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正当万仁在宫里兴风作浪,大搞人事变动之时,刑部大堂的堂审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那个留下来旁听的东厂番子却是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几次想跳出来指责风尘子说谎。
且听:
主审官李升一拍惊堂木,问:“大胆妖道,为何行刺圣上?”
风尘子:“太监逼我,他们将我的家人下狱,要我前往青风寨杀两个人。他们还说,如果我不去,就将我家人定死罪。”
“那你前日为何说是受万仁指使?你可知诬告大臣也是死罪?”
“是太监逼我那样说的,他们说如果我不这样说,他们就杀我家人。”
“那你今日为何要改口供?”
“那些太监买通狱卒,要毒杀我灭口。他们这般凶残,定是不会依言放过我家人。横竖是死,我不想再为他们隐瞒真相。”
“你家人系何人?”
“家父李瓒,家兄李廷相等至亲,尽皆无辜下狱。”
众主审官面面相觑,一听到此案涉及朝廷命官,所谓物伤其类,他们的同情心立马泛滥成灾。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风尘子开始背万仁事先给她的供词,说自己本来在京南一座清心道观里修行,数日前有一个东厂番子突然来清心观找到她,告诉她说她的父兄已经被关起来了,是死是活就要看她能不能杀死画像上这两个人,说完就把一张画像给她,让她去连夜赶到离清心观数十里的青风寨去杀了那两人,并且要把人头带回来。
为了保父兄的性命,她不得不听命行事。可当她赶到青风寨时,却发现画像上的两人已经不在了。她不甘心,就一路追寻,寻访了两日,终于在清河县又巧遇了那两人。
“你初见圣上时,为何不动手?为何等到锦衣卫前来护驾才起意?”另一个陪审官问道。
“当时那两人狼狈不堪,形状与画像相去甚远,我不想杀错人,所以没有动手。直到锦衣卫来护,我才知太监要我杀的人是皇帝。眼看锦衣卫越来越多,我不想再错失最后机会,是以趁皇帝不备仓促下手。”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那些太监不派其他强人去行刺?”又一个陪审官问道。
“我不过是听令行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们又不会跟我说,我如何得知?指不定我只是他们派去的强人之一,或许他们是看中了我的家世,事成之后将弑君之罪加到李家头上。”
李升听到此,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其他陪审的大臣也都脸色顿变,他们也是久经官场了,什么阴谋没见过,但是这种先胁迫朝臣家人去弑君,后将弑君之罪栽赃到朝臣头上,再以此屠戮朝臣的一石数鸟之奸计,何其阴险歹毒。布下此奸计之人定是负有贪狼之志,所为的定是篡国之事。
其他陪审的大臣也是脸色顿变,这个案子审到这里,也没啥可审的了,虽然风尘子没具体说出是那个太监主使,但是把李家下狱之事就是刘公公所为,不用说,幕后主使定是他了,而且也只有权倾朝野的刘公公有这个本事和这份贼胆。
说不定,皇帝被山贼绑去一事,还是他老人家预谋好的,要不然那日皇上微服出宫,他怎么没跟着?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些山贼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把万仁跟皇帝给绑了去。一想到这,李升又是一阵心惊胆战:勾结贼匪,这不是打算谋反是什么。
“诸位,事关禁宫安危,我等当尽速入宫,向圣上奏明案情。”李升站起身来,衣冠都不整了,抬腿就往外跑,而其他大臣也紧随其后,他们知此事事关重大,一刻也不能拖,万一刘太监狗急跳墙,于宫中发动宫变,帝后性命堪忧。
当李升领着数位同僚火急火燎地要从午门入宫面圣时,却被守门的太监给拦了下来。因为刘瑾已经得知风尘子临审翻供一事,而且直指他为幕后主使。他一时间慌了手脚,紧急调动亲信太监去守住各个宫门,打算先挡住那些大臣不让他们进宫奏事,再想对策摆平此事。
按说刘公公拦大臣不让大臣入宫面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皇帝玩得野,根本就不在宫里好好地呆着,帮皇帝拦大臣也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但是这一次刘公公却大错特错了。那些被拦的大臣以为这是刘公公要发动宫变的显兆,不但吵着闹着要入宫护驾,几个大臣甚至不顾年纪老迈,跑到千步廊去拉人。
千步廊两旁有六部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太医院等军政部门,那些正在部堂办工的大小臣工们听说有人阴谋要发动宫变,二话不说,就往午门方向汇集,都吵着要面君。
午门前很快就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大臣,这些大臣高声齐呼着口号,喧嚣声早已传到了与宫外只有一墙之隔内阁,当李东阳等阁臣赶到午门查看究竟时,却见那几个负责守门的太监惊慌失措地指挥着侍卫关闭城门,看来是要防止那些愤怒的大臣闯门。
午门这边闹哄哄的,而且闹事的大臣越聚越多,喧嚣声早已传到了正在内东厂值守的刘瑾的耳中,此事自然也传到了正在仁寿宫与张太后议定更改东厂厂公一事的皇帝的耳中。当刘瑾带齐人马,准备来午门搞暴力清场之时,却见午门正门左边的左掖门突然大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围聚此处喧哗吵闹,已惊扰了圣上与太后,还不快快散去。”那人正是万仁,而皇帝就在午门后面的承天门上观望,侍卫们也都纷纷聚集到午门附近,严防大臣暴动。
