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0节

何富贵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半才醒来。昨天晚上外星人没再像以前那样到国能购物广场那里去接他，当然了，他又不是小孩子。在他临睡之前，他把观世像交给了卡瑞，让他去处理他所拍的录像。早上起来，洗脸刷牙之后看看厨房，当然没什么吃的，煮饭太晚了，吃方便面又不想，好在肚子并不感觉饿――这样一顿早饭就省下来了，他来到极速位移里，坐在他的黄金宝座上，想看看外星人对他私自把麦斯送给张志辉喝有什么反应，他先问卡瑞：“你们今天怎么没上班？”

卡瑞转过头来说：“今天星期天，我们不上班了，要在家呆一天。”在何富贵看来，自从他认识外星人后，一直没见到他们睡觉，估计他们也不睡觉，或者他睡觉时他们也正好在睡觉，所以卡瑞不说休息而说呆一天，而他自己也没有固定的星期天，自然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天了。他有时也想，要是他也能做到不睡觉那多好，可是要是不睡觉的话，他会发现在地球上很无聊，首先工作只能做八个小时，业余时间又没有什么可消遣的，就算是去读书深造，那得有钱才行，学费比物价上涨得还快；有时想来真荒谬，工作所挣来的钱居然是用来业余时间的消遣活动，这样的人生是否值得？所以睡觉只能成为惟一的娱乐了，想到这儿便不能怪那些懒汉了。

卡瑞又说：“你所拍的片子我们都看过了，还可以，已经比较注重故事情节了，不再拿眼睛乱瞄。只是你拿我们的麦斯去送给那个叫张志辉的喝，好像不太好。”

终于说到这档事了，何富贵早有思想准备，他说：“我也不敢给他喝两杯，而且麦斯竟然有戒烟的好处，他这个人的烟瘾很大，每两个小时抽一支……嗯，是被烟魔控制的人，我觉得很同情，想帮帮他，他这么人很不错，肯教人，能告诉我的他都告诉我，你要知道，一个新人到一家公司里做是很少能享受到这样的礼遇的，难道你们不允许我以这种方式报答他吗？”

“唔，应该。”达拉翁用身体带着他的黄金宝座转过来说，“不过我们的麦斯是无法做到无限生产的，要不然我们真的在地球上开工厂来生产麦斯，把你们所有的饮料公司都打倒。”

“不会啦，人家的饮料喝多少瓶都没关系，你们的只要喝两杯就会脱皮。”何富贵不由笑道。

达拉翁跟卡瑞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又说：“以后你要是拿它去做好事的话，跟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我们不会拒绝你拿它去做好事的。”

“只是它的影响力太大了，你知道我们并不想在地球上造成任何的影响。”卡瑞补充说。

“这怎么可能说不能造成任何影响，你们来到地球就已经改变了地球的文明进程。”

“这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力图控制我们的能力。”卡瑞辩解道。

“应该说，少数人知道的事情还不足以改变地球的文明进程。”达拉翁说。

“也许吧，其实我也看不出你们的行为对地球的文明进程有什么改变。”何富贵立刻拐弯，以免妄自菲薄。

略安娜说：“不要拿地球来吓我们，特别是你，你的世界才多大？”

“不好意思，我也想过，可是当时你们都去上班了嘛，我想事后再告诉你们。后来想，反正这事是瞒不过观世像的，你们真的把我所拍的都看过了？”何富贵觉得他们不可能在八个小时内把十几个小时的内容都看完。

“我们把你看女人的那些时间都略过了。”略安娜说，“就看了你去参加军训和捉弄张志辉的情节。”

“怎么可能是捉弄呢，我不说了嘛，我是出于同情他，想帮他摆脱烟魔的控制，哪里想过要捉弄他？”

“那你看看，他是不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然，这早在我预料之中，当我知道你们的麦斯具有戒烟的效果后我就想用它来帮人戒烟了。”

“戒烟主要是靠意志和心理调试，并不需要什么药物。”

“可是麦斯太神奇了，喝了它以后再闻到香烟的味道居然像大便的味道，你们说这是不是神经发生了错乱？那我们以后还怎么相信自己的鼻子？”

“是有某些因素在里面，所以不能随便给人喝我们的麦斯，它有不好的一面。”卡瑞说，“至于你的鼻子嘛，还是要相信的，因为麦斯屏蔽了香烟的味道，并用一种你闻过的记忆犹深的臭味来代替香烟的味道，臭味是一种警觉性的味道。早在来地球之前我们就知道你们地球人爱抽这种有毒的物质所产生的烟，并以此享乐，全然不顾身体的健康因此受到腐蚀。”

