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宴今年决定摆在景福宫。太后自有她的用意,皇后得知后,立即带着内务府一干人等前往景福宫准备。到了傍晚,宓妃带着孟芸等人姗姗来迟,见了皇后,她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今年主动承办太后的寿宴,忙里忙外的,实在辛苦了。臣妾无能,就劳烦皇后了。”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大小事宜都应亲力亲为,否则怎么握得住凤印呢?”
宓妃在已摆好的筵席内坐下,抬眼道:“只怕皇后娘娘太过忙碌,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心里,结果――握得住凤印,握不住皇上的心。”
皇后斜眼笑道:“妹妹这就不懂了,握住了凤印,总胜过那些靠个死人牵住皇上的女人!”说罢她便疾步离开了。
宓雅沉浸在这句话里,一时难以自拔,幸得此时孟芸赶来,禀报道:“娘娘…五阿哥刚进了宫门,又溜走了……”
宓妃击案令:“赶紧派人去找!”
“娘娘别着急,刚才奴婢与婉儿姐一路寻回来,遇到二阿哥,他得知五阿哥不见后,便让奴婢先回来禀报娘娘一声,请主子别担心,在开席前,二阿哥必能将人带回。”
二阿哥自幼伴着五阿哥长大,自然了解他的秉性,有玩乐之处,他必如飞蛾扑火般赶去。二阿哥的眼前浮起那双水灵的圆眼――南偏殿。
待他赶往喻瑶的厢房时,五阿哥正在房里准备动手翻箱倒柜,寻觅陀螺的踪影。二阿哥箭步上前,拖住他的手,训道:“五弟!怎么能翻动人家姑娘的闺房呢?…快!跟我走!”
五阿哥使劲挣扎:“…是那个秀女姐姐叫我找她玩儿的!……好不容易逃开了奶娘,她怎么不在呢?”
二阿哥朝房内一眼扫去,发觉桌上摆着一个木盒,内置发簪,他凑近一看,发簪尾端露出一截纸条,他将其抽出展开,上书:锦缎已送至南偏殿耳房,寿宴前动手,成王败寇!
“五弟,你在此等我,我去将她找回来…若你想玩陀螺,就别走开,好么?”二阿哥将发簪紧攥于手心,五阿哥点头连声称好,他便将房门紧闭上,朝耳房疾步而去。二阿哥深谙,字条中提及的字眼皆乃不祥之兆,不论这喻瑶姑娘是好是坏,及时阻止才是上上之策!
“住手!”二阿哥在门前还未停稳脚步,见着喻瑶的侧影便喝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喻瑶一双大眼直愣愣地看着二阿哥,手里一颤,锦盒跟着落地――“啊!……”盒中爬出一只大如手掌的黑蝎子,高翘着尾巴,正朝喻瑶步步逼近。二阿哥急中生智,使劲射出发簪,再一定睛,毒蝎已被死死钉在地上,发簪正中其要害。
喻瑶双手捂着心口,缓了缓气,低头道:“奴婢给阿哥请安…多谢阿哥相救。”
二阿哥舒了口气,走近喻瑶,细细看她,娇俏玲珑。“…你……为何携毒蝎至此?”
喻瑶仍不敢抬起眼眸,冷冷答:“阿哥既然看了竹簪,何必多此一问?”
“我在等姑娘作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喻瑶的双眼已微微闪动泪光,问道:“阿哥……会信我吗?”
“跟我走!”二阿哥拉起喻瑶的胳臂,转身朝外跑去……
不等二阿哥和五阿哥出席,寿宴便赶在吉时开始。各宫纷纷向太后敬酒,之后皇上致辞,贺太后大寿。待众人礼毕,殿内响起琴声,皇上抬眼看去,竟是寰雅端坐台缘抚琴。他正欲开口,被太后抢了先:“这寰常在久居深宫,甚少露面,怎么今儿个摆起这么大阵仗来了?”
宓雅答:“这不是太后大寿么,臣妾特别请了寰常在献艺,望太后中意。”
“朕听说――宓妃回宫那日在淑芳斋前长跪,可是为了此事?”台上寰雅右手一颤,险些失手,幸得宓雅机警,道:“皇上说笑了,为太后献艺,姐姐哪会有半分迟疑呢?…只是拜祭茹妃时,臣妾遗忘了族中祖制,被姐姐知道了,才罚臣妾久跪。”
太后扫视寰雅,默然品酒,皇上却道:“寰常在入宫多年,究其言行,向来是循规蹈矩,安守本分,虽其地位难比各宫,却可称作典范。皇恩娘是否赞同?”
“皇帝说得是。”
太后此时认了,宓雅便安心了。“启禀太后,臣妾还特意安排了一出舞,由秀女西林觉罗•婉容领舞,寰常在伴乐,愿博太后一笑。”
听宓妃说完这一席话,婉容在帷帘后头已然着起白纱,散下乌发,面着桃花。踏出布帘前那一刻,她想起婉儿的话――后宫这条路你究竟想不想走,敢不敢走,有没有能耐走?
事到如今,还有回头的余地么?
婉容领着舞班登上台,她不敢抬眼的模样在众人眼中成了含情脉脉的娇羞之色。几位娘娘嗤之以鼻,却见圣上目不转视,如见天人。
殿内突然闯入三人,破坏了一切。子卓带头,不顾侍卫阻挡,直穿舞台,跪地大叫:“求皇上做主!皇上!您要救救我们姐妹啊!”
大阿哥见状,拍案而起:“大胆!何人惊扰太后寿宴?”
各宫立即弃箸停杯,朝闯入的三名秀女看去。沛菱叩头道:“奴婢富察•沛菱,是借住在景福宫中的秀女…方才我们三人在房中,收到内务府送来的三盒锦缎,我们按着盒上所写名字各自开启。后来…子滢的盒中突然窜出一只毒蝎!”
虽然三人居于景福宫数日,大阿哥却从未记清过她们各自的姓名,见其中一女惊魂未定,目光茫然,猜想她便是子滢了。子卓又言:“启禀圣上,子滢是奴婢的亲妹妹,她自小弱不禁风,经这一吓,您看…还没缓过神来呢!”
沛菱接话:“子滢受惊实属运气尚好,倘若被咬上一口…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皇上蹙眉,转看太后,试探道:“皇额娘…您看这后宫之事――”
“――该谁掌权就该谁负责。”太后语毕转看宓妃。
宓雅起身道:“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自从带了四个秀女走后便下了旨意,勒令臣妾无须再多过问,求太后明察!”
“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狠狠瞪了宓妃一眼,手捏丝绢站起身,问:“子卓子滢两人,可在宫中结怨?”
卓回话:“奴婢姐妹两在景福宫一直谨言慎行,要说结怨…恐怕也只有喻瑶看我们不顺眼了。”
“因何事而起?”
“奴婢猜想――居于景福宫的四人中,只有她一个姓钮祜禄,想要对付我们是理所当然的事!”子卓的那双杏眼刻薄地瞪着,不时环顾众人。
大阿哥令道:“来人,去将秀女喻瑶速速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