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也看到了那颗流星。

他正想着四月初十之约。一别那白衣女子已半月有余，时不时就会想起。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QQ，甚至无法通信，思念就成了这个时代被空间阻隔的人与人之间唯一联系方式。

现在，扶苏才知道古代的爱情故事怎么会那么美好。距离。是距离产生了美感。想想古代，若是丈夫或情人赴京赶考，一个来回就是一年甚至两年，双方备受思念的煎熬。而在现代，交通的便捷、联系方式的多样化，让人与人之间的空间大为缩小，爱情变得轻而易举、垂手可得，丧失了想象的空间。快餐式的浮躁爱情，自然比不上古代那种经过沉淀、牵扯、淬炼的内敛而温厚的爱情。

一阵碎急的脚步声打断了扶苏的沉思。

近身侍从郑议递上一个红色信封。扶苏一看，是情报局送来的，拆开，上书：“求速派虎贲卫擒拿楚国细作。”

扶苏知道事态紧急，忙召来傅恒。

傅恒点起一百名精锐虎贲，悄悄集结在咸阳宫前。

傅恒一人前往位于咸阳宫旁情报局秘密所在地，见到了白露，递上红色信封，道：“在下傅恒，陛下让我前来领命。”

白露的脸色依然那么苍白，只听他道：“久仰傅将军大名。情报局已探明，今晚在咸阳东城某处民宅，将会聚集一帮楚国细作，在下想请虎贲卫帮忙，利用此良机将其一网打尽。”

傅恒肃容道：“愿听差遣。”

白露难得地笑了笑，道：“不敢。在下脚腿不便，由他人带路前去，还请傅将军谅解。”顿了一顿，“尽量捉活的。”

咸阳东城，某处民宅。

几个长相普通、神色紧张的男子聚在宅中。他们是白露所说的楚国细作，也就是间谍。

为首的一人道：“各位辛苦了。今日匆匆一聚，各人把最近打探到的消息报来，我带回彭城去。”

一人道：“我花了一个半月，仍混不进咸阳西郊的秦**备制造厂。目前厂区仍在建设之中，规模十分惊人，建成后大约相当于十分之一个咸阳城，厂区内作坊、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工匠及家属在其中生活，厂区完全封闭，守卫十分严密。据闻除青铜弩机之外，眼下秦国基本转向了铁器锻造。按从厂中运出的货物来估算，现在秦国每日可产铁剑、铁制长矛、铁制盾牌、铁制盔甲各百。随着工匠对铁器制作工艺的不断熟练，估计产量还会增加。哦，不对，现在他们还在产青铜剑，听说不久前他们接到韩地商人一大批青铜剑订单，眼下正在赶工。但据韩地商人所说，这批青铜剑质地相当一般。我推测，这批订单应是来自韩魏两**方，秦国故意制造劣质青铜剑交货。”

一人道：“那秦二世很注重发展商贸。据探查，秦国与秦北两个匈奴部落结盟，互不侵犯，通商互市，还借予粮食助那两个部落度过雪灾荒年，并赊给部分器具，供其与草原其他部落交易。据闻，前几日那两个部落赶着一批小羊到九原郡，以抵部分借粮，但秦国没接受，说是不能竭泽而渔，让那两个部落不用急着偿还借粮和赊账，待部落物产富足了、牛羊长大了，再来交易。听说那两个部落谢天谢地感激涕零。秦二世之前还派人前往西域，至今未归。对中原的商贸交易，我觉得秦国与奸商无异。近日秦国拿出一大批珠宝玉石卖给六国，欺中原无人识货，开价畸高，大赚特赚。可笑的是，中原各国贵族仍争先恐后通过中间人向秦国购买大量珠宝玉石以装饰门庭，供其炫耀。近三月来，关中商贸有日趋活跃之势，依在下分析，主要原因是秦二世向军队、工匠、劳役发予薪酬，虽然据闻秦国库为此捉襟见肘，负担沉重，但上百万人手中有了钱币，自会去购置货物以供家用，因而关中集市交易颇为繁荣，咸阳城中的商铺亦是越开越多，据探秦国商税已呈逐月上升之势。”

一人道：“秦国重民生。据查探，近两月关中开了七十八家敬老院、六十四家孤儿院、二十五家幼儿园。令人叫绝的是，秦国朝廷办这么多院啊园啊，不用自己掏钱，而是打着慈善的旗号，从民间筹资。为此，关中富豪还雀跃不已，争相捐款。有一点必须引起我大楚朝廷的注意，近日涌入关中的流民越来越多，据说这两月已有五万众，农民多被安置前往巴蜀开荒，分予土地，免税三年，工匠便被招入工厂，按月付予薪酬。长此以往，韩、魏、赵靠近秦国等地民力有虚空之忧。”

