婆子抬眼看了看若愚,却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不妨事,老头子本就性情暴烈,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他只是病体初愈,又一时牵动了真气,休息几日便会好的。”
她又看了一眼婉儿道:“婉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能不亲?我们那样做自有那样做的道理,你就不必操心别人的家事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屋歇着吧。”
若愚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也什么结果,便和婉儿走出屋外,满天星光璀璨,若愚却无暇欣赏,他望着婉儿那一泓秋水般的眼睛,轻声的说道:“婉儿妹妹,不管别人如何的对你,我都会象珍惜自己的眼睛的一样对待你,永远这样下去。”
婉儿望着若愚一脸的坚定,她很满足的笑着点了点头道:“若愚哥对婉儿的好,婉儿会记在心里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屋睡觉吧。”她用手一指最边上的那间茅屋,随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若愚走进屋内,直感到身心俱疲,床头那盏油灯此刻已是火苗乱窜,想是灯油快要耗尽的缘故,他一口吹熄油灯,只想呼呼睡去,但满脑子却在想着婉儿的身世,自己和婉儿的将来,还有山外那纷乱的江湖,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不觉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耳边又传来一阵争吵之声,这一对老古董真是无日不吵,无时不闹。先是那老头子骂道:你这死老婆子,一大早就将我吵起来给你奔丧那!不知道我身体虚弱,正需要休息吗?老婆子毫不示弱的回骂:现在都什么时辰啦,你却还在睡头觉儿,东拉西扯的讲了一晚上废话,现在知道困了,再赖在床上不起,信不信我一脚将你踢下来?若愚暗自想着,人老了莫非都是这般罗唣?他起床洗漱一遍后,就前去餐室吃饭。
老头子已经起来,他一脸阴郁的坐在长桌一侧,老婆子和他相对而坐,两人都低垂着脸,谁也不看谁一眼。婉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若愚一看,居然还有烧竹笋,当下食欲大开,他就要举筷来夹,老头子突然冷冷的说道:“蠢材,吃了这顿饭,你就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
若愚闻听此言,大感意外,急忙言道:“晚辈被前辈救回后,前辈曾说要晚辈为奴三年,以报救命之恩。为何又急着要让晚辈离开?”
老头子怒道:“蠢材,早知道你这般蠢不可耐,谁会让你在这里多留一天,少说这些废话,吃了饭赶紧滚蛋!”
一旁的老婆子也知道若愚是迟早要走的,但听到老头子如此急着赶走若愚,未免太过绝情,也忍不住骂道:“你这死老头子,当初人家只不过是刚死了师父,不愿意拜你为师罢了,到现在你还在耿耿于怀,这么点破事你还要在乎多久?”
若愚一听,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难怪自己以前只是被他称作“臭小子”,现在则是一口一个的“蠢材”了,他不会忘记这次去取芑芝花的经历,若非沈雁、水芙蓉出手相助,别说保护婉儿了,就连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很难说。
再者说,自己内力虽然深厚,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发挥,这始终是自己的一大软肋。若不急加改进,迟早会出大事的。习武之人志在强健体魄,行侠仗义,只要是将所学武功用于正途,哪管它还有什么门派之分?这同师父教导自己的初衷也是不相违背的,何况天下之武功都是相互借鉴、引申,进而结合自身优势而自成一派的。遇到这两位世外高人正是天赐良机,断不可再错过机会了。想到此,他面向老头子,撩衣跪倒在地道:“前辈,晚辈上次有眼无珠,辜负前辈一片苦心,还望前辈这次能不念旧恶,千万要收下晚辈为徒!”
老头子也没有想到若愚这个举动,只见他怒容之中还带着一丝复杂的怪笑,于是怪眼一翻道:“蠢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想拜师时就拜师,想一脚踢开时就一脚踢开,今番你就是磕出脑浆来,也休想让我收你!”说话间干脆将头往一旁一扭,不再看他。
老婆子却道:“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怕你这个徒弟不经教,一教就会超过你反觉得丢人吧,没关系,臭小子,那么你就拜我为师,将来有出息了,活活的气死他!”
老头子将大嘴撇了一撇道:“我说老太婆,你也休想要激我,我死活都不会收这个蠢材的,你自己愿意怎么教就怎么教!”说完,他拂袖而去。
若愚正跪在那里发愣之间,老婆子却开言道:“臭小子,我知道你心中尚有仇恨,迟早要离开这里重返江湖,但你必须要保证,待江湖恩怨了结后,一定要重回到水月洞天,从此再不离开这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