如此如临大敌,是因为这些看似文弱的大臣要是发起飙来,也是势不可挡的。遥想当年土木堡之变,宫中就发生过大臣在宫殿上群殴将人打死的事,而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而且还是接连打死数名权臣和权监。
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同时也为了防止事态恶化,万仁主动请缨,来到午门前帮忙疏散这些闹哄哄的大臣。当然,万仁如此作为,除了有恃无恐之外,也是别有用心。
“刘公公拦住我等不让我等面君奏事,想必是要发动宫变。”李升见万仁从宫里出来,虽然心有不喜,但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知道万仁能从山贼手中把皇帝安然带回来,有他在宫中保驾,皇帝自然安如泰山。
“宫中太平无事,都散了吧。”万仁摆摆手示意众臣退去,又对李升道:“你所奏何事,我代为禀报就是。”
“事关重大,本官要亲自禀报圣上。”李升坚持要见皇帝。
“对,我们要亲自面君奏事。”那几个陪审的大臣也坚持要见皇帝。
“好吧,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各回本部。这么多人围在宫外又吵又闹,成何体统。圣上口谕,你们再不退去,就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一听说要罚俸,那些六七品的小京官们呼啦一下全跑没影了。那些磨刀霍霍,准备暴力清场的东厂番子们一下都变成了多余的人,而刘瑾更是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升等人随着万仁进了宫,在半道上还遇到了内阁的几位阁老,一行人行到承天门终于见到了皇帝,忙跪安三呼万岁。
“陛下,这几位大臣说有要事要当面奏报。”万仁说完一拱手就退到皇帝身后,摇身一变,成了专职保镖。
“尔等有何事要具奏?”皇帝懒洋洋地问道,寻常时候他是不会亲自接见文臣的,这一次他也是看在万仁的面子上,这破例开恩接见这几个大臣。
而万仁也深知皇帝对文臣不太信任,一般不亲自接见大臣,大臣们的奏章也要先送到司礼监。刚才他自动请缨去午门当清场人,其实是要当引见人,他要在这看似“自然而然”的情况下,把那些准备弹劾刘瑾的大臣带到皇帝面前。
李升先将一份堂审供词呈上,也不急着说话。一个随侍的司礼监下来接过供词,打开了就开始读,可他越读脸色越难看,尖利的声音变得有如鬼哭。
此时刘瑾已经从宫外赶到皇帝身边,跪安之后站在一旁瞪着立在皇帝身后有如柱子一般的万仁。他虽然没有听到开头,但也听完了这供词的最精华部分,被吓得全身筛糠,连忙跪称冤枉。
皇帝却也没理他,只是向万仁问道:“仁兄觉得这供词是否可信?”
“陛下,那刺客出尔反尔,这份供词不一定可信。”万仁如是道。
李升一听到万仁这话,不禁有些糊涂了,心道:还帮刘太监开脱,你小子没糊涂吧?口上却忙道:“圣上,那刺客言之凿凿,所言之事皆查有实据,这些供词不会有假。”
“圣上,这不是真的,那刺客肯定是受了某人指使,要胡乱攀供。”刘瑾急道,一边说还面施展磕头神功。
“圣上,老奴却有话说。”这里高凤也在场,他早已跟万仁形成了默契,万仁已经唱过红脸了,他自然是要负责唱白脸了。
“说吧。”皇帝哪里知道万仁与高风之间的这些道道,不过高大伴陪伴他多年,他对高大伴还是非常信任的。
“这份供词真假难辩,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老奴以为,应着东厂严查此案,以实据为信,方可明辩是非忠奸。”高凤道。
“高公公所言极是,仅凭刺客一面之辞,不可认定孰忠孰奸,微臣以为,要查有实据方可使世人信服。此案如若草草了结,朝野上下不明案由之人定会议论纷纷,人言可畏,微臣也难以立朝为官。”万仁如是道,他要断掉皇帝杀风尘子贬刘瑾草草结案的念想。
“此案就交由东厂侦办,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万仁与高凤都坚持严查严办,皇帝自然是准了。
“圣上英明。”刘瑾高凤和万仁都同时表示了赞同。
“圣上,不妥,刘公公执掌东厂,东厂怎会秉公办理,臣等以为此案当由刑部侦办,方可以示公正。”李升却不赞同。
“圣上已另命谷大用执掌东厂,谷大用素有公正无私之誉,定会秉公办理此案。”高凤如是说着,刘瑾的脸色却如死了亲爹一般难看,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立时被扑灭,他抬头就见万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似乎是呈现出死神的微笑。
东厂突然易主,李升还待要争辩说谷太监与刘太监是一伙的定会监监相护,他身后却有一个大臣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一看,是首辅李东阳。李升不明所以,而李东阳已经开始向皇帝跪安,他不得已,也跟着下跪请辞。
出得宫来,李升不解地问李东阳:“阁老为何要拉住下官?”
其他大臣也都不解地看着李东阳。
“你为何要进言?”李东阳反问了一句,就飘然而去。
人家智勇无双,已经千里决胜了,李东阳非常识趣地站到一边,坐等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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