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坐在沙发上，把头靠着背靠，翘着二郎腿，一边沉思樟木头的事，一边耐心等待小李给我办理。都差多不过了半个小时，小李才把她手头的业务忙完，回过头端了一条凳子放在她身边，冲我说，你过来。于是我从沙发上立起身向小李走过去，小李用手向我示意，说，坐这儿。我就坐在她身边，她问我，请问老师贷款作何用啊？我说，贷款来购房呢，我还没有购房啊！小李将办公桌上的一本资料拿着放到那一大摞资料上，叠得整整齐齐后，朝我笑笑说，付首付吗？我说，是啊。小李说，打算在什么地方买房？我觉得小李的提问让我很难回答，汪二哥这样问我，我还有把握说，买在东莞樟木头，针对小李，我不敢说，因为初次见面，彼此陌生，不知道她的心底，如果说出来，贷款的事，小李一票否决怎么办？于是我支支吾吾地说，现在还没有完全选定，我已经老大不小了，都快五十了，还没有房子住呢？我尽量把我们这种底层人的生活说得痛苦一些，我希望这样能唤起小李的同情，这样一来，在贷款问题上少受些折磨。实际上，小李并没有像拉家常一样与我说话，小李像记者似的提问，我就像答记者问似的回答，小李问，你每月的工资是多少？我说，两千多。小李问，你爱人有工作吗？我说，没有。小李问，几个孩子？我说，一个孩子。小李问，孩子在干什么？我说，在读大学。小李问，那你现在贷款购房后，拿什么来扶持孩子读书呢？我说，拿点稿费。小李问，你有多少稿费？是固定的稿费，还是间断的？我说，平均每月有千把钱的稿费，当然不是固定的，有时多，有时少。小李说，那么加上工资，每月只有三千多块？我说，嗯！小李说，如果贷了款，你要知道每月都必须还贷的哟？我说，我知道。小李一边与我说话，一边根据我的情况在电脑上打分。小李说了，必须要满足75分才能贷款。结果根据我的情况，关键是旧房子都没有，那就打不上75分。只有50多分，这样下来，完全没有贷款的资格。小李向我抛出一句话，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办法。我心里急了，我觉得我打好的算盘完全报废了。我上哪里去弄钱来买房子呢？我急匆匆地跑汪二哥那儿汇报小李给我打分的情况和小李说我不够格贷款，汪二哥说，是的，贷款之前是要询问贷款者的情况，并打分，衡量还款的情况，这是不讲人情的，只要达到这个标准，就放款，达不到这个标准，那是不能贷款的，这是政策。我说，那我怎么办呢？汪二哥把手上的业务放下了，并一边像小李一样问我的情况，一边给我打分。有好多年没有长时间与汪二哥交谈了，所以不知道汪二哥对我的情况了解得如何，当然我也一样，除了知道他在银行工作外，别的，也是一概不知。汪二哥并没有告诉我他算下来的分的情况，汪二哥只是吩咐我，说，你的工资存折呢？我说，没带来呢？汪二哥看看手表，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手表了，不过我知道现在的人戴手表，完全是为了装饰，没想到汪二哥还把它当真，说，现在晚了，要下班了，你明天带来好了。我说，那行。于是我与他握了握手，便离开农行了。

一路上，我想得很复杂，我忽略一个挺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必须向信贷部负责人受贿，才有可能贷到款。我想，作为汪二哥与我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可是很难说，为什么他们要像询问我有没有婚外情一样，询问我的收入情况呢？未必我每月工资还不足以还贷吗？小李不理解，那是情有可原，可是汪二哥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啊。我要不是万不得已才贷款，平时我哪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会贷款的，虽然贷款是要还的，而乞讨是不还的，要还的，只不过是提前消费罢了，银行不仅要得本金，还要得到利息，用得着我去受贿吗？而乞讨呢，是纯粹吃便宜，所以乞讨者除了要有高超的乞讨经验外，还要能够有不怕下贱的能耐。所以贷款与乞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那么为什么汪二哥要把贷款当乞讨一样来对付呢？我是要让你赢利的事情，如果银行总是搁着大堆钱放不出去，那你银行的利息哪里来呢？根据这样的推断，我完全否定了关于必须向汪二哥行贿才能贷到款的荒谬说法。可是我越是否定，我的另一根神经又越是肯定。我感觉很迷茫，我觉得当下这个时代或者这个社会，真是一本大书，无论怎么读，也读不懂――

从银行出来开始，我的头脑就一直没得清闲，它不用你去努力或注意，就自己斗争起来。

首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