一人道：“军事方面，函谷关一战之外，秦国并未如六国所想大肆扩军，反而裁撤了部分老弱残兵。眼下，在函谷关布兵十五万，沈川为主，夏侯婴为辅；在武关布兵三万，守将蒋竟；北方屯兵二十万，尉燎为主，涉间、樊哙为副；巴蜀水师五万人，吴革为主，巴新为副；咸阳禁卫三万，领军傅恒，城卫五万，领军李寻，南大营骑兵四万，领军白衣，北大营步兵十二万，领军周勃。郡县兵不计。夏侯樊哙白衣周勃均为东征时才冒出头来的年轻将领，眼下白衣和周勃已独挡一面。咸阳军队和将领对秦二世十分忠心。尤其是禁卫军，由秦二世当皇子时的亲兵队长傅恒掌控；南大营主要由北方军团骑兵组成，秦二世曾与他们在九原同甘共苦四五年，这两支军队均是精税中的精税，将领傅恒白衣应是眼下秦军中最强战将，实力相当强横，对秦二世忠心不贰。此外，最近在下频往南北大营探其操练之法，发现颇为新奇。据闻二世命人制作一批奇形怪状的器械，供士兵练力之用。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士兵们身负重物，在郊外狂奔几十里，更有甚者，将士兵困在深山老林两三日，美其名曰野外生存训练。每日操练完毕，士兵们总聚在一起玩一些球类游戏，比如足球、篮球、橄榄球、马球等等，军校场上欢声笑语。如此操练之法，让人费解。”

一人道：“秦二世之生活规律也基本摸清楚了。此人十分勤勉，长居宫中，白天上朝，下朝后多在军校场练武，晚上在寝宫中仍笔耕不缀，时常有奇思妙想并不断付诸实践。秦二世极少出巡，一旦出宫必有三千虎贲随从，护卫十分严密。”

……

为首那人仔细听完各人发言，一一用心记下，道：“很好。各位辛苦了。希望再接再厉，再为我大楚刺探更多情报，大王必有厚赏。”忽然停住，竖起耳朵，脸现恐慌之色。

一句“有人来了”还未喊出声，一门二窗被人撞破，几条人影敏捷无比地冲了进来，几个旋风般地踢腿，顿时把四个楚国间谍踢倒在地。

楚国间谍头子从怀中摸出短剑的时候，己方已经被冲进来的十几个人重重包围。

只见来人均手执短剑，一身黑衣，面容坚毅，身形高大，为首者更是威武冷峻。

间谍头子低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见己人只剩六人，对方个个龙精虎猛，形势极其不妙。

黑衣为首者一言不发，飞起一脚，又踢翻一人，身形诡异，狠辣无比。

一众黑衣人一拥而上。

一时间，屋内兵器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黑衣人首领正是傅恒，只见他以左腿为轴心，踢出一个右旋踢腿，直接踢到一人肋部，骨折声起，那人惨哼一声，往右跌去，傅恒落地时一个侧身左手直拳击在另一人的面鼻上，那人鲜血狂喷，仰面而倒。这时，傅恒右手的短剑还未派上用场。

只剩下间谍头子。只见他低喝一声，举起短剑冲了过来。

傅恒后发先至，以极快的速度劈出一剑，势道之猛，劈得那间谍头子连人带剑飞跌开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墙上灰土纷纷落下。

楚国间谋全部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大多数被砍到手脚，丧失了活动能力。

虎贲卫仅一人被割破了衣服，露出黑衣中的锦袍。

那楚国间谍头子见状，惊道：“虎贲卫！”

傅恒冷笑一声，一挥手，虎贲卫上前把间谍们绑了。

傅恒道：“白主事，所有楚国细作已一网打尽，现已移送至天牢之中。”

白露拱手道：“有劳傅将军了。请喝杯茶吧。”看着傅恒端过桌上的茶杯缓缓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顺利么？”

傅恒点头：“很顺利。”

白露道：“白露脚腿不便，还请傅将军向陛下代为禀报。情报局将连夜对楚国细作进行审讯，尽可能将其连根拔起。”

傅恒面无表情告辞而去。

这两个家伙也许是秦国朝中表情最不丰富的两个了。

扶苏听完，道：“这些楚国细作这么不堪，居然就几个照面就被你们打倒了，岂不是很不好玩？”

傅恒道：“想必是之前我大秦关隘对军人模样或精壮者严查密防，武艺高强者难以混入关中。末将看那些楚国细作应是擅长偷鸡摸狗、刺探情报之辈，武艺很是一般。”

扶苏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头：“兄弟们没伤到才是最要紧的，刀剑无眼，生死之间，哪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刚才朕说错了，对不起。”

傅恒心头一热，道：“谢陛下关心。”

扶苏沉吟道：“以后你多与白主事联络，帮忙情报局行缉拿之事。虎贲和禁卫多点实战也好，让兄弟们活动活动手脚。”

傅恒应了。

扶苏又道：“反正朕也极少外出，你就多放点心思在士兵的操练上。朕希望把虎贲和禁卫打造成世上最精锐的军队。朕想你们能成为朕的一支特种部队，不光履行护卫之职，还能完成行刺、缉拿等险要任务。”

傅恒应道：“臣当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