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威名赫赫的杨春雨离奇的死了,同样赫赫威名的西北林家兄弟也蹊跷的死了,一个是死于兄长加主上的猜疑,另一个是亡在自己儿子引发的家族内乱之中,的确令人不胜唏嘘。世人都说这人间的每一位名将都对应着天上的一颗星宿,在后世的史书上,这一月被称为将星陨落之月,不过在此时当人们还没有从悲痛、庆幸、惋惜等复杂情绪中恢复过来,另一个更大的冲击又接踵而至,西北对舞阳开战了。年纪并不算大的朱维言在一举拔掉林家之前虽也有些名气,但也仅限于西北军中,现在的他终于带着满手的鲜血跻身于神州大地这个广阔的舞台之上。林家大小二百余口,上至白发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婴孩,全部被杀,家中奴仆侍女千余人尽皆贩给胡人为奴,西北的王者之家一天之内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大宅,见证了一个新的更强悍的王者的诞生。出身普通士卒的朱维言很清楚西北军中的下级将士需要什么,渴求什么,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接掌过了对西北军政的控制权。金银财物流水一般的赏赐下去,腰包装的满满的西北军立刻就归入了新主子的大旗之下。
“从这出发往东,就是富庶的中原,只要打通出来一条路,两浙的布帛、广东的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黄醅、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藁谷、丝帛布缕、酿盐豉鲍、米麦杂粮,就任我们索取。想想吧,好好想想,那是什么?那是我们几代人都没有见过的财富。现在百物重金就摆在你们的面前,你们能够视而不见吗?拿出我三秦儿郎的刚勇,挥舞你们手里的钢刀,用我们的双手来自己得到这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一切,让那些懦弱的财主们在我们的马蹄下颤抖吧,向东,向东,打通我们的财富之路。”朱维言发布了令西北军士热血沸腾的东征令,这是他最初和杨家达成的秘密协议的一部分。迫于各地豪强的压力,新政迟迟不得开展,杨玉桐需要一个外力打垮这一切,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哪怕是饮鸠止渴也在所不惜,可是猛虎出闸以后,还能控制的住吗?
当年跟随林长风西征的许多老兵本就是中原子弟,十几年过去了,老兵中的许多人已经成长为西北军中的低级将佐,叶落要归根,人死要回乡,当年战死沙场袍泽们的嘱托再加上对故乡亲人的思念成了西北军最大的动力,当然对西北军中的大多数军士而言,财富、中原那巨大的财富才是最根本的动力,一支支部队从西面、北面的战线上被抽调回来,就像是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投入到朱维言东征的大业之中。只是在这之前,朱维言还要搬掉挡在面前的一块巨石,那就是以桑琦为首的鹏州舞阳军。
西北军东入中原的路无外乎三条,一是北上再折过东面,越过东胡人的草原,经幽冀南下,这条路路途长,不过没有险要地势阻隔,可是长途奔袭后勤补给压力过大,而且没有任何一位帝国将领敢于保证能够在草原上击败精通骑射的东胡弓骑,来去如风的骑兵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脆弱的补给线就是他们眼中最好的美餐,而且就算是侥幸过了东胡草原,幽州的守将赵峰、冀州的强锐都是随后横亘在西北军面前的大山,所以朱维言最初就没有考虑走这条路。另一条也是当年林家父子一心想要打通的一条路,就是南下经川蜀再往东,这条路的好处是一旦得手,富庶的西川足以供养数十万大军,兵锋再东进的话,将直入江南,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很多地方一支偏军就可以挡住十万精兵,林家父子谋划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在这里占了多少便宜。最后一条路也是最直接的一条路,就是直接东进,越太行,经鹏州,大军若是一切顺利地话,月余内便可进逼司隶,中原得望,这条路上只有一个关口,一个传说中无法攻破的关口——黑城,当年前朝一统中原的时候,英明神武的开国大帝也没敢硬攻此关,他是用计谋赚取了黑城,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这个外御西北胡人东侵的最后一道重要关口,多年的修葺造就了神州大地上的一座雄关,据说黑城那乌黑色的城墙都是这么多年来用人的鲜血染成的,硬攻黑城是每一个明智的将领都不敢、也不会做的事情,更何况在黑城上面现在飘扬的是舞阳军旗,任何敌对行动都意味着要和目前最强大的军事集团——舞阳军发生正面冲突,疯子,只有疯子才会选择这条路。
朱维言不是疯子,他也没有想硬攻黑城,历史上每一次黑城都不是从外面被攻破的,这次他也有绝对把握拿下黑城,麻烦的是背后的舞阳军,吴青峰死了以后,舞阳诸将虽是各据一方,但也互为声援,动一发而牵全身,这是他不得不详加考量的。他也清楚杨家之所以敢下这么大本钱,引西北军入关,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为了让他们和舞阳军互相牵制,从而从中得利。另外就算他不打黑城改走他路,舞阳军就甘心让其做大吗?既然迟早一战,那索性趁早不赶晚,他决定赌一把,赌的就是一个快字,赌他舞阳军来不及做出反应。当初按照约定率精骑奔袭京师,结果受阻于城下的旧事也是朱维言心中那以抹去的创痛,他把那视为自己人生中的一次败仗,一次背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林家家主的不满开始萌发,并且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踏上了背弃主家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征途。
