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慢慢照亮了前面的路面,朝阳的云霞之后是无垠的蔚蓝,裹着凄楚的夜色已荡然无存,可是众人的心情依然沉痛无比。
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撕心裂肺地难以忍受,我晃了晃身上的水壶好像已经空了。嘴唇干裂的像刚打完“上甘岭”战役的“英雄们”斑驳不堪。
左手的虎口被武岩松的背包带勒的一片淤紫,我瞧见了前面武岩松背着的两只步枪,我不忍心再让别人在这样疲惫的状况下还替自己分摊装备。我伸手去拽了枪带,武岩松没有再拒绝。又多背了一只步枪的我这会真像头累极了的驴子,无奈的被别人吆喝着前行。
太阳正当头的时候,我们的队伍终于从沙漠边缘突击出来了。远远的看见了公路灰色扭动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听见有人高呼胡排长,那个用被子做的零时软担架被放了下来。抬担架的一位战友指着被子告诉胡排长,被子上有很多血迹不知从何而来?现在天光完全放亮了,我才看清楚那个昏厥的战友正是那个紧急集合丢了一只鞋的小个子。胡排长和几个班长围着他仔细检查,端倪被完全揭开了,被子上大片的血迹是从昏厥战友的鞋子里流淌出来的。脱去了鞋袜才看出来,他的脚被尖锐之物由脚心贯穿脚背,伤口肿胀溢着黄色的体液和血液的混合物,看似伤得不轻。
胡排长站在公路边上打着手势,拦住了劳改监狱送有机肥料返回的拖拉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所有人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这么远的距离徒步返回的可能性不大,没有水和干粮的准备,这样的长途“拉练”是有危险的。更何况还有一位昏迷不醒的新同志,如果闹出人命自己的仕途将毁于一旦,尽快赶回驻地才是刻不容缓的。
几辆拖拉机竟然能塞下这么多的人,确实令人有点不可思议,众人除了有个落脚的面积,还有什么多余的奢望呢?这绝对是超载中的超载,如果有交通警察看到这样的场面,估计都会抓狂,泣不成声。动力是足够了,但是跑起来依然是摇摇晃晃的。或许是有了代步的工具,多少有点心里安慰,众人都闻见了这拉粪拖拉机臭气熏天的味道,只是轻微皱着的眉角,却连一声抱怨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人都被缝住了双唇。
只有拖拉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在旷野上飞驰,径直穿过一片无名的墓地。这里很多墓堆都很奇特,没有墓碑却用着不同的栅栏围着。有些只是简单地用几个粗糙的木桩围着,经过戈壁滩的风吹雨打已经斑驳不堪,歪歪倒倒地迎着初升的太阳。
据说这片墓地是少数民族的古墓群,胜产新疆特有的干尸。
虽说是艳阳高照,白云朵朵,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伤悲的气息,拖着滚滚尘土一扫而过。这浩浩荡荡的车队像极了送葬出殡的队伍,只是躺着的人还没有完全咽气,没有哭天喊地的动静和漫天飞舞的纸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