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将大礼送出,刘瑾自认小命又上了保险,就放心地回家睡觉。谷大用收下一箱金子,却没有搂着它们做美梦,而是点齐人马,开始了夜生活。谷公公派出的数队亲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刘公公安插在东厂的亲信悉数下狱。人捉来后,就是一通严刑逼供。
这些东厂走狗打人的时候个个心狠手辣,这一被人打,就一个个成了烂柿子,一打就瘪。一通严刑之后,他们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从调戏寡妇到强抢民女,从绑架勒索到贪污索贿,总之是无所不包。不过,这些玩意儿都是小儿科了,很多东厂前辈都干过,实在是不值得一提,而让谷公公上心的是:有人招供说刘公公在城西黄庄有一座私宅,那里似乎养着几个杀手。
私养死士!这可是意图谋反的铁证,如果此事属实,那也就不用栽赃了,直接就可以奏请皇帝捉人。谷大用二话不说,点齐人马,连夜出城。
城西黄庄,晨曦下有几十个人悄悄地靠近一座大宅院,附近的家犬听到了响动,汪汪汪地吠个不停,大宅院内却还是一片死寂,直到那些人将宅院团团围住,里面才传来一阵哈欠声。
谷大用骑着高头大马,随后就到,他一挥手,十几个东厂番子翻墙而入。紧接着,宅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声,其中还掺杂着惨叫声,谷大用知对方是硬茬,生怕失手让其走脱,又是一挥手,几十个东厂番子用柱子冲开院门,就冲了进去。
那些番子刚冲进门,就见四个手执长刀,连衣服都没穿的矮子冲杀出来。按说东厂番子可是从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的精干,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可是当他们遇到这四个矮子刀手时,却处处落于下风,才几个回合下来,就有七八个番子手脚中刀,倒在地上哇哇乱叫。
余下的番子见贼子难敌,也不敢再冒进,只是围在那四个矮子四周,只守不攻。那四个矮子见围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却也急了,哇哇哇一通鸟语,分成四个方向突杀。
东厂番子们自然不会轻易让贼了突围,他们结成小阵,边打边缠边退,就是不跟对方正面对招,这种以多打少死缠烂打的战法虽说不太光彩,但是胜在实用,才一会的功夫,那四个矮子就被分割包围,每个矮子的四周都围这十来个番子,而且每个番子皆是手执双刀,伺机往矮子的背上捅刀子。
“八嘎!”一个矮子沉不住气,挥刀又想拼死突围,可他刚冲出数步,背上就中了一刀,他要回刀报复,腿上又中一刀,他急忙挥刀护住全身,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下盘不稳,摔了个狗吃屎。四周的番子们见此良机,都一拥而上,十来把长刀架到了那个还想负隅顽抗的矮子的全身要害处。
一个同伙被缚,剩下的那三个矮子更是心急,哇哇哇乱叫,同时挥刀疯狂乱砍,似乎是想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却没想到自己空门大开,被那些最爱背后捅人刀子的东厂番子们一阵乱砍乱刺,手脚腰背纷纷中刀,最终难逃被群殴乱扁的命运。
很快,四个矮子都被乱刀压服于地,手脚自然也跟这被捆起来。而东厂也是损失惨重,被砍伤了十几个人,幸好没有人就此光荣。
“他娘的!哪里来的狗杂种,敢跑到咱大明朝来撒野!”一个手上中刀的番子踢了一个矮子一脚,怒骂道。
“你们中原人,以多欺少,好汉的不是。”那矮子还敢还口。
“呸,跟你们矮奴本就没有江湖道义可讲。”一个档头怒道,照着那矮子的腹部就是一脚,又道:“把人捆起来,然后把这宅子细细地搜一遍,任何地方都不可放过。”
那四个矮子被捆成粽子,才被押到谷大用的马前。谷大用也是见多识广了,只是瞅了一眼,就知这些矮子不是大明所产,定是东边那个不讲信义的倭奴国所特产。
私养倭国死士!谷公公不得不佩服刘瑾的胆大妄为,本来私养死士就够判死罪了,现在还外加一个里通外国,这是罪加一等。谁要是摊上这两条罪名,定是满门抄斩,全家死光光。
正当谷大用为这次意外收获暗暗心喜之时,两个番子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来到他的面前。
“公公,小的们在宅子里发现一个地牢,里面关着这个人。”
“问清身份,然后带回去当人证。”已经找到了能致刘瑾于死地的铁证,谷大用对其他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对手下道:“留一部分人在此处细查,其他人押上这几个人,跟咱家回城。”
“公公,且慢走。”一个番子拨开那男子脸上的头发,道:“公公且看,他像谁?”
