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重新荣登东厂厂公之位,谷大用不用问也知道万仁帮他在皇帝面前美言了。谷公公备下好礼,不是去找万仁示谢,而是去拜访高凤。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个时候去找万仁,反而会授人以柄。他也知道对万仁而言,整死刘瑾就是最好的谢礼。至于如何下手恶整刘瑾,他还没有谱,所以这个时候去向高公公请教。
这不,这两个大太监客套了几句,就屏退所有下人,开始了密谋。
“高公公,今日为何不趁机奏请圣上将刘瑾下狱?”谷大用不解地问道,此时刘瑾并没有下狱,甚至还保留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司,只不过是要在家等待审查,用万仁的说法,就是“双规”:规定时间到规定地点交代相关问题。
“刘瑾蛊惑圣上已达十数年之久,仅凭刺客一纸供词是杀不了他的,要查有实据,圣上才会断了慈念。”高凤说到“实据”一词时,意味深长地看着谷大用。
“高公公,您的意思是?”谷大用似乎是听明白了,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要问个清楚的。
“你现在是东厂厂公,你说查有实据就是查有实据,没有也有。”高凤笑道,他意思非常明了,就是栽赃。
“咱家明白了。”话都说得这般直白了,谷大用也有底了,对东厂而言,搞栽赃就是本职工作,干起来早就得心应手了,一点难度也没有。
再说了,刘瑾平素招财纳贿,打压大臣,很多罪状都是现成的,一查一个准,根本就不用人栽。但是这些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是要不了刘公公的命的,要命的是政治问题,如果真有“证据”证明刘公公准备谋反,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密谋完毕,谷大用正待要告辞,却听得门房来报,说刘瑾来拜,万望高公公赏脸接见。拜帖与礼单一齐送到了,高凤却是连看都没看,只是一沉吟,道:“让他先到偏厅小坐,咱家一会就过去。”
“高公公,为何要见他?”谷大用不解地问道。
“欲擒故纵,以妨其狗急跳墙。”高凤说着,整了一下衣冠,对谷大用道:“一起吧,省得他又要跑到你的府上去抹眼泪。”
“是极是极。”谷大用哈哈一笑,他也知道,刘瑾这一次登门,肯定是要抹眼泪装可怜搏同情,索性见见他,就当是看戏也好。
不出谷大用所料,他和高凤刚移步到偏厅,就见刘瑾跪趴在那里,呜呜地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年届六旬的刘公公还能玩这一手。
“都是自家人,哭哭啼啼地作甚,快起来说话吧。”高凤先发话了。
“万仁与大臣们勾结,要致咱们于死地。”刘瑾没有起来,还是哭哭啼啼地哀求道:“高公公,您德高望重,万望救救奴才。今日奴才我被整死了,明日可能就轮到高公公您了。”
“哪有此事?你不要听人胡说。万大人一向是公正无私的,日间还为你在圣上面前说过公道话了,你也该放下心里的疙瘩,与他冰释前嫌,好同心协力辅佐圣上。”高凤一脸责备地数落着。
在一旁的谷大用也接口道:“刘公公,不是咱家说你,你的心胸也忒窄了。人家万大人被你抄了家,今个都没趁机对你落井下石,你还不识好歹,恶人先告状,别说是外人,咱家都看你不过眼。若不是万大人劝咱家以国事为重莫以私利为计,咱家非向圣上告发你不可。”
“咱家也知万大人与你有过节,万大人横刀夺爱是不对,可你不也抄过人家的家了?再这般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你就听咱家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回头咱家拉下脸面,去万大人府上为你求情,这事就到此为止了,都不要再闹腾了,若是惹圣上不高兴了,谁也落不了好去。”
“对,咱家让东厂加派人手,把龙凤店遗失之物都寻回来给万大人送去,再顺便帮你说下情,大家握手言和,以前的那些小疙瘩就揭过不提了。“
被高凤与谷大用一左一右地数落着,刘瑾反倒是放心了,口上连称两位公公教训的是,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不过心里面却在发狠:咱家若能过得这一关,以后不整死万家小子不算完。
又寒暄了一阵,已经把**汤当定心丸的刘瑾就请辞了,末了还留下一箱金子,少说也有上千两,说是给高凤的炭敬。当然,刘公公没有厚此薄彼,吩咐两个亲信抬了一箱金子,直接就抬到谷大用的府上。