“难道这是你们特意研制出来的？”

“也不是，麦斯在我们语言里就跟你们的纯净水的意思一样，是纯洁干净的意思，所不同的是它能使你远离那些危险肮脏的场所而不仅仅是使你的健康因为喝了它而无碍。”

“那我以后就不能从事危险肮脏的工作了，比如清洁工、矿工之类的工作？”

达拉翁说：“你应该感谢你自己，通过努力学习改变了命运，仅对于你来说，你是不必去从事这类工作，至少在三五十年内你不必去做这类工作。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在你们这个星球上拥有知识比拥有金钱更重要。”

“不是知识，而是文凭，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公司的高层领导的学历都很高，单单一个地下超市的主任就是硕士生呢，听她自己说英语说得比我们还溜，不知是不是出国留学过？唔，她倒真的不用做什么体力劳动，只需动动嘴，就能让我们跑断腿。不跟你们发牢骚了，我要抓紧时间学习五笔输入法。”何富贵实际仍然发了一番牢骚，然后打开他的电脑显示器，准备练习五笔打字。

略安娜对达拉翁和卡瑞说：“也许我们也做一点好事，给我们的同事喝一杯麦斯，也让他们摆脱烟魔的控制。”听到这，何富贵便分心了，他凑上来说：“我买的那热水瓶很好用，它的保温效果很好，你们怎么没有热水瓶呢？”

“我们不需要，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拥有它简直是累赘。”卡瑞说。

“可是，在极速位移里一直让它保持热的状态真的很浪费电，我就是想到如果老是要把水烧热很浪费电所以才决定买热水瓶的。”

“我们的厨房有很好的保温和保鲜效果，嗯，我们也注意到你们仍在用冰箱来保鲜，其实任何东西一进入冰箱只是减缓**的速度。”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才一直没运行冰箱，其实也没什么可冰的，所有能吃的都快让我吃光了。关于保鲜，这是个有趣的话题，你们是采用什么方法保鲜的？”

“当然就是冻结食物**的速度了。”

“那还不是跟冰箱的效果一样，没什么技术优势嘛。”

“在运动学上，速度跟什么关联最大？”略安娜问。

“时间和距离嘛，可是这跟保鲜有什么关系？”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冻结时间，如果把食品放入冰箱，它的结构中大量存在的水分子会变成冰晶并膨胀，从而破坏了原有的细胞结构，所以任何一种食物从冰箱拿出来后就不是原来的食物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通过冰冻来延长生命了？我想你们肯定是看过这方面的科幻电影。”

“是的，人类无法通过冻结来延长生命，所有的高级生命在冰冻后无法复活。”

“难道只有低级生命可以这样做到吗？”

“因为低级生命的结构比较简单，而且细胞膜富有弹性，不至于因为水分子的凝结和膨胀而被破坏掉，在水分子又变成液态后，低级生命便可重生。”

“是单细胞生命，多细胞多组织的生命都不行。”达拉翁纠正说。

“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保鲜的？我知道你们经历两亿年而不发生任何变化是因为处在银河的自转周期中，可是现在极速位移和你们是在地球的自转周期中，时间可是过得很快的，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会不会在地球上老去？”

“有可能，不过看上去变化不会很快，因为你们的老去也很缓慢。要用四五十年的时间。”

“哦。”这点何富贵明白，他们又不是要在地球上呆一辈子，也不可能在地球上呆一辈子的，对于追求长生的人来说。当然，这也是一种悲哀，为了长生，你不得不生活在那暗暗的宇宙中。但是这跟保鲜无关，所以何富贵说，“保鲜除了冰冻还有风干，就是把食物中的水分晒干或烘干，从而可以保存比较长的时间，比如说茶叶、鱼干、肉干等。”

达拉翁说：“关于茶叶，我想你最好放在冰箱里或我们的厨房里，如果它吸收一定的水分后，茶叶上面的细菌便会复活，从而使茶叶发霉。那一万块钱的茶叶就作废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现在天气比较炎热，嗯，你说得有道理。”何富贵一边想一边说，但没有动身，他并不想专门跑一趟楼下去把那价值一万元的茶叶拿到极速位移的厨房里保鲜，那七层的楼房里又闷又热，完全可以让茶叶保存一段时间不会变质。想到茶叶，不由想到上帝的笔误――张小丽鼻梁上的那个逗号样子的大黑痣，存在那里实在是可恶之极，那女孩多可爱啊。他很想用麦斯试试看，可是外星人说麦斯又不是包治百病的，不过，让她皮肤白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皮肤的白与黑除了种族的关系，其他的就跟基因没关系了，张小丽那么黑，完全是太阳晒的，应该可以用麦斯。所以这次他说，“我想给那张小丽喝两杯麦斯，你们说怎么样？”