谷大用一心想带铁证入宫向皇帝禀报,哪里有心情跟那番子废话,可当他的余光扫到那男子的脸上时,却下意识地拉住了马缰,急跳下马来,双眼还死死地定格在那男子的脸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快,快把他泼醒,用水把他脸上洗干净。”谷大用急下令,一个番子跑去提来一桶水,照着那男子的脸上一泼,再用破布一擦,那男子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而那些有幸见过皇帝的番子一见到那男子的脸,不由得双脚发软,若不是他口中喊着“水,水”的声音不带京韵,这些人差点没跪下磕头。
谷大用的双眼也直了,他忙一把拉开那男子的衣袖,发现其手臂上并没有他熟悉的胎记,这才可以认定,这个人不是皇帝。
“说,是什么人?”谷大用直视那男子,示意手下给他喝水。
那男子喝过了水,才道:“草,草民刘全福,通州人氏。”
“为何会在此出现?”
“官爷,草,草民不知此地为何处,草民是被人绑了来的。”
“谁绑的你?”
“草民不知,被捉来时有一个小爷来跟草民说,要乖乖听话,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草民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也不妄想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回家。草民想逃,却又被他们捉回来关到了地牢里。”
听到这,谷大用也不用问了,对手下道:“把这人捆起来,一同带入宫。”
绑架胁迫一个跟皇帝长得相似的人,这可不是没事拿活人消遣寻开心,只有一个解释:偷梁换柱,确切的说就是狸猫换太子。
连皇帝的替身都准备好了,谷大用不得不佩服刘瑾的胆儿肥。其实,谷大用也是抬举刘瑾了,刘公公虽然有很大的贼胆,但是还是没有弑君的胆量。这个跟皇帝长得相像的人,是刘公公的干儿子梁洪发现的,他把这人弄回来,只是作为预备人选。
要说皇帝被山贼绑去的那些天里,刘瑾一直寝食难安,他知道如果皇帝回不来,朝廷上的大臣就会另立新君,到那时,他很有可能就要成为王振第二,成为群臣群起而攻之的对像,谁让他把皇帝弄丢了呢?
为了不至于被人拉出去割个上千刀,梁狗儿就积极为太监干爹出主意,说先弄个跟皇帝长得差不多的替身回来以妨万一,刘瑾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因为皇帝本人整天跟他们这些太监内臣混在一起,很少见外臣,就是掉了包,别人也不可能发现。
得了刘干爹的默许,梁狗儿就四散派人去寻找皇帝的替身,按说皇帝长得也不算标新立异,很快梁洪就找到了一个跟皇帝长得**分相似的人,于是就派人绑了来,准备放在这外宅里紧急培训上几天,让他的言行举止更像皇帝。可是时不他待,两天之后,皇帝在万仁的护送下又回来了,梁狗儿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按说计划泡汤了,梁狗儿也该把这个皇帝的替身处理掉了事,可他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还把这个人关在外宅里,可能还想把他留着当备用,日后皇帝再丢了,就可以直接顶上。可好死不死地偏偏让谷大用翻了出来,这下,刘瑾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了这个皇帝替身的人证,那什么私养死士,里通外国的罪名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而谷大用也不用费心准备什么玉玺龙袍兵器之类的造反“铁证”,只要把这个叫刘全福的替身往宫里一拉,刘瑾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辩解不过来。
主意已定,谷大用带着一干亲信,押着五个人犯,打马回城。当他入得京城,早朝已经散去,皇帝正在仁寿宫给太后请安,而接替刘瑾临时代掌司礼监的高凤也早早入宫,正站在皇帝的身后相陪。
“这小仁子,真是越来越目无君上了,哀家昨日还叮嘱他要时常入宫来,可今个到现在还不见他人影,早朝也不上,都不知他有甚么可忙的。”太后埋怨道。
“母后莫要生气,回头朕将他召至宫来,好好地训斥一顿。”
“咱家听李阁老说万大人一早就与他一起进宫了,只是道上遇到了些麻烦。”高凤皱眉道。
“遇到了什么麻烦?该不会遭贼人行刺?”太后有些慌乱地问道。
“李阁老说得语焉不详,老奴不知是出了何事,只得派人去查问,此刻正待他们回禀。”
正说话间,内侍来报说谷大用有要事求见。张太后关心龙凤店遗失之物是否寻回,就马上传谷大用入见。可是谷大用没带东西,只押了五个人进殿,这让她好生失望,正是训斥几句着他用心办事,却见谷大用跪下正色道:“老奴有机密奏报。”
“有何事?”
谷大用示意手下拉过那个叫刘全福的男子,将他的面目示于皇帝与太后面前,接着正色道:“老奴于刘瑾外宅发现此人,刘瑾那厮寻来此人,只怕是早有不臣之心,要行谋朝篡位之事。”
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得有**分相像的人,皇帝一脸惊诧,而张太后却怒不可扼了,怒道:“狗奴才,真的是要造反啊。去,把刘瑾那厮捉起来,现在就去。”
有了太后的命令,谷大用也不用等皇帝口谕了,马上请辞而出,带着一队人马,直奔位于西院的刘府,去把正“双规”在家的刘瑾“请”到属于他的地方去。
谷大用前脚刚走,万仁的后脚就到了仁寿宫,只见他衣衫不整,手上还沾着血迹,像是刚刚跟人拼过命。张太后一见他这副惨状,忙让人去传太医,这才问道:“怎么回事?弄得如此狼狈。”
“有人伏道行刺微臣。”
“什么?是谁,谁这么胆大枉为?”
