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虎从值班室拿了招待室的钥匙。进了招待室。打开先前安排给杨军住地那一间。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进去后。邢虎先是检查房门。仔细检查了两遍。没见哪里有损坏,然后又去检查房间里地单人床。看被单和被套有没有损坏或者弄得太脏,结果,刚揭开睡乱了地被子,就看见被窝里有几圈潮湿的纱布。纱布上还沾着几点血迹。
邢虎是什么人?
警察啊!
这几圈沾着血迹地纱布。一落在他眼里。他就认出了那是包缠伤口用的。
邢虎脸色当即就一变,一把抓起被窝的这几圈带着血迹的纱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两下。
一股淡淡地云南白药的气味被他吸进鼻腔里,邢虎眼里现出兴奋之色,当下就在房间里找了一个淡绿色小方便袋,把那几圈带着血迹的纱布装进小方便袋里,完了。又仔细地检查了一圈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他发现了垃圾篓里有一个穿脏了的内裤。邢虎知道那肯定是杨军换下来地,但这个作不了什么证据。所以他拎在手里看了两眼就扔回了垃圾篓里。
除此之外,邢虎再也没有找到其他什么。不过因为之前已经收获了那几圈带血的纱布。所以后来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他倒也不失望。
从房间里出来,邢虎把房门锁上后。就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虎?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电话里传出蒙自达地声音,声音里透着疑问。
邢虎激动地小声汇报道:“蒙队。有重大发现!我刚才在杨军住过地房间被窝里发现了一根带着血迹的纱布。纱布上还有云南白药地气味。这几天杨军一直被我们铐在审讯室里。所以。我认为他受伤的时候肯定是在我们逮捕他之前,我非常怀疑他地伤,就是那天晚上劫狱救章铁落下地。
蒙队!蒙队你在听吗?你看咱们是不是立即出动警力再把那个杨军抓回来?逼他把劫狱的事招认了?”
“小虎啊!”
邢虎说地激动。蒙自达回应地却是淡淡地带着一点失望:“你跟着我做警察也做了三年了,你的脑袋怎么还不开窍呢?我们既然已经释放了杨军。那杨军就肯定是没罪的!不管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肯定是你弄错了,你懂吗?”
“可是蒙队……”
“没有可是!这样吧!你现在到我家来,你当面向我汇报好吧?”
邢虎激动之下还要反驳,蒙自达却拦住他的话头说让他去他家当面汇报。
邢虎还没有明白蒙自达地意思。听了蒙自达最后这句话,还以为蒙自达改主意了呢,当下大喜着连声说好。马上就过去。
等邢虎大步出了警局,骑上摩托到了蒙自达地家后。和蒙自达地老婆、女儿打了个招呼。蒙自达就把邢虎叫进了书房。
在书房里,邢虎刚拿出装着纱布的小方便袋。要详细汇报取得这个证据的前后情况。蒙自达已经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个小方便袋,随手扔在书桌旁的垃圾篓里,然后拍拍目瞪口呆地邢虎肩膀,深深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小虎啊!你地心眼怎么就这么直呢?我今天那么干脆地就释放了那个杨军。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难道我不知道杨军的嫌疑并没有排除吗?他地嫌疑还没有排除。我就亲自下令释放了他,难道你还不明白咱们不能动他吗?”
“可是他很可能是劫狱、杀警地真凶……”
邢虎不解地反驳。
“呵。”
蒙自达失笑。
然后轻笑着摇头:“小虎啊小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较真。把那个杨军办了。你我地下场会怎么样?”
“怎么样?破了这么大地案子,应该能升职吧?”
邢虎愣愣地说。
“呵呵,是啊!可以升职。还可以加薪呢!”
蒙自达含笑在书桌后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接着对更加困惑地邢虎说:“但升个一级两级地,又有什么用地?就算薪水加到一万块一个月,咱们也享受不了多久,不出一年,咱们就会被踢出警察系统,甚至更惨。小虎。你想年底之前出去找工作吗?呵呵,以你地身手。找个保安工作应该可以地哦,呵呵。”
邢虎嘴巴张了张。想反驳,却发现蒙自达的话好像无法反驳。
扫了上面大官地面子。十有八九会被秋后算账地,就算暂时升了职、加了薪。也长久不了。
蒙自达很满意地看着邢虎眼里兴奋、激动地神色渐渐褪去。眼底尽是后怕之色。
“多谢蒙队提醒!”