略安娜立刻说：“我们不是早告诉你麦斯不能包治百病，我知道你有某种心理负担，只能再一次告诉你。”

“只要你们不反对。”

“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不是？”

何富贵点点头。外星人看看他，达拉翁不由摇头叹道：“不知道这事情会不会像原子弹那样出现链式反应？到时候我们一走了之，看你如何收场？”

“不会的，不是还有可控核反应吗？相信我，正如你们一直相信我的那样。”

卡瑞说：“唉，富贵，你不在我们公司当业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你知道吗？新来的那个业务员拿到了第一份定单，昨天对方来我们公司签了授权版的使用合同。”

“哦，是哪个单位的，我想一定是这个业务员比较有门路，你们不知道，在中国做业务如果没有门路的话是很难做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一定准确――它是什么样的单位？一家小公司或小超市？”

“是海军驻厦门某旅，他们说有三百台的电脑。所以我们卖了他们6000元的授权版软件，平均在一台电脑就是20元。”

“这个业务员不是给了回扣，就是在海军里有亲戚朋友！”何富贵立刻作出判断。

“哇，你都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都是生意场的潜规则，我做不了业务员就是没有这些软件，当时我所推销的产品老板不给回扣权，所以在规定的三个月内没有卖出足够的额度，白干了。”

“我们也没有给业务员回扣权，那业务员是刚从海军驻厦门的某旅退伍的，他没有回家乡，就留在了厦门，看到我们公司招聘业务员就来应聘了，不用说，第一单出使的就是他的老东家了。当然我们也在他面前把我们的软件吹得神乎其神。因为他刚离开部队不久，跟老领导的感情还没冷下来，再说了，军队也应该装备最先进的防毒防黑软件，所以他的老领导一方面支持他的工作，一方面也想更新软件，这单就在今天签下来了。”

“这个有泄露军事机密的危险，一个军事单位怎么可以向外界透露它有多少台电脑呢？”

达拉翁说：“你的保密观念还是蛮高的，可是我们的授权版就是这样要求的，另外，其实我们也没有去证实，他可以多说也可以少说，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讲，他们肯定是少说了。”

“要是我，肯定说只有20台。”

“不会这么离谱吧？”略安娜说，“只要他们说出自己是什么单位的，我们基本就可以估算出他们有多少台电脑，少算一点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他们说他们只需要为20台的电脑装备防护林软件，你们也签吗？”

“签，不过会抬高授权版的售价，比如原来是20元每台，如果他们说是20台，而我们明知他们有几百台的电脑，那么我们仍然把合同定在6000元的水平。”达拉翁说。

卡瑞说：“其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在昨天就签下了合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昨天要加班的原因。”

“签合同只跟老板和业务员有关，你们凑什么热闹？”

“我们也怕施锦茂不明白，所以借口加班，不过看来施锦茂并不笨，这不，一下子签了300台的电脑，而且是卖给了海军。”

“只是卖给了海军的一个分支单位，如果都卖给海军甚至全军，那才让人惊讶，我口服心服。”何富贵不以为然地说。自己做不到居然还敢这样要求人家。

达拉翁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把这个软件卖给你们的军队。”

“这真的要恭喜你们了，你们的产品总算有销路了。”

“早就有销路了，只不过这次卖给了一个大单位而已。”卡瑞说。

达拉翁笑道：“你也可以向你们的公司介绍我们的产品，我们也给你回扣。真的，我们有回扣权，我们不但自己设计软件，还可以自己推销，只要你有这个能力，这是公司的新规定，量多的话照样有提成。”

“真的吗？其实我也想替你们介绍你们的产品了，只是现在在公司里认识的人还不多，我见过的最高的领导者也就是地下商场的主任，她可能没这个权力。”

“如果你觉得这个软件好，对谁都要推销，我给你的回扣是大大的。你们公司有多少台电脑？”

“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们。”何富贵笑道，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台电脑，而且多少台电脑需要安装防护林软件。