“微臣不知,行刺的贼人伏在道旁,要用弓箭射杀微臣,幸好微臣躲闪及时,只是摔下马时擦伤了手脚,并无大碍。只是等微臣去追拿那些贼人时,他们却跑没影了,没能捉到活口,实在是惭愧。”万仁真的是遇刺了,就在他入宫的路上,至于刺客是谁派来的,却不能为人道。
“没事就好,以后再遇到刺客,要先以自家性命为重,莫追穷寇,哀家可指望你好好辅佐皇上。”
“仁兄好武艺,那些个小毛贼就是来上个十个八个,都不是仁兄的对手,母后不必担心。”
“不担心才怪,宫里都有人打上皇儿的主意了,如今又有人行刺小仁子,这宫里宫外如此多事,让哀家怎能不担心?”
“都怪刘瑾那厮,欺君蠹国好生可恶,朕定不饶他。”皇帝终于断了慈念,刘瑾的死期不远了。
+++000+++
九月十八日,刘瑾光荣入住诏狱,与之一同入狱的还有他的干儿干孙及一帮亲信走狗。以前对刘公公阿谀奉承的狱卒们不见了,个个都拉下披在身上的羊皮,露出狼的狰狞,争相恐后,变着法子地恶整这些落水狗。而掌管掌衣卫的夏国丈更是秉承落井下石的光荣传统,派人轮番对刘瑾及其党羽进行乱番严刑拷打,目的就是让他们招供。
诏狱内上演监狱风云录,朝廷上却也跟着掀起了倒阉党运动,第二天,六部六科(吏、兵、礼、工、刑、户)、十三道御史(全国十三布政司)同时上书,众口一辞弹劾刘瑾,罪名共计十九条,内容包括企图谋反、私养武士、私藏兵器、里通外国、暗结贼匪、贪污受贿、引进私党等等,反正是哪条死得快往哪条上靠,瞬息之间,皇帝的御桌被铺天盖地的奏章所淹没。
更为致命的是,有关部门(东厂及锦衣卫)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仔细地抄刘瑾的家,他们“极其意外”地发现了上千副盔甲武器;同时还发现,原来在刘瑾经常使用的一把扇子的背后暗藏有兵器,随时都可以行刺皇帝。
看着满桌的奏章和罪证,还有那把扇子,朱厚照断绝了所有的慈念:“狗奴才,你真的要造反啊!”
皇帝很生气,但是该走的法律程序还要走。三法司将刘瑾及其党羽带上刑部大堂,开始庭审。不过,三法司会审与其说是庭审会,倒不如说是文官们的批斗会:十几个大臣众口一词地对刘瑾进行轮番的谩骂攻击,刘瑾若敢辩解,定是一通掌嘴。
案子审了三天,换了四十几个大臣,总之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上下官员都过够了嘴瘾和眼瘾,这才得出一个结论:刘瑾图谋不轨,谋逆罪名成立。
皇帝也很快就在案卷上朱笔御批:凌迟,干脆得连万仁都始料未及,很多准备好的后招都没能用上。
九月二十五日,北风斩落叶,天上乌云密布。赛仙儿帮万仁批上一件裘皮批风,丫鬟司琴拎上一盒饭食跟着万仁出了牟府,取道前往诏狱探监。
诏狱还是那副阴森森的恐怖样,万仁在牢头的引导下,来到了风尘子的牢房前。由于衣衫单薄,风尘子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李家人放出来了?”万仁与牢头问道,经过三法司堂审,李家确是被刘瑾无辜下狱,所以还没等万仁开口向皇帝求情,那些大臣就纷纷上书请求皇帝释放李家上下人等,不过,皇帝一念及风尘子刺伤万仁一事,迟迟未同意,若不是万仁多次为李家说情,皇帝就是不株杀李家人,也要判他们流放辽东。
“正要放人,一会就带到。”牢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了,以前那个已经被谷大用调到东厂去当档头,那些出过力的狱卒也被调去当了番子,外差比窝在诏狱的油水丰厚得多,总之除了刘瑾及其党羽之外,人人都因刘瑾的倒台而欢喜。
凤尘子一听呆会就能见到家人,抬起头来,眼中倒也多了一丝神彩。万仁让司琴把饭食放下,只道:“我官小言微,只能救你家人,至于你,皇上只是开恩准你留全尸。”
“我既已为下那事,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只要家人能安然出狱,吾愿足矣。”
“刑期定于十月初五,你若还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风尘子摇摇头,低头开始吃饭。万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悄然离去。他刚出了诏狱,数片雪花飘飞到他的脸上,冷彻心扉。雪越下越大,脏乱的街道上慢慢地蒙上一层白雪,或许只有漫天飘雪,才可将这世间所有肮脏的东西掩盖起来。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