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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干、晕、痛,脑袋就像是被一把利斧劈开了一般的刺痛,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昏昏沉沉的,让人慵懒的就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嘴里干干的没有一点水分,好难受啊。舔一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简直就是有一团火刚刚烧灼过,他闭着眼稍微转了转脖颈,有气无力地叫道:“来人,给我端杯水来。”宿醉之后的人不但像是被抽取了筋骨,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是酸痛的,没有一处内脏不是在翻搅,他觉得自己已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些该死的家伙,昨夜不住地劝酒,还有自己那些该死的护卫,怎么还不把水端上来,难道也都喝醉了不成。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烦躁,他费力地想半转过身,这样就算是要吐也不会吐到榻上。转不动,他的身体似乎丧失了做出反应的机能,不但是肩,就连腰和腿也翻转不过来了,只是在随着一定的节奏起伏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僵尸,一个被紧紧捆缚住的僵尸。等等,被捆缚住的?他的左手似乎摸到了些什么,冷冰冰的,一环一环的,在他的身上缠绕着。不好,他心头一慌,眼睛虽然还没有睁开,整个上本身就已然象陡然松手的弓弦一样要弹起来。冷汗一下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坐不起来了,不是因为昨天那些该死的酒,而是他已经被牢牢地捆缚住了,平平的如同一块放置在案板上正等待被人切割的鲜肉。眼前不是熟悉的军帐,身边也没有平日随伺的亲卫,有的只是耳中传来的马蹄声和吱扭扭的车轴声。这是哪里,是什么人把我捆绑了起来,难道军中已然生变不成?还没等他完全想个清楚,一张奸笑着的脸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大将军,昨夜歇息的可好?这一路颠簸小的还真怕伺候不好您,这不早就给您备好水了。”说罢,一个水囊递了上来。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私困朝廷官员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吗?谁是你的幕后主使?”杨春雨的语音虽然平缓,里面却透出了一种出鞘利剑般的冷峻。
那人微微笑了一笑,显然并没有把杨春雨的恐吓放在眼里:“大将军,您要知道,象我们这样忠心于主子的奴才是不敢也不会把您这样的大将军私自困住的,只不过上命难违,还请大将军多多包涵。”
“哦,那你们是没有什么恶意了?”
“正是,正是,只是我家主公想念大将军了,所以特意派我们专程前来相请。”
“那何必把我捆的如此之紧,我想喝水,你能否把这绳索稍微解开一下。”杨春雨微笑着提出了新的要求。
那人同样面带微笑,万分诚恳的把水囊递到杨春雨的嘴边,可却根本没有去解杨春雨身上的绳索:“大将军,您要知道,缚虎不得不紧啊,更何况是您这样名闻天下的虎将。”
他尖利的嗓音中透出了无比的狡诈,杨春雨这时终于确定了此人的身份,既然软语想求不成,那么不如换一种方式:“原来你不过是个下面缺了点东西的阉奴,怪不得胆子这么小。”杨春雨这句话立刻激怒了此人,他涨红了脸,眼中露出了灼人的目光,就像要马上扑上来咬上杨春雨一口。不过他胸口起伏了几下,面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那种奸奸的表情:“是,我是一个奴才,可奴才只要明白自己的位置,总比你这没了兵的大将军要好啊,哈哈。”
“谁说我没兵,现在天已亮了吧,我劝你们还是把我的绳索解开,要不然我的部属追赶上来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杨春雨也微笑着回应道。