“让我来猜猜，”略安娜说，并想一下，说，“你们公司的电脑不多，包括收银用的电脑在内，只有233台，我们卖给你们公司每台28元，给你的回扣就是每台8元，你觉得怎么样，这就意味着你可以多收入1864元。”不用说外星人的心算能力就是不一般，略安娜想都不用想就报出了何富贵的应得的回扣数额。

“这倒是很刺激，不过除了公司的中央电脑的主机外，其他的电脑都是次要的，他们只需买私人版的就可以了。你们卖50元，对吧？那么我们公司只需买一片就可以了”何富贵居然不理会略安娜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她没有用大概假如的不确定字眼，233台，真的有这么多吗？除非她是间谍，跑到公司去查了一遍。

“你就不会说服公司的老板卖授权版的？唉哟，我的老天，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做生意吗？”略安娜惊呼。

“是有点困难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有233台电脑？你要是说有两百多台或两百三十多台，还是允许你出现误差的。”何富贵这才省悟过来。

达拉翁笑道：“其实我们早就把你服务的那家公司当作我们的销售对象了，所以我们去了几次，你还记得吗？我们每一层楼都逛过了，如入无人之境。”

“那里本来就是公开场合，当然允许你们随便走了，不过，肯定有些机密的地方你们是不能进去的。”

“我们是不能进去，但是公司的一些员工可以进去，我们就从他们的进出就能了解里面到底需要多少台电脑。朋友，观察能力很重要。”

“这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我没像你们那么自由就是了。你们既然说观察能力很重要，那么我考一下你们怎么样？”

“唔，你想出什么难题？”

“你们已经到我们的地下商场看过不只一次了，那么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地下商场有几个出入口，有几个灭火器，有几个消火栓？”

“灭火器？消火栓？看样子是跟火有关的东西？”

“不会吧，在我去那里上班的第一天，观世像肯定录下来了，那时我就被要求找到灭火器和消火栓，我肯定用观世像全录下来了，不会吧，你们把它给删除了？”

“灭火器和消火栓跟我们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们干嘛要了解？”卡瑞说着，按了一个按钮，从他的控制台前的墙上伸出一个小小的抽屉，里面装着一片片拇指指甲大小的CD片，从里面找出出何富贵第一天上班时的录像，那CD片的背面有缩微汉克莱文，没有显微视力只能看到一条细线。卡瑞把CD片放进控制台下伸出的一个托盘。何富贵看了一下自己的控制台，果然也有一个托盘的伸出口。

何富贵、达拉翁、略安娜和卡瑞围在卡瑞的电脑显示器前边看边和当时的何富贵一起数灭火器的数量，何富贵在一旁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说：“其实我们的电脑也有遗忘程序，在监控室里的那台电脑就有设置删除七天前录像资料的程序，你们怎么没有呢？”

卡瑞说：“遗忘这种功能只有我们人类才有或只有生物才有，机器只有删除程序，也就是把所有信息一股脑儿都删除掉；所谓的遗忘就是把一些经常性的非重点性的信息删除，而保留重点信息的功能，这个电脑无论如何先进都是无法做到的，比如你会记得小时候对你影响很大的事情或者某个人的生日但你不会记得你所吃下的每一餐饭的内容，你记得你的爸爸妈妈的生日吗？”

这种事情让何富贵发窘，他不得不承认：“没怎么注意，因为他们从不为自己过生日，我倒是记得我自己的生日。”

“是的，你应该把你的父母的生日记住，总会有好处的。”

“不好意思，恐怕我还得专门问一下呢。”何富贵这么说，也计划什么时候打电话回去问一下，不管如何，相信卡瑞说得没错。

卡瑞又说：“其实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把我们所有的录像都保存在电脑里，而是直接储存在CD片中，需要用的话就可以直接用，这样也可以节省很多的电脑存储空间。”因为目的明确，所以卡瑞采用快进的方式，何富贵也乘机重温了一下必备的知识，这都是主任要求防损员必须知道的，到时考核也就是这些内容，要是记不住的话，那真的很糗。整个地下商场的灭火器有32个，消火栓有5个，出入口四个，商品分八个区，分别用ABCDEFGH来分别，ABCD准确说是成品区，每一件商品都有条形码；EFGH区为半成品区，每一件商品都要使用电子称重新称过并打印出条形码，以利于电脑的结算。A区是服装，B区是日用，C区是食品，D区是五金，E区是鲜肉和冰鲜区，F区是果蔬区，G区是干货区，H区是熟食区。何富贵把这一切背下来，估计两三天内是不会遗忘的，他知道七天的时间快到了。