高凤和谷大用倒也没有推脱,都非常爽快地收下了,这让坚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条“真理”的刘瑾更加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临行前还不忘千恩万谢,并说以后会多多孝敬。只是他不知道,高凤和谷大用却打算将这两箱金子也当成是实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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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的李东阳出来遛弯儿,却非常不经意地遛到了他家斜对面的牟府。虽然曾经同朝为官,又是对门住着,不过李东阳跟牟赋也没啥交情可言,两家人见面也就问个天气啥的。这一次李首辅居然亲自登门,看门的门房都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李东阳来得很不是时候,因为牟府上下正在吃晚饭。为了给让有伤在身的万仁补身子,这些日子里凤姐亲自掌厨,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河鲜,每顿最少也得摆上个十五六道荤菜,至于凉菜甜点茶果,更是随便造,不但万仁有口福,牟府上下人等都在沾光。
人家在吃饭,李东阳也只得先到客厅去小坐。本来牟赋还招呼他一起用饭,可他已经在家吃过了,打着饱嗝,实在是吃不下。
很快夜幕就笼罩京城,华灯初上,喧嚣的夜生活却是拉开了序幕。后海一带是京中高官显爵的聚居地,夜间却也热闹无比。今日东边的刘大人纳妾,明天西边的张大人荣升,昨日南边的赵大人孙子满月,后天北边的孙大人乔迁,总之,后海一带车水车龙,就没有消停过。
而牟府与李府却是冷冷清清,本来李府以前还是很热闹的,每夜高朋满座,但是自从刘健谢迁等同僚致仕之后,京官们大多认为留下来的李首辅卖身投了阉党,所以都耻于与之相交,就是要路过李府也会绕道走。而牟赋曾是锦衣卫的大特务,京官们敬而远之,哪里敢靠近。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适宜万仁静养。吃过了晚饭,牟府上下就变得异常安静,就是有些下人想说话,也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生怕惊吵到了还在养伤的万少爷。这不,司琴奉上茶点和一盆新摘的秋橘,就退出了客厅。
“你先回房去吧。”万仁拍了拍给他剥橘子的赛仙儿的手,先让她暂时离开一下。
“你的伤刚好,别太操劳。”赛仙儿将剥好的橘子放到盆子上,向李东阳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了。万仁看着爱妻的背影,发现她越来越有夫人的派头了。
“小友在牟府静养,本不该来打扰。今日见小友神采奕奕,想必身体已经大好,也不知几时有空?携贵夫人莅临寒舍,让老身一尽地主之宜。”李东阳开始拉交情。
“近日忙于整修龙凤店,只怕暂时腾不出时间来。”
“呵呵,老夫真是老糊涂了,忘了小友是大忙人,宫里宫外有很多事还有赖于小友。”
“我这是瞎忙,哪能跟日理万机的首辅大人相提并论。”
“瞎忙?不是吧,老夫可知小友已经有了周密谋划,想必很快就能毕其功于一役。”
“什么周密谋划?什么毕其功于一役?这些事阁老是从何处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万仁却要装糊涂。
“呵呵。”李东阳微微一笑,不再接这个话题,又道:“圣上南巡荣归就隆开恩科,此乃圣上改弦更张励精图治的显兆。小友随侍圣上南巡,深知上意,可知圣上将如何图治?”
“陛下不是降旨明言了?治国之道在于得人,内外大臣各安其位,各尽其职,天下可垂拱而治。今特开恩科,是为广选贤能好将那些奸恶庸臣替换,还朝政一个清明。”
“整顿吏治本是好事,只是不宜操之过急,急则无功。”李东阳一听说要搞人事大变动,还以为万仁是幕后推手,要搞专权,所以忙劝道。
万仁见李东阳误会他的意思,又道:“如今朝廷上有些大臣不安其位,不尽其职,或蝇营狗苟,或沽名讪上,或贪污不法,或拉帮结派,着实让圣上失望。首辅大人受先帝顾命,更应尽心王事,为陛下明辩忠奸。”
万仁说了这么多,是在暗示李东阳:老子很快就搞定阉党了,你就把剃刀磨好,到时候快刀割肉,把文臣中的那些投靠阉党的败类全部扫地出朝廷。
李东阳一听到“拉帮结派”这个词时,顿是恍然大悟,忙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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