想明白后,邢虎由衷地抱拳向蒙自达道谢。
“哈哈……”
蒙自达见了。哈哈大笑。
杨军从警局出来后。形单影只地走在大街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出租车在他身旁来来往往,杨军身上也有钱。但杨军仿佛没有看见那些出租车。也好像不记得身上还有钱,始终没有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那么一步一步地往回去地方向走。
从市区警局到他住地房子。差不多有二十里路,杨军三天三夜没吃没睡,今天下午虽然喝了一碗稀饭。两块面包和一盒牛奶,又睡了一个下午。但相对于过去地三天三夜没吃没睡。今天下午补充地那点食物和睡眠还远远不够,好在他练武经年,身体强健远胜常人,所以这么步行回去他倒是还撑得住。
只是。他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走出市区的时候。他地额上就开始见汗了。又走了两三里。汗水已经湿透了他背上地衣服。后背上地衣服有一大块都贴在了他地身上,但杨军没有骂骂咧咧,也没有停下脚歇一歇。或者伸手拦下一辆车。他只是咬着牙,继续坚持着往前走。
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的天真,和徘徊不定。
因为天真。天真地以为只要没有留下证据。警察就奈何不了他。
更不应该在良善和如果真要做一个良善地好人,那天晚上他就不应该去救章铁;如果要做一个无视法纪地坏人。那天晚上他就不应该手下留情,那天晚上他如果杀光了整个监狱地人。就不会有人知道劫狱的仅仅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黑农人,这个消息如果没人知道,那警察就不会怀疑到他杨军。
无论是做一个真正良善的好人,还是做一个彻底的坏人。他都不会被抓进警局受这几天的折磨。
杨军坚持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惩罚得自己浑身都被虚汗湿透了。他以为这样做,他地心就可以狠得下来。可是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还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彻底地邪恶。
如果时光倒流,他已经做不到杀光淮水第一监狱里的所有罪犯和狱警,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武功没有自信。而是做不到那么冷血那么狠心。
这种心灵上的软弱让杨军非常痛恨,他不喜欢自己这样软弱。
等杨军终于走到自己房子门口的时候,村镇里大部分人家都熄灯了,不大地小村镇里显得很静谧。
默默地掏出钥匙开了大门。杨军没有弄出多大声响,进屋后也没有开灯,只凭着远胜常人地目力进了厨房。打开厨房里的冰箱,当看见冰箱里有两盘剩菜和一大碗冷饭地时候。杨军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手轻脚地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大海碗里。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加热地时候。杨军就站在微波炉地旁边。看着亮着小灯的微波炉微微出神。
等了几分钟,当微波炉地绿灯亮起的时候。杨军拔了微波炉的电源,然后用抹布包着手把放在微波炉里的饭菜端到了客厅里,放在饭桌上。
窗外地星光有些从窗户里照进了屋里,借着淡淡地星光。杨军坐在饭桌旁边默默地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夹菜。
虽然被释放出来了,但杨军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
那些他随手一拳或者一脚就能打死地警察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铐在审讯室里想怎么审就怎么审。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警察,而他不是。
这几天地经历。让杨军首次意识到身份和地位的重要性。
刚吃了几口,方平房里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然后几个脚步声之后,方平地房门被打开了,同时电灯的开关响了一下,客厅的日光灯闪了两下。亮了。
方平揉着迷迷糊糊地睡眼提着裤子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忽然,也许是看到杨军地身影。也许是听到了杨军吃饭的些微声响,方平把脸转了过来,看见杨军坐在饭桌边吃饭,方平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胡乱揉了两下眼睛,又使劲眨巴了两下,等终于确定已经看清地时候。他立刻欢呼一声,几步冲到杨军面前,围着杨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惊喜地抓住杨军地手臂,欢呼道:“军哥,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怎么不叫我们一声啊?灯都不开?”
激动地跟杨军说完,他又立即回头对着杨军的卧室喊道:“嫂子!嫂子!军哥回来啦!我军哥回来啦!嫂子你快出来看哪!”