看完以后，达拉翁说：“这些跟我们没直接的关系，我们没去注意，不过我们对商品的品种是比较注意的，就你们地下商场销售的商品我们已做了统计，是23508种，如果把不同商标也区分开来，那就更多了。”当然还有规格容量不同的。

“真服了你们了，居然有这番心思去了解。”

“这是应该必须了解的，不然怎么知道你们地球人的生活习惯？怎么知道你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

“今天你们要不要去一下国能。”何富贵把“购物广场”四个字节约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知道我们那里规矩很多，上班时间不能买东西，下班后要从收货部出去，绕道一圈从入口进入，而且下班后还要把工作服换成常服才能再去购买。”

“哦，你又要我们帮你买东西，是吧？”

“是啊，米面是无法节省的，你们有没有什么不用吃饭的法子？我发现你们总是不用吃饭。”

“没有。”略安娜说，“不过我们有一些小药片，你吃了以后没有饥饿感。”

“哦，那倒挺不错的，不知可以节省多少粮食啊。”

“不过这是我们用来减肥用的，你想减肥吗？”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要动歪脑筋，我知道你又在想什么。”卡瑞笑道。

“你认为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呵呵，要是把它卖给那些胖子，那又是一笔钱啊！不过说实在的，我们在太空中基本不消耗什么能量，身体很容易发胖，才需要吃这种东西，你不需要，你现在的身材还不错嘛。”

“不太可能吧，我们人体总是要新陈代谢的。你们已经很久没吃饭睡觉了。”

“你知道的，这就说明我们的新陈代谢周期要比你们长得多，以前就说过了嘛，是以万年为单位的。”

“唉，可是对我来说，一天之中就要用掉不少的时间用来做饭，比如我该是煮午饭的时候了。”何富贵的电脑上显示的是地球上的北京时间十点二十分，通常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煮饭了，早上光跟外星人谈论一些事，连字都没练，当然，外星人也赔进去不少的时间，但他们的时间比他还充裕，何富贵说完就跟外星人道别，“你们可以晚些时候到国能那里。”

“嗯，我们会去的。”卡瑞替他们答应下来。

午饭对于何富贵是枯燥无味的，但为了下午不挨饿，也只能将就着榨菜吃了，一边吃一边想着晚饭该不该来点新花样，他再一次数了他钱包里的钞票，还有五张大票，再过九天，外星人就可以拿到他们的工资，那就有一笔钱来救急了，因此他一天可以花50元，事实上他也不可能花这么多，所以应该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说实话，要不是外星人有趣的话题和有趣的东西，对于这种苦行僧的生活他真的不喜欢过，在家里多好，虽然不很富裕，但至少有鱼有肉，他现在连鱼、肉都不敢吃，就怕把钱吃没了。很多到他乡异地求生活的人就是因为无法适应这种被打入地狱的生活而退缩了。人类的迁徙从来就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下午的时候何富贵和张志辉一起在成品区巡场，开始认识成品区的营业员，每一个区只有一名营业员，其余的都是各种品牌的商品促销员，五金的叫何碧英，食品的叫王文珍，日用的叫张惠华，服装的早就认识，就是李恩和。下午这四个区都有现场到货，必须有防损员陪同验货，所以何富贵和张志辉一个下午基本就呆在收货部，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在收货部可以不拘地坐着看营业员与送货员核对商品的条码、数量、生产日期、保质期等，这让站着或不停地走着的双脚有休息的机会。

五点半的时候外星人来了，他们推了一辆购物小车过来。何富贵连忙离开张志辉陪外星人，这个公司是允许的，国能购物广场允许员工陪同顾客购物。这也就可以解释何富贵刚逛国能购物广场时发现员工跟顾客聊天的情况，万一那顾客就是员工的亲友呢？所以谁都可以钻这个空子借机偷懒一下，陪自己的亲友，顺便也替自己买一下商品，免得下班后还得再转回来买东西，浪费宝贵的时间。这可能是国能购物广场故意放的一个口子吧，在严格管理的背后。何富贵让外星人舀了约十斤的猫牙米。所谓的猫牙米是米粒身材比较苗条的大米，不同于普通大米，普通大米比较胖且短，白粒比较多，吃起来不香，上次何富贵图便宜就买了普通的本地杂交米，这次他计划换个口味，再说猫牙米只比本地杂交米贵一毛五。