几乎是在确定发动弑主计划的同时,朱维言已经悄悄布置好了进攻黑城和鹏州的方案,借助林俊白给予他便宜行事的权限,早在林远谋寿筵前的一周,一支八千人的部队已经悄悄潜入了黑城外的山区,他们等待的就是这边得手的消息。在血染林家寿筵的当夜,数匹快马就箭一般的奔向黑城,马上的骑手带去的只有八个字——次日子时三刻入关。杨善平在世的时候,就在舞阳军中伏下了数位内线,其中的一位现在正是黑城的副将,而且专司把守西门的重任。扮作游商的百余名士兵在此之前便已分批潜入关口,由这位副将提供了足够的武器甲胄,等得也是西北林家灭门之时一起发动。
黑城的西门上,守夜的士卒正在等待下一班换岗的兄弟,夜色中城外寂静无声,近几日不但东来的商旅难见,就连那飞鸟的鸣叫几乎也听不到了,据说西北人正在给林家的家主准备寿辰,看来注定是要度过一段无聊的时光了。黑城紧锁西北入关最重要的喉颈,虽有禁商令所限,但暴利的驱使之下,仍有胆大的走私商贩不时出没,他们的贿赂也是守城士卒另一项较大的收入。这几日商旅难见,大家不免颇感失落,好在副将大人十分体察下情,自掏腰包准备了些酒肉安抚士卒们,副将大人的美意下面自然不敢不领情,只是这酒后戍守精力就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了,士卒们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等待着轮岗时间的到来。一阵脚步声自下而上传来,副将大人头盔上的翎羽率先出线在大家眼中,当值的年轻校尉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下官率本队值守此班,城外一切正常,请大人示下。”
“好了,不必多礼。”和蔼的副将大人本就是以一贯的和善闻名军中,现在他的脸上更是如沐春风,亲切极了。“你们也累了,明日还要会操,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我这不带人来替换你们了吗?”
副将大人话音刚落,士兵们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温暖的营帐,舒适的床榻,有的士卒甚至没等校尉发令,就离开了自己驻守的位置。校尉不疑有它,点算了一下自己的兵丁,就准备回营安歇,副将带来的士兵和他们擦肩而过,开始接管戍守的岗位。
“兄弟,没睡醒吧,你这是套的哪位兄弟的甲胄啊,都快撑破了,小心明天有人找你索要。”一位油嘴滑舌的士兵拿着前来换岗的兄弟打起趣来。副将大人在此,岂容得他放肆,校尉立刻投去了一束严厉的目光。等等,已经走到马道下的校尉突然感觉到了些什么,很奇怪的感觉,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暗自琢磨起来。“甲胄不合身,穿错了,快撑破了。”不对啊,舞阳军这几年财大气粗,士卒的甲胄都是定造的,绝不可能不合身,至于穿错了的概率更是万分之一,除非副将大人带来的这些士卒是从各队中临时抽调出来的。小心谨慎的年轻校尉转身又向城楼上走去:“大人,我想问您一下,这些兄弟怎么看着眼生的很,而且兵器甲胄似乎也不大合规范。”
“好,好,果然是尽忠职守,心思敏捷,值得赞许啊,只是今夜这事事关机密,是。。。。。。”缓缓转过身的副将大人脸上并没有丝毫惊慌的神色,他的镇定消除了年轻校尉的疑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这件机密之极的事要提防落入普通士卒的耳中。他亲切地拉着年轻校尉的肩,两个人转入城楼的阴影之中,在他们后面立刻悄悄跟上了几个新换岗的甲士,呜的一声之后,阴影里有重物撞击之声响起,过了稍许,副将大人才又重新回转过来,只不过身边已经没有了那校尉的身影。
“快,恐怕被人察觉了,马上通知将军,速速进城。”此时的副将满脸狰狞,全无了以往和善的神情。
黑城的西门之上三堆火起,紧接着高高的吊桥吱呀呀的被放下,城门洞开。远处传来了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在这副将的指挥之下越过城门,直奔城内而去。几乎就在同时,黑城内的军营四处火起,这火中还伴有大量湿柴或是动物粪便,满处都是浓烟,以为军中失火的士卒们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四处奔跑,寻找救火器具的同时,西北军已经冲进来了。一边是早有准备顶盔贯甲,手持武器的西北精锐;一边是慌乱奔逃,被烟火熏的是晕头转向的普通步卒,战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最后的结果。丑寅相交的时候,黑城已完全落入西北军之手,他们在秘间的帮助下,夺取了这座最关键的关口。
尽管林家余党尚未一网打尽,西北军政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朱维言还是体现出了他对战机的敏锐把握能力,大批西北军士接踵而至,并且直插鹏州的州城,天明时分,以骑兵为主的西北军先头部队已经堵住了州城的四门,切断了舞阳城与州城的联系,猛虎终于出闸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