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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辛这一觉睡得极沉,整个人像是坠入了轻软的棉絮里,怎么也挣不出来。中间有人进过这间屋子,把手放在他额上试了试,然后是细碎的说话声。
他听得隐隐约约,然而眼皮子极沉,浑身都发软不想动弹,最后依旧翻了个身睡过去。
屋子里的人来来去去,最终把他吵醒,太阳照得眼睛发花,不知是谁把窗帘拉开了。他住的是西跨院的客房,这会子太阳晒到窗子上,该是下午了。他用手掌遮着光线,好一会才看清,坐在床前的是温梓言。
他眯着眼睛靠起来:“今儿不出去跟朋友疯了?待在这干嘛?”甫一开口,嗓子里就呼啦啦的疼。
温梓言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被他一瞪,巴巴的起来给他倒水。
“还不是妈怕你烧糊涂了,叫我过来看着你。喏,吃药。”
他皱眉:“感冒发烧又不是病,吃什么药。”
温梓言一听,把药板搁床头柜上了:“是,感冒发烧都不是病,失恋才是病。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你发烧烧这么久呢,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为了什么,女人?”
温梓言俏皮的眼睛极洞悉的瞧着他。
谁说女儿是要富养的?他觉得自己这妹妹就是叫爸妈给宠坏了!
温辛不吭声,在肚子里腹诽,温梓言笑得愈发夸张了:“我一猜就是女人。当年二十公里负重越野都没难倒你,能把你折磨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也就只有女人了。是哪个,哪个?是不是上回婚礼上看见那个?”
“多嘴。”温辛不客气的打断她,但从那闷闷的表情就猜出答案来。
温梓言自顾自的兴奋着:“我见过她的,她叫什么来着?白,辰,辰?”
温辛的眼角跳了跳。
温梓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然是那个女人。
其实对白辰辰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哥身边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她哪有闲心一个个记住,只是上回婚礼上的接触,唤起了她对白辰辰的记忆。
还记得那时候家里给哥相了亲,一直催着哥回北京,哥就拿部队任务做搪塞,最后逼得母亲找关系让哥退了伍。母亲当然也找人调查了他在西安的生活,旁敲侧击的,就知道了哥一直跟个女人在一块儿,两个人同居了,日子过得挺好。
她就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把哥给迷住了,母亲要去西安把人抓回来,她就亲自请命去了。到了那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妖精下凡,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学生,干干净净,还有点儿傻,跟哥在一块那么久了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可是哥好像格外在意她的感受。为了不让她起疑,特地把自己安排在远一点的宾馆里,每次见面都要避开她,生怕被她发现什么。当时温梓言就在想:难道哥这次真的认真了?
她倒不为温辛担心,她担心的是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家里就没什么背景。去年里戴家刚闹出了条人命,戴家大公子看上了个陪酒女,玩出了真感情,被家里棒打鸳鸯,最后那女的走在马路上被横冲出来的卡车撞死,死的时候一尸两命。没人会往深里追究,这件案子以肇事者赔偿五十万了结。
她觉得母亲为了大哥的前程,未必不会这么做。
她把这事告诉了温辛,没过多久,温辛就决定回北京了。
刚回北京那阵子,哥每天都喝不少酒,也玩得很HIGH,身边美女不断,她起初也意味哥是在借酒消愁,可他一次也没再提过那个女的,她就以为哥是真的过了那个坎了。
不过是个女人。当时她是那么想的。
可三年了,没想到三年后,哥又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她觉得匪夷所思。
“……你别告诉我,你弄成这样,是因为被她拒绝了?”女人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不是应该更加前仆后继了吗?
温辛叹了口气,这次倒没凶她,只是闷闷的说了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不知道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温辛苦笑。
有时候他明明感受到白辰辰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感情的,可是她做出来的事却总是叫他失望透顶。为什么她宁可选择一个利用她伤害她的男人,也不肯选择自己?
温辛很迷惑。他的条件得天独厚,一向习惯了掌控,没想到最后被女人摆了一道。
温梓言一听他这口气就玩笑不起来了。她严肃的问:“那你想知道吗?要不要我帮你试试她?”
温辛没作声。
很久,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算了。”
温梓言已经站起的身形又收住。
“就这样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如果那枚戒指代表着他唯一一次用心,那么从它丢掉的那刻起,他也把心丢掉了。
温梓言看了看他,明白他的意思,道:“别想那么多了,赶快好起来吧。爸跟妈都很担心你,西子也来了,怕扰着你,在楼下陪妈说话呢。”
白辰辰打了个呵欠,把膝上的笔记本拿开,伸了个懒腰。
杨迪轻轻推开病房门,瞧见病床上的闹闹还没醒,于是压低了声音问白辰辰:“你还没睡呢?”
白辰辰摇摇头,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
“来,吃宵夜,吃完赶紧回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
杨迪把手里袋子一一摊开摆在病房的方桌上,有煎饼和粥。
白辰辰道了声“谢谢”,一边用小勺舀粥,一边仍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杨迪把头凑过去:“最近总看你在忙,到底忙些什么?”
白辰辰把屏幕推给她看:“在做简历,打算找工作。”
杨迪愣了好一会儿,半晌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那有合适的吗?”
“还不知道,大海撒网吧。”
其实白辰辰知道杨迪那愣了一会犹豫的是什么。像她们这种,有过案底的,要洗白了很难,想正正经经找份工更不容易。可没办法,她要养活自己,还要照顾闹闹,就算条件差一点,苦一点,要遭人白眼,她也认了,还有什么比生存大计更重要的呢?
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现实还是给了她重重一锤。
几乎没有一家公司给她发过回执。她也厚着脸皮上门去应聘了几家,结果别人看完她的简历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她,然后很果断的摇头。
杨迪说:“你傻啊,哪有人把这种经历写在简历上的,你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老蹲啊?”
白辰辰觉得:就算你不写,人家还是会问啊,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渺茫的几率上,认为HR会忽略这一点。
果然,当她把那一行坐牢的经历删了以后,HR就会问她:“你的职业生涯中有两年空白,请问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或者,“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上一家公司呢?”
白辰辰只得据实回答。结果不言而喻。
后来杨迪托人找了几家劳改人员出来后可以供职的单位,还附了介绍信,没想到还是没人肯录用自己。在一家单位那,负责人说漏了嘴,好象是上面什么人交代,不可以用她。说是鼎鼎厉害的人物,他们不敢不听。
白辰辰这下明白了,也释然了。别人不想给自己活路,自己怎么着也没办法。至于是谁,掰着指头也就那么些人,她都懒得去猜想了。可她不信那些人就能一手遮天,她没放弃,仍旧一家一家的试。
这天来到郊区一家建材零件厂,这家工厂规模不大,是转包给私人的,里头的一些小零件一直雇佣女工来手工生产,因为女工心细,不容易出错。白辰辰也是走投无路了,心想这么偏远的地方又是私人营业的小工厂,上面权力再大也鞭长莫及。只要有收入,她什么都肯干。
负责人听完她的遭遇,也很是同情,可他做不了主,正好承包的私营业主在厂里,于是小跑了去叫老板,来见过她再由老板拿主意。
白辰辰忐忑不安的坐在屋里,大约二十分钟后,外头有人推门进来,白辰辰一回头,看到这进来的人,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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