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牛窝凼与袁家山只隔一条小河沟,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公里,牛国豪听说我来袁帮曳家,他几分钟就赶到了。牛国豪变化太大了,他那张脸又黑又瘦,那对原本就凸显很高的颧骨,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凸显很高了;那双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在脸形和颧骨衬托下,也越发更大更圆了。那张经常念经的嘴,其嘴唇裂出一道道血口子,从一道道血口子上,随着说话时,嘴唇的动弹,常常流淌出一丝一丝的不知是口水还是血液的东西……他见我后,既兴奋,又郁闷。
我们握了手,我们把袁帮曳诈骗他的事暂抛一边,我们谈我们读书时的趣事,谈得最多的是屙糖和吃糖的事。然后谈牛窝凼的牛大饶,那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事,牛大饶只读小学一年级就生病了,虽然上初中、高中有很多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但仅仅只读过小学一年级的牛大饶,却让我记忆深刻。因为最初是我发现他生病的,而且也是我与牛国豪把他护送回家的。没想到他那么脆弱,仅仅一个感冒,就夭折了。我们听到牛大饶夭折的噩耗,都觉得非常恐怖,所以记忆深刻。然后我们又谈到上初中时,我们被一群蒙面人劫持,估计这群蒙面人是我们的同学,但是由于蒙了面,所以认不准,蒙面人不是劫持我们的财物,我们也没什么财物,蒙面人是要侮辱我们,要我们从他们的胯底下钻过去,凡不钻的人,都要遭遇拳打脚踢,所以我们都愿意打蒙面人的胯下钻过去。然后放我们过关。我与牛国豪被侮辱得最惨,因为我们喝了蒙面人的尿。虽然那是一种侮辱,可现在谈论起它时,却有些搞笑……
牛国豪只字不提办证的事,因为在电话上,我明确地告诉他,办不到。他仿佛来袁帮曳家,不是出于办证,而是想晤上一面,唠嗑唠嗑,追忆流逝年华。毕竟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但我不得不言归正传,我告诉他,我们是同学,如果能办的事,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如果拿钱,就不热情了。牛国豪说,我知道你不过一般工作员,所以办点事总是要打点打点,需要与领导交流交流,一点小意思。我便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只钱包,取出伍佰块钱,递给牛国豪,可是牛国豪死活不收。我说,怎么的,要加利息吗?牛国豪说,哪里的话,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还算同学吗?我说,那你就收下。牛国豪说,哪里有吐出去的口水又喝回来的呢?我再三解释,说,是袁帮曳不对,你要理解袁帮曳,他也是穷得慌了,对不起!袁帮曳坐在那儿埋着头一眼瞅着地面,什么也不说,仿佛要把地面瞅穿似的。牛国豪说,其实我没怪罪他,当然肯定不怪罪你,你是知道的,现在而今眼目下,什么都在规范,如果没有这个证件,我就出不了门,所以我才找到袁帮曳,一方面,袁帮曳与我隔山顶坳的,另一方面,你又是我同学,所以我找到袁帮曳,就相当于找到了你。我说,你这种想法,我很理解,可是的确我与民宗局的人不熟,如果有一个熟人,我都会扭倒他不放,知道吗?所以这钱,你先收着,如果你不收着,那我们就不是朋友,就不是同学了,今后就是我能办的事,我也不会给你办的,你拿着……牛国豪无奈之下,收起那伍佰块钱。于是我心中塞下的那块石头“叮咚”一声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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