何富贵又带外星人到鱼摊，那里什么鱼都贵，只有一种鱼便宜，而且价格变化不大，是普通老百姓所能享用的，叫吧浪鱼。其实吧浪鱼是好几种从生物学角度讲比较近似的鱼类，比如鲭、鲅等体长二三十厘米，身材有圆的有扁的，共同之处就是尾部两侧各一有排像飞机一样的鱼鳞，沿海产量丰富，何富贵从小到大就是靠它过活，他能这么聪明，记忆力这么好，就是经常吃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新鲜吧浪鱼。不过现在鱼摊子摆放的吧浪鱼都是经过速冻的。

龙王钟国斌见到他，便微笑打招呼：“何富贵，你带朋友来买东西啊，来买点什么鱼，这些都是刚到的，其实你也知道，想买点什么？”

“都很贵啊，咱们穷人买不起啊！”

“乱讲，穷也要吃鱼，买一条也可以吃一条，怎么样，这是你们的东山带鱼，一斤才15块钱，很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买一条回味一下老家的味道。”钟国斌已经知道他是东山人，微笑打趣他。

“去，东山除了渔村，其他的都不捕鱼，都只是种田，没有鱼腥味。”何富贵这么说，但钟国斌显然没空听他说完这句话，因为有别的顾客要求称鱼和净肚。冰床上摆放着不只一种吧浪鱼，何富贵一一向外星人介绍他所知道的鱼的名称。黄花鱼，一斤23元，油多，刺多，但味美。带鱼，其状如名，没有鳞，炸，煮都不错。白鲳鱼，也没有鳞，味道鲜美，骨头不硬，可以嚼着吃，补钙。肉鱼学名叫刺鲳，其实也没什么刺，是比吧浪鱼便宜的一种鱼类，一斤才四块五。马鲛鱼，也可以算是比较大的吧浪鱼，只是尾部两侧没出有机翼状的鳞片，肉质比较粗，吃起来像猪肉，一斤也有五块多。银箭鱼，背黑腹白尖头多刺，何富贵不感兴趣。鲂鱼，也叫红娘鱼，清煮最好吃，但就是鳞片最多，有时不得不把鳞片也一起吃进肚子。金线鱼也是红色的，更贵，一斤25块钱，仅是因为它的体侧有一条黄色的线而名贵起来。其他的还有鳐鱼、鱿鱼、墨鱼（其实就是章鱼）、鲨鱼。鳐鱼和鲨鱼因为体形庞大，都切成块卖，价格也很贵，都是软骨鱼类，买得人还不少。吧浪鱼最便宜，一斤才3块9，有的顾客本来是自己吃的，却说是买给猫吃的，把自己比喻成猫了。何富贵在一旁不由替他们感叹，要那虚荣心干什么，穷就是穷嘛，穷才能思变。

“你买这个啊，人家都是买回去给猫吃的。”钟国斌接过何富贵挑的六条鱼时对他说。

“我从小就是吃吧浪鱼长大的，吃这种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也不见得真的是给猫吃，完全是那种自尊心或自卑感在作怪――给猫吃的可能是鱼骨头呢。”

“要不要净肚。”

“当然要了，而且要切成两半，我那锅都还没它长呢，得把它们切成两半才能放进去煮。”

“不会吧，”钟国斌把六条吧浪鱼称过后倒到案板上剖肚去内脏，听到这，回过头来看他一下，“你把它煎一下，用油煎或炸比较好吃。”

“我们那里就是用煮的，从小到大我都是用煮的。”

“真怪，你们东山人真怪。”钟国斌动作很快，一边说一边就把鱼净肚并切好，装进一个塑料袋里，用称台吐出来的价签封口，递给何富贵。

何富贵接过来，也不忘反驳一下：“你们才怪，好好的鱼偏偏要破坏它的原味。”

“那样会去掉它的鱼腥味。”

“要去鱼腥味很容易，加姜、蒜头、醋就可以了。”

“再见，欢迎下次再来买。”钟国斌笑道。

“回见，我们去买一些姜蒜什么的。”何富贵既是对钟国斌说，又是对外星人说。

外星人一言不发，继续跟在何富贵后面。何富贵来到果蔬区，挑选姜母和蒜头，他正看着，戴在头上的对讲机响了，是艾小光的声音：“何富贵，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上班的时间。”

何富贵听了，连忙对着摄像头笑笑，按了一下对讲按钮说：“我帮这三位顾客挑选东西。”

“我看你是替自己在买吧，他们根本就没有动手，连问都不问，一直在看你动手。”