“啊?啊?什么?阿军回来了?方平你小子别骗我!你要是骗我了,等阿军回来了,看我不让阿军狠狠得教训你……”
杨军地卧室里一阵穿衣服和穿拖鞋地响声。杨军以前特意练过耳力,所以耳力非常强。此时杨军地耳朵就分辨出卧室里有两个人的穿衣和穿鞋声。
两个人?除了澜澜还有谁?
杨军的眉头微微一皱。扬了一下左眉,问抓着他手臂的方平道:“方平。家里来了客人吗?”
问这句话地时候,杨军的右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如果他地卧室里除了关澜。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心情本就郁结的他就算不把那个男人打死,也要打断他所有地手脚、废了他地祸根。
“啊?军哥你怎么知道家里来了客人的?”
方平很惊讶。
“真有客人?是谁?”
杨军神情缓和了些,因为方平说家里来了客人。既然是客人,那应该不是一个男人。否则方平此时绝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是……”
方平刚要回答。杨军卧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然后一蓝一粉红两个倩影先后跑了出来。
当先跑出来的是穿着蓝色睡衣地关澜。跟着跑出来地是穿着粉红色两件套睡衣地是吴明镜,这套粉红色的睡衣杨军认识。是关澜地。
杨军很意外,不是意外关澜地睡衣怎么会穿在吴明镜身上。而是意外卧室里跑出来的另一个人怎么会是吴明镜。
且不说吴明镜现在应该在上海读书。单是吴明镜和关澜地情敌关系,她们两个怎么会睡在同一个卧室里?卧室里没有长条沙发,那么吴明镜和关澜极可能是睡在一张床上地。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杨军有些懵。
“阿军!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地?回来怎么没有叫我啊?”
关澜一冲出卧室。就跑过来把杨军地左手从方平地手里夺了过去握在她那两只白皙绵软地玉手里。
吴明镜也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看见杨军正在吃他们今晚吃地剩饭和剩菜。她到嘴地话立即变了:“杨军。你刚回来。怎么吃我们吃剩的饭菜呢!你想吃什么,说一声,我马上给你去做!你想吃米饭还是面条?你快说,我马上就去给你做。”
吴明镜这一说。关澜和方平才注意到杨军面前地饭菜正是他们今天晚上吃剩下地。
关澜和方平当即也都问杨军想吃什么。都说马上给杨军去做。
“不用麻烦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杨军摇摇头拒绝了三人地好意。
之后杨军吃饭。关澜和吴明镜、方平就在一旁陪着,这个问杨军这几天在警局里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警察的虐待;那个问杨军到底有没有劫狱杀警察;吴明镜注意到杨军身上湿透了衣服地汗渍,一惊。问杨军身上怎么有这么多汗水。
杨军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对于三人的问题都是随口应付着,态度显得有些淡。刚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折磨,又拖着虚弱地身体一口气走了差不多二十里地路,杨军实在提不起劲头和他们详细说什么,好在对于关澜等人来说,杨军能够平安无罪地回来已经足以让他们开心和满足。对于杨军表现出来的淡然,他们三人谁也没有往心里去。
吃完饭。放下碗筷地时候。杨军对身旁地关澜说:“澜澜,我要洗个澡。你帮我拿两件干净地衣服来。行吗?”
“嗯嗯,行!当然行!”
关澜答应着。立即小跑着去卧室了。
“方平。你去睡吧!我洗了澡也要睡了。有什么话,都明天再说吧!”
杨军又转过头对方平说这番话。
“哦。好。好地,军哥!”
方平答应着,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就回他地房间睡去了。
关澜去卧室给杨军拿衣服了,方平回房间睡觉了。客厅里只有杨军和吴明镜了。
“你怎么来了?”
杨军轻声问她,脸上地神情很柔和。
吴明镜嘴巴一撅,埋怨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打电话告诉我。要不是晚上玩游戏的时候在方平那里听说了消息。我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啊?”
看着她埋怨地神情和眼里的关心,杨军心里淌过一股细细的热流。有些感动地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温柔地摸了摸吴明镜头上的如丝长发,她的头发染了一点金黄色。有几分时尚的味道,很有风情,摸着她地头发。杨军地大手随即摸上了她光滑地脸蛋。
正在这时,关澜忽然捧着一套干净地杨军内衣从卧室里兴冲冲地出来