那人一掀车厢口的布帘,抬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回头继续大笑起来:“可真是吓死人了,大将军,我看您还是养足精神吧,您的部属现在估计也快踏上返程之路了,不过不是来救您,而是奉旨勤王。走,加快速度。”说罢,那人轻轻跃下了车辕,把杨春雨自己留在了车厢之中。
其实他们俩个人都估计错了,现在的官军主营外正是一处紧张对峙的局面。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庞昊天手持圣旨已经劝慰了一个多时辰,可是杨春雨的掌印官还是不肯交出那枚代表军权的大印。没有这枚大印,庞昊天就无法名正言顺的接过大军的全面指挥权,他涨红了脸,声嘶力竭的怒斥道:“你们真是想造反不成,我奉皇名,接掌军权,哪个不从,哪个就是抗旨的死罪。”
杨春雨中军的一个偏将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钢刀,刀锋直指庞昊天:“姓庞的,大帅昨夜过你营帐饮酒,至今未归,只要大将军有令,别说是个将军印,就是咱们的性命也任由你拿去,现在将军踪影全无,莫不是你暗害了他,你别忘了,纠集部属暗害统帅,这更是抄家灭门的死罪。”登时,中军营垒里响起了一片鼓噪之声。
“就是,一定是这厮暗害了大帅。”
“跟他们拚了,杀光他们,救回大帅。”
“兄弟们,抄家伙,让他们左营看看咱们中军的手段。”
杨春雨的官军共分古怪的瓜田将军倒也是板着脸,似乎跟营中的其余将领一起在痛苦思索着什么。
饭后依然是一番对骂,经过上午的辛勤操练和饭间的认真总结,这回双方都体现出了令人吃惊的水准,前后两营,甚至是其余三营之中也不时响起喝彩之声,得到鼓励的双方紧跟着气力更足,从对方士卒贪生怕死,胆小如鼠到将官克扣军饷,包养小妾,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听得庞昊天额头青筋暴露,一双手握得刀把是沙沙作响。
又到了用饭时分,先是右营向后开拔,紧接着中军和左营在前后两营的监视下也集体后转,不多时各营中炊烟渺渺,新一轮的点评和总结又开始了。就在大家点起松油火把开始又一轮骂战的时候,庞昊天已经决定等到今夜入睡之后,哪怕前后两营阻碍,也要点齐人马杀入中军,先夺过帅印再说,到那时不怕前后两营不俯首听命。主意下定,庞将军的脸色重新变得缓和起来,居然也津津有味的欣赏起手下士卒的表现起来。就在第二轮火把已经渐熄,大家又准备回营歇息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北边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家骂归骂,可毕竟还没有翻脸,立刻各营将领马上约束部属,摆出了迎战的态势,只不过却各自结成了三个互不相连的军阵。
“别动手,别动手,有上旨到。”一队黑衣人从夜色之中驰出,在他们的马背上还依稀驮着一些什么东西。
“圣旨在此,速速接旨。”为首一人身着二品官服,左臂高举,手里捧着一个绢册,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臣庞昊天率部接旨。”作为现在级别最高的将领,庞昊天率先在马上躬身施了一个军礼,没想到中军中响起一片讥讽之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接旨了。”
“操,还我家大帅来。”
“上使,这厮私囚了大帅,快治他的罪。”不过士卒虽然鼓噪,各营的将领还是纷纷在马上施礼,准备接旨。
“喧哗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在此鼓噪,都不要命了吗?”那二品官员的确有经验,他高声大叫之下,士卒们也纷纷半跪在地,停止了喧哗。
“上使,下官奉命接掌军权,可中军士卒躁动,请上使稍待片刻,下官马上就能约束住他们。”庞昊天以为这是前几日的使节担心他不能尽快完成任务,再次赶来催促他尽快掌握回师的,被上使们看见如此混乱的局面,难免回去后不会被参上一本,急得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一摆手:“亲兵队即刻护住上使退回营中,其余三军得令,中军将士立刻放下兵器,交出帅印,否则杀无赦。”
“诺。”既然有上使在场,前后两营的将领也马上做出了抉择,中军将士立刻被围了起来,眼看一场冲突不可避免。
“得令个屁,令什么令。”上使显然已经被气糊涂了,官员的仪态早就丢到了一旁。他一举手里的圣旨,再次高声喝道:“各营将领约束住各自部属,原地不要躁动,所有五品以上的将佐都到这里来,其余人等胆敢擅动皆可就地格杀。”