“他们刚来，很多事情不知道，我引导一下，不会花很长时间的，等会儿我就回到原来的岗位。”

“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别人可都看着你呢。”

“明白。”这还不是公司规定的？何富贵嘟囔一下，赶紧选了一个大块头的生姜和一包蒜头，然后让外星人到称台那里称一下重量和打一下条形码，他自己就不敢过去了。略安娜自告奋勇，拿着姜蒜到称台去。她走到那儿，才比称台高出一个头，以至于站称台的营业员还以为她是小孩子，很有耐心地说小朋友要排队，称台周围围满了选好了菜，等待称重贴标签的顾客，他们相对于略安娜来说实在是巨人。略安娜只好走到一边去，排在这些巨人的后面。称重很快的，只一会儿，她就回来了，一副生气的样子，说：“气死我了，那营业员居然叫我小朋友！我有那么小吗？这个蒜头不用再称了，上面已有条形码了。”然后把装在白色小塑料袋递给何富贵，何富贵微笑着接过来顺势放在购物车里，显然略安娜被当作小朋友一事不值一提，他对达拉翁他们说：“对了，我还需要两样东西，就是醋和酱油，在食品柜那边，你们能不能帮我挑一下。”

“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略安娜说。

“我？刚才？没有啊，我对你们撒了什么谎？”何富贵很惊讶，他觉得很冤枉。

“你刚才不是对着谁说话吗？说你在帮三个顾客――也就是我们吧――买东西。”

“那是坐在监控室的防损员，他看到我――通过那――”何富贵指着头顶上像黑灯泡一样摄像头说，“他叫艾小光，他说我实际上是替自己买，因为都是我在动手动嘴，而你们什么都不问，不像买东西的人，所以我向他做了解释，他的眼光不错，对吧？看得出来我在替自己买东西，其实公司有这样的规定：可以帮顾客引导顾客购物买他们需要的商品。很明显是要让员工钻空子的，所以他也不追究。”

“可是你还是撒谎了，不是吗？”

“有吗？”

“因为你的头上出现了红色的光环。”

“就为这事啊，我刚才是不是找到了托辞，这说明观世像不准嘛。我那是托辞，借口，不是撒谎。”

“那你要什么牌子的？”略安娜问，她看来不想再争什么观世像准不准的问题。

“便宜的就好了。这个钱给你。”何富贵领着外星人到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100元的钞票，递给达拉翁。他又对略安娜说，“你看我头上有没有红色光环？”

“嗯，非常的明显，这说明不是观世像的错。”

“我没撒谎，只是心里有点慌，怕被发现，这个时候才是违反纪律的事。”

达拉翁说：“我们还有你的钱，你不记得了，你给过我们一张百元的钞票不是，我们一直没花，只是拿它作研究，这次我们替你把它花了吧，省得你的头上出现光环。”

“好的，谢谢。”何富贵连忙把他手上的那张百元券收回钱包，他不由暗自高兴，没想到还有一百元在外星人手里呢。这笔也可以说是意外之财。

“嗯，看来你真是心里慌乱。”

“谢谢，现在要你们自己去选择米醋和酱油，是不是一大难题？”

“确，你把我们看成什么啦？小朋友吗？”

“没有，只是他们眼拙，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的身高不差，我们地球人中也有跟你们一样高的，有的甚至比你们矮的，所以只能认为他们没眼光。还是那句话，小个子有大智慧。”

达拉翁听了，不由嘴角往上一撇，然后对何富贵说：“你去忙吧，呆会儿见。”

“你们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我帮忙参考一下？”

“谢谢，我们没什么可买的。”卡瑞最后说，说完他们朝何富贵扬扬手，到食品柜那里去转，其实这时何富贵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引导他们的，他反而避开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下班后的例行整队由艾小光主持，出人意料的是秦海姬出现在大家面前，因为好几天她没在整队后发表谈话，大家渐渐习惯整队后立刻回家，她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上个月的销售成绩出来了，经过上个月大家共同的努力，我们超额完成了销售任务，总体是105%，服装108，食品98――压力比较大，还需努力；日用101，五金百货106，鲜肉组97，冰鲜组120――完成度最高；果蔬组105――水果方面还要继续努力，蔬菜方面销售很好，被水果拉了后腿，你们果蔬部的要探讨一下原因；熟食组的95，完成得不太理想。”

听到这个消息，员工们立刻议论纷纷，有的高兴，有的烦闷，有的发牢骚。张志辉对何富贵说：“真是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满额的工资。你看那钟国斌，一副得意的样子，他们冰鲜组每月都超额完成，给他们定的任务太低了。”

“就是，我们要35万，他们也才15万，这太不公平了。”站在前面的陶海山回过头来说，却发现是张志辉，不由尴尬地红了脸，他们昨天刚冤家，那疙瘩还没解开呢，其实两人也没有对个人有好恶之分，也许这就解开了。

待大家议论一番后，秦海姬大声说：“不要忘了，这是我们两班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我们要配合好跟对班的工作，你们总是说我们这班怎么样，大家都说自己的好，可也别忘了对班也有一份功劳。”

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有人小声地嘟囔：“就看对班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就好了。”

“这个我会跟胡慧君讲，这需要我跟她的沟通，你们就跟你们的对班沟通。好了，你们这次工资加了，要不要请客啊？”

未达标的还在恼怒，达标的不由笑道：“都被扣了好几个月了，这也只能补前几月的。”

“千万不要这样想，这是公司奖励你们的，如果每个月都领一样的工资，我敢肯定你们不会像以前那样积极了，所以要继续努力做出一番成绩给人家看，你们值得领这份工资。散会，有意见要跟我提，不要在背后乱说，反正我听到你们在背后乱说的话绝不采纳，就当你们是胡言乱语！有意见在会后留下来跟我说。”

艾小光听了，赶紧喊道：“前两队，向左转，齐步走……”

何富贵仍然走在队伍的后面，他一贯站在最后的一两排，所以总是最后进入收货部刷下班卡。等他到员工停车场牵出美人车到国能购物广场前的顾客停车场，左看右看，到处是人，那广告灯、霓虹灯还没亮起来，一时还找不到外星人，估计还在里面排队等候结账呢。他来到大门，把车支好，走到台阶上，这样能站得更高，也能等着外星人从里面出来。正四处乱看，当然，他的法眼是从来不会放过女人的脸蛋、胸部、大腿，一边扫视一边不由赞叹现在的女人真是太开放了，乳沟都敢露出来，W形的，活脱脱一个中世纪欧洲社会的再现――从油画中可以看出中世纪欧洲的妇女喜欢把**露出来，现在也是。突然美人车的车前灯亮闪了两下，并发出“滴滴”的两声，何富贵看了一下美人车，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公路边有人在向大门门挥手，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三个小人儿，他们都被停在广场上的一排排小汽车挡住了，要不是他站在台阶上，还真没注意到呢。他连忙走下台阶，骑上美人车向那三个小人儿驶去，不用说他们就是外星人了。

驶进他们，用美国式的招呼互致问候，略安娜把一包东西递给他说：“你拿去，一股腥味，真不明白你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没事，回去我煮一下就没有了。”说完，四个人一起回去，街上很热闹，到处是下班后赶着回家的人们，公交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载着满满一车人来来往往。在这样的道路上尤其要注意安全，所以他们一路不说话，驾驭电动车就需要费一番功夫呢。

回到家里，外星人自去了楼上的极速位移里。何富贵先量米煮饭，普通大米还剩下一些，就用它们来煮晚饭，他只有一个电饭锅，所以只能等饭煮熟了以后再煮吧浪鱼。他看了一下配料，单单为煮吧浪鱼就要这么多的配料，那醋是一块五的白米醋，酱油是用塑料包装的，一包才一块二，真的都很便宜。可是他看了以后，好像少了一样东西，什么东西呢？想来想去，哦，原来少了盐，没了盐，这吧浪鱼怎么煮？他只好把电饭锅的盖打开搁在锅沿边，然后下楼到外面路边的食杂店去买了，这个盐哪里都不贵，一包才一块钱。

回到家里，电饭锅刚把米汤烧开。何富贵便把生姜切成丝――刀是水果刀，随身带着的――把蒜头剥皮并切成块，一边切一边轻吟：“我爱吧浪鱼，我爱吧浪鱼啊，管它是猫粮还是狗食，我就爱吧浪鱼。”这样就算备好料。

饭煮熟后他把它盛出来，也不把锅洗洗，直接把鱼块倒进去，再把姜、蒜、盐、醋、酱油等倒进去，最后再倒一点水下去，就像做化学实验一样，然后就把锅放回去，接通电源。他慢慢吃着无味的晚饭，等着鱼被煮熟。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直到鱼眼从眼眶里突出来后，他才从热腾腾的锅里夹出一个鱼头出来放到碗里，再从鱼头边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他不由赞叹，真好吃啊天下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