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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辰在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白裙子上的痕迹太明显,怎么都弄不干净,幸好她没怎么化妆,冷水泼在脸上,洗去了红酒的粘腻,也沾湿了额发和眉毛。
这时候外面正响着婚礼进行曲,没什么人进出洗手间,趁着人少,赶紧走吧。
反正更狼狈的一幕都过去了,现在她反而坦然了。
捋了捋湿发,她信步走出洗手间。
地上铺着很厚很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这时候人都在花园,后面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一朵一朵雅致的杏色小花开在地毯上,一直延绵下去,尽头处,有一人正靠在那里抽烟。走廊上灯光晦暗,淡白的烟雾围绕着他,看不清他的脸。
白辰辰怔了下,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慢慢的走近,像是怕惊动什么。
及至他面前,他才抬头看她,随手将烟在手边的花架上掐灭了,烟盒抄在手心。
“你不该来的。”他说。
她笑了笑:“谢谢你在事后提醒我。”
他的关心总是来得那么迟,在她饱受了凌迟般的痛苦之后。就像当初她在看守所里暗无天日的等着,相信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救她,直到出庭那天,她望着空荡荡的听证席,律师问她什么她也答不出,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眼泪纵横。
这世上有种人,总是在伤害之后想法设法的去弥补,可是他们永远感受不到受伤那一刻的痛苦,就算伤好了,还是会留疤的。
她见没他没什么要说,转身就要离去,他却叫住她:“辰辰。”
他忽然的从背后抱住她,铁臂般的手就揽在她腰上。她浑身一僵,继而奋力的挣扎,他死死箍着她不肯放开,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别拒绝我。”他的声音里透着疲乏,甚至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她却笑了:“温少想找女人,有的是人排队。”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紧紧嵌着她,硌得她肩胛骨都痛。她忍着没发声,隔了一会,听见他悠长的叹息:“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让我保护你,就当是补偿你也好。”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要不是因为温少你,他们又怎么会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她是真的觉得累了,“如果你真想帮我,就离我远点。”
他没动,白辰辰一挣,他就突然扳过她的脸,吻在她额头上。他的唇又烫又软,气息不稳,那种遥远而熟悉的震动,一从额心扩散到颈中,然后是胸口,直至全身都被那种酥软击溃。
“你到底想怎么样?”理智溃不成军,她认命的闭上眼。
“别再离开我,留在我身边。”他轻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
这个人,总是把一切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好像世界本该围着他转似的。
“那你老婆孩子呢?”她本能的问道。
他一怔,箍着她的手有些微放松,她已经从他怀里挣开,转过脸来看他。
这样近,才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了,这些年,他活得也不易,有那样的母亲和姑姑,想想也知道。
他收紧了拳,自信道:“你给我点时间。”
“时间能改变什么?将来你儿子大了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他的眉心又深深拧起来。熟悉的表情,以前她很爱看他这副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现在却有些不忍看了。
她忍了片刻,终于尽可能克制的告诉他:“既然我们都知道时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何必还要自欺欺人下去。三年前你会选择离开西安,不是就已经给了我答案了,当你选择结婚生子,选择了你的仕途,就该放弃另一些东西。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会认为你选择得很对,真的,我们只是走了自己该走的路。”
“辰辰,”他还是不折不挠的叫着她,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上海滩》里那个柔情似水的女主人公的名字,那时候的许文强是意气风发,不知迷倒了多少女性,从他嘴里叫出来那一声声“程程”“程程”真真叫人心驰神往,尤其是最后满身弹痕倒在十里洋场的上海滩上,气若游丝的那句“我要去法国”,不知让多少人心碎泪流。
可是这个男人,不曾找过她。他不记得西安的那个“辰辰”了,在北京街头的偶遇,他也是那样的震惊和错愕,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眼里只有错愕,没有惊喜。
终究是不同的,电视剧里的痴情男主怎会附身现实,就算有,也不会是眼前这个薄情的男子。
他却瞧住她,认真的问:“两年前你到北京来做什么?为什么又一声不响的离开?”
如果那时她不走,也许……也许他就不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和顾京西订婚。也许他会奋力的抗争,就算没有结果,也不至像现在这样和她形同陌路。
想到那时初到北京的窘迫,白辰辰现在还觉得满嘴苦涩,该怎么说?你的女友给了我五万块,叫我识趣点早点滚蛋?
还没等白辰辰回答,温辛已经抢先问道:“是因为那个女人么?她只是我临时找来混淆视线的,我一回北京家里就逼着我相亲,那天的电话也是……等我回来你就已经不在了。那个女人跟我说,你拿了她五万块就走了……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我不想听别人说,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
白辰辰先是大惊,随后,又觉得哂然。那时候刚到北京,她也天真的以为只要找到温辛,就还有可能。撇开这些错综复杂的误会,他的家人那样想尽办法的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一切只是徒劳。
“是,她说得没错。我其实上北京来也就是为了问你多要一笔钱。本来你留了二十万给我,已经够多了。可是后来我到你们部队去,打听到你原来是参谋长,又觉得二十万对你来说其实只是小意思,所以我才追到北京来。反正都是要钱,谁给我还不一样。你不用把我想像得太过清高,就像那天在医院一样,你如果出价再有诱惑一点,也许我真的会考虑被你包养。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做,还不是被你的家人当作大敌一样防着?”
他逡着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紧紧盯着她。她在这种眼光下几乎想逃。心跳得又急又乱,原来说谎话,也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和力量。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他的声音暗哑,还是不确定,可语气已经淡了下来。
她知道这番话已经让他倒尽胃口,不会再对自己感兴趣了,终于舒了口气,可心口处更加难过,像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炸,噼噼啪啪的炸开的全是油星子。
她用尽全部力气点了下头,决绝转身。他终于没有再追上来,她慌不择路,脚下的每一个步子都像踩在虚空处,东一倒西一歪,凌乱得如同她的心跳。
额重重地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她皱着眉,抬头看向那张陌生的脸,男人冷硬而粗鲁的问:“你是白辰辰?”
她诧异的点头,没待反应过来,后脑已经被人敲晕,倒下去的瞬间,她听见那个男人又说:“小心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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