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军营夜祷
作者:宝宝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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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真的有点相信,我的七弟的确是个有着九条命的家伙。他那瘦弱的身体里,永远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迸发出让人吃惊的强大意志力。东胡人也罢,什么权倾天下的杨家也好,在我们舞阳人的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但是那自由真的会来吗?”

——节选自《赵峰从军手记》

京师北大营内,一堆堆篝火映红了天空,虽已是深夜,篝火边仍挤满了舞阳士卒。候帅自打廷议回来以后,就接连吐血,昏死过去了六回,闹的几位将军也是束手无策。从太祖武皇帝以来,舞阳军哪次不是在安国公或安国候的带领下才取得胜利的啊,现在小候爷估计眼看就要不行了,那舞阳军的胜利又会在什么人的带领下才能获得呢?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大力,我们伍里就你是老兵,你说候帅许给我们的自由还有可能吗?我还想战后带着我妈一起去青州看看大海呢,大海你们知道吗?我在酒家当伙计的时候听外来的客商说过,你站在海边,就根本看不见天,全是水,那水还居然是咸的,那海边的人可不连盐都不用买了,那一年得省多少盐钱啊。对了,大力,你跟老公爷打过仗,你看过海吗?”一个连胡子都没长的新兵一边在篝火旁烤着绑腿一边问道。

在他身侧,一个虬髯大汉微微一笑,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拨火棍扔到了面前的篝火里面,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自由。当年我和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跟在老公爷的马屁股后面去打胡人,老公爷就说过,将来打赢了,一人给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一堆娃娃,等娃娃们长大,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就不需要我们舞阳人再打仗了,那时候大家就都自由了,想干吗干吗。”说着说着,这大汉脸上的愁云越来越浓。“可惜打完仗回舞阳没有几年,老公爷也死了,还是埋在舞阳,他这一辈子,除了打仗和让皇上召见,就没离开过舞阳。你还想看海,能留住命就不错了。”

“嗨,都别说了。要真是想有个好收场,能平安回家,就一起给老天爷拜拜,请他老人家保佑候帅安康吧。”眼见大家就要被悲伤的氛围笼罩,伍长断然插话道。

“对,对,给候帅祈祈福。”伍里的军士听见伍长的建议,都围着篝火跪了下去,开始祈祷起来。

这军营之中不怕士卒无所事事,就怕有人带头。他们伍一跪,周围的各伍也紧跟着对天为小候爷祈福开来。一时三刻,除了营内担任戍卫任务的士卒,整个北大营的舞阳兵都半跪在地,口里喃喃自语,开始认真作起了祷告。

或许真的是士卒的真心感动了苍天,半个时辰后,从中军大帐里总算传出了令所有人兴奋的消息。

“候帅醒了。”“身体还好,吃了半碗粥。”“候帅过后还会出帐来看望大家。”不断有新的消息在营中流传。每个舞阳军士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这一点在那些从没经过战事的新兵身上尤其明显,和那些多少习惯了鲜血和厮杀的老兵不同,他们还并不完全习惯军旅的生活。支撑他们的除了身为舞阳人就必须要服兵役的天生习惯,就是对那位候帅、对他们吴家的盲目信任,对小候爷许下的自由之誓的向往。年轻人的心永远是在激荡的跳跃着,这是每个舞阳人年青的时候都经历过的,世代相同的不愿意一辈子困守在一座城市里的躁动期。现在一个人已经给了他们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虽然前路茫茫,但有一丝希望也比毫无希望要好上百倍。可风云突变,那个许给他们未来的人,自己都可能等待不到希望实现的那一天,这种变化已经让新兵们的内心产生了严重的焦灼,他们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一个坏消息,濒临崩溃的边缘离每个人都不再遥远。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因为候帅就要来看他们了,那就表明候帅还不会死,希望也就依然存在。

“候帅巡营,各军归列。”大家等待许久的声音总算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武器与铁甲敲击的哐哐声,年轻人兴奋的窃语声一起交汇在北大营的上空。

吴青峰出现了,虽然脸色苍白更甚往日。但让所有人高兴的是,他们的候帅这次并没有躺在大家早已熟悉的软榻上,而是在新被晋升的赵峰和强瑞的扶持下走到了军列的前面。

“候帅安康。”突然之间,整个北大营内的军士都跪伏在地,对他们的统帅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军礼,近两万人一起行礼,动作却协调的象一个人。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安排,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军礼,也是对一个许给他们希望的统帅最真诚的感谢。

“舞阳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很惊讶。我记得出发前你们在我的候府前喊过什么“候帅九命,百战百胜。”你们说的没错,刚才阎王爷和我谈了,他说我可不止九命,有九十条命,九百条命,不给你们我许诺过的自由他可不敢收我。为什么?因为他也怕我的两万鬼军,他怕你们一生气,把他的地府也给掀了。我为你们骄傲啊,为你们的赫赫威名而骄傲,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朝廷的旨意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凶残的东胡人,可我坚信我们会取得胜利。为什么?因为我们的背后就是舞阳,我们共同出生成长的地方,诞生我们这些伟大的小人物的地方。为了自由,为了舞阳的明天,就让我们用东胡人的血来作为献给祖先最好的祭品吧。”吴青峰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迎风高呼道。

“候帅九命,百战百胜。”“候帅九命,百战百胜。”整个北大营立时沸腾了。

“各营听令,回帐安歇,养足精神,好让我们一起去痛痛快快的杀那些东胡人。”赵峰也紧跟着抽出长刀大喝道。

隆隆的脚步声响后,片刻间,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北大营渐渐安静下来。对于那些普通的舞阳兵来说,今夜注定会是一夜好梦。他们的候帅连专司世间生死的阎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跟着这样的统帅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应该害怕的人只可能是那一个个挡在舞阳军面前的敌人。

在舞阳军帐鼾声连连的时候,中军大帐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七哥,你还好吧。”满身重甲的王雨紧握吴青峰的双手,关切的问道。

“无妨,三军安定要远比我的身体更加重要。”说着说着,又是大家早已熟悉的阵阵长咳。

强瑞把放在膝上的药箱轻轻放在一边,转身问道:“感觉好些了吗,早就跟你说过龙虎丹不能用,不能用,用多了你身体就越差,你就是不听。”

“好了,好了。切记,给我擦血的布巾全都埋了,可不能让士卒察觉。”气息渐平的吴青峰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个四哥的唠叨。

老管家接过水碗,应声答道:“少爷放心,都安排好了。”

吴青峰微微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转脸向赵峰问道:“东胡人的情况你搞明白了吗,给大家介绍介绍。”

赵峰听到问询,挺身从帐中炉上的药锅旁站立起来,把手里扇火的扇子交给一个卫士后,指着地图讲解起来:“东胡其先为玄夷、奚夷。又称山戎、北戎,因居鬼奴以东而名。曾建无终国于屠何城(今辽宁锦西西北)。世居帝国之北,历来为帝国之劲敌。后为第五代老公爷所破,转而活动到西辽河上游老哈河西喇木伦河流一带。帝国康皇时期日渐强盛,曾向鬼奴要马,向阏氏要土地,后为鬼奴击败,又退居到乌桓山一带,经过一百多年修养生息,又渐渐强盛,尤其是出了一位草原英杰卡敦之后,发展出了一种独特的弓骑兵,迅疾如闪电,劫掠如火。翁和此次失利,正是孤军深入,中了东胡人的埋伏所故。幽州之地平原甚多,极利东胡人作战。我军恰无骑兵,此仗委实艰巨啊。”

“大家都明白了嘛,那就早点安歇吧。”赵峰话音刚落,吴青峰就扯过白虎披风,下了逐客令。

“走吧,走吧,让七弟好好休息。”赵峰也随即应到。

强瑞拿起药箱,走到帐口,又转过身形对老管家小声叮嘱道:“待会一定要他把剪好的药吃了,千万别让他耍滑头瞒将过去。”

“知道了四哥,咳咳,你家的药我吃了一辈子,早都习惯了,再说,我还想留着这条命,不敢不喝啊。”吴青峰的话音从被中幽幽响起。

强瑞苦笑一下,摇摇头,一掀帐门,也走了出去。

“少爷,您交待老奴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另外六公子问您,三公子那边是否全部按计划行事。”老管家低下身子伏在吴青峰耳边轻语道。

“咳咳,好,就这么办吧,吴伯,你也早点休息吧。”声音越来越弱,看来他居然是又睡过去了。

老管家看了看帐中的炉火,小心翼翼的倒退出去,退到帐外,又仔细把帐门的皮帘仔细掖好,左右查看一番,方奔自己的军帐去了。

北大营外的一处荒地上,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挥汗如雨在向地下挖掘着什么。

“挖到了。”一个黑衣人突然一声低呼。

随即一个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冲到他面前,从地上拾起一团东西,放到鼻下嗅了嗅,把这东西往怀中一掖,径直去了。

其余的黑衣人立刻锹铲如飞,片刻间地上刚被掘出的大小坑洞就又被填成原样了。

相府,烛火下,一个老者手握黑衣人刚刚挖出来的那团东西,深深嗅了一下,肯定的说道:“没错,血中的确有浮屠花的味道,大人,以小人四十多年的忤作经验,绝对错不了。”

阴影里,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知道了,你退下吧。”

就在这个京城百姓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特殊的夜里,帝国年仅五岁的小皇帝正躺在乳妈的怀中沉沉入睡,北大营的舞阳新兵孙任正做着带老母亲去看海的美梦,脾气暴躁的王雨还在几个亲兵的陪同下大口大口的喝着御赐的美酒,一脸虬髯的强瑞在自己的帐中小心翼翼的翻检着祖传的药箱,为人谨慎的赵峰和每天一样在巡查着夜班戍卒的岗位,吴青峰的中军大帐依然毫无声息,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老乞丐在看见几个黑衣人后被捏碎了喉头。其实每天饿死冻毙的乞丐都有,谁又会认为一个年已古昔的老乞丐是会被别人害死的呢。街坊里守更人的低语不变:“梆梆,小心火烛。”“梆梆,紧闭门户。”竹板的敲击声在京师的上空同以往一样伴着夜色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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