这下所有的将领都摸不着头绪了,这特使究竟是站在那边的啊?在吩咐好自己的部属小心提防之后,五品以上的将领们终于又汇集到了一起,按照各自的品级黑压压的排列开来。在他们面前,特使的随从们无声无息的牵上来二十几匹军马,马背上都用披风盖了个严严实实。
“庞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那特使一伸手,扯掉一匹马背上的披风,向庞昊天低声质问道。
黯淡的月光下,马背上赫然驮放着两具无头尸首,庞昊天登时心中一惊,急忙抢上几步,没错,这马背上尸首虽然首级已无,可看那服饰分明是离营返京的第一批上使,他头里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眩晕。这一军统帅的位子还没坐上,就有上使遇害,这罪过可不小。等等,上使遇害,那,那被他们押解回京的杨春雨?庞昊天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斗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嘀嗒嘀嗒的落下,他嗫嗫的回答道:“这,这,这,小人也不清楚,上使们昨夜就已带着杨大将军离去,小的还特地派了一队士卒护送,剩下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说什么,他们带着安新公,他们的队伍里有春雨哥?”那特使没等庞昊天话音落地,就一把拽住了庞昊天的盔甲。
“上使,上使,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这,这有旨意,命令将大将军解入京师。”庞昊天现在也乱了方寸,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份旨意辩解道。
“哎,你们这帮蠢材。”这特使正是现在得宠的杨渊藻,此次他奉命前来纠正前一番旨意,一路上马不停蹄,结果在快出江淮的地界发现了一批无头尸身,其中除了朝廷使节的服饰外,还有一人尸身焦黑,似乎被烈火焚烧过,看身上的盔甲依稀是骠骑大将军的服饰,他急忙简单收敛了尸体,火速赶来,生怕是杨春雨已然遇害,没成想得到的却是最坏的结果,现在他只有一线残存的希望了。“有没有春雨哥的亲兵护卫,或者是他的亲随,赶快召过来。”
一阵慌乱之后,从左营里带出几个一直跟随在杨春雨身边多年的卫士,他们被设计捆在左营中已有一日,这绳索一解先是乒乒乓乓的将身边的士卒打翻在地。他们的出现立刻让中军士卒再度鼓噪起来,一时间刀枪高举,剑拔弩张。
“我是本朝偃新侯、兵部左侍郎杨渊藻,特奉皇命前来,三军哪个胆敢生事,尽诛九族。”这个时候也就是杨渊藻这位特使大人才能弹压住局面。他的随从也急忙上前分开纠打在一起的双方,将那几个亲兵领到跟前。“你们都是我春雨哥的亲兵?”
“侯爷,我家将军让他们给捆了,侯爷给我们做主啊。”
“侯爷,小的跟随将军已经有六年了,前次在京的时候还见过侯爷。”
“侯爷,这庞昊天包藏祸心,要夺军权,侯爷您要小心啊。”杨渊藻的一句询问立刻又激起了这些亲兵的愤慨。
“都住声,你过来。”杨渊藻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让他们打嘴仗,他一指那个声称在京里见过自己的亲兵,先把他叫了过来。“给我看仔细了,这,这个人你能不能认出来。”他又扯开一匹马背上的披风,那马背上一块焦黑的躯体正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那亲兵不解的上前端详了一下,突然面色大变,从一旁抢过一个火把,仔细照了一下,身体一晃瘫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他趴在地上拽着那尸体垂下来的甲胄,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大帅。大帅,你死的好惨啊。”
“完了。”杨渊藻的眼前也是一黑,险险坐在地上。其余的几个亲兵急忙抢上前,看不了几眼,也立刻加入到哭喊的行列中。
“完了,完了,全完了。”在他们身侧的杨渊藻面色如土,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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