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红颜多薄命,能怪谁呢?只能在她的不薄的那部分命里找原因。[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
我若是个丑女,我绝不同情薄命的红颜。我们丑女打小吃的苦太多了,在家干粗活重活,上学被男生往脖领子里塞毛毛虫,无论什么考试只要有印象分我们就总是零甚至负数(怪不得我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学了理工科呢),少女怀春的年华对我们无疑是场灾难,我们唯有寄情于书本,或者干脆认命自此做一个不仅丑还要蠢的碌碌无为的妇人;大了嫁人,只敢提忠厚老实,没资格提经济收入(据说大款里没几个好东西,这太好了,谁爱傍谁傍去吧);挣钱立业,我们千万别指望利用什么“女性优势”,那只会坏事……
但我们早早尝遍世态炎凉,我们能吃苦,我们懂事,我们客观,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因而我们的幸福很实在,我们的成果很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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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徐颖刚好的那一段,我还跟李泉开玩笑,我说:“我们搞文学真算搞到‘家’了,你搞文学前辈,我搞文学女青年,四支笔杆子,哪天咱们聚聚。”
李泉说:“薛红英可不算啊,人家现在做贸易。”
我说:“‘底儿潮’就算,再说,薛红英没准是在体验生活呐。”
李泉一乐:“那她体验得也太深了,她们家连张桌子都没有,除了那饭桌兼麻桌,我估计她好几年没写字了,除了写个借据收条什么的,还很吃力的样子,颇有大款风范。”李泉又说,“我喜欢这样的,写个什么破诗呀!‘兹收到某某还款一万元人民币’――那什么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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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徐颖同起同落的日子里,外面的树叶正一天比一天茂密。每天早晨醒来,徐颖的面容就在我的枕旁。
我已毫无爱恋。
近一个月来,我忍耐着徐颖的一意孤行,以沉默,以麻木,以喝酒。我心想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把我怎么样!
徐颖开始修理我了。首先我的长发变成了寸头。其次我的某些不符合她口味的衣服被明令禁止,包括一条带洞的牛仔裤,还有一件缝了两个口袋的圆领衫,那是楚洁帮我缝的,虽然粗针大线,但我为的是夏天装个烟什么的方便。徐颖说:“你穿这衣服就像个瘪三。”当时我们走在夏天的商业街上。
我笑笑,只说:“这装东西不是方便吗!”
“你自己缝的?”她拉住我,眼神里充满怀疑。
我们停住脚步,在人流中对峙着,我对她的举动厌恶恐惧兼有。我躲开她的目光继续往前走,我瞥见商店大玻璃里我傻乎乎的寸头,心中气愤陡生。
徐颖从后面追过来,挽着我的手臂口气软下来说:“我要给你买件衣服。”
我说:“不买。”
“听话,噢。”徐颖压低着声音,这哀求的口气怎么听都像威胁,她挽得我更紧了些。我觉得我就像被警察攥紧了手臂往派出所带的小偷。
我咬着牙说:“我有的是衣服,不买。”
徐颖依旧小声说:“你的衣服没有几件像样的,听话,我给你买,啊。”
在滚滚人流中,我们俩的神情远远看过去完全可以配上另一番对白――
男:我头一次干,不骗您。
女:放老实点,不听话吃亏的是你,听见没有?
男:我真的第一次干,真的。
女:什么真的假的,到地方再说!
我们没有去派出所,徐颖把我带到时装店里,买了件牛仔衬衫,一百多块钱,有两个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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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我问徐颖我的那件缝着兜的圆领衫呢?当时徐颖倚在床上,举着本张爱玲,眼也不抬地说:“剪了,做抹布了。”说完她抬起头来斜视我,做桀骜不驯的公鸡状。大概她预料我会愤怒,这样我们就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惟妙惟肖地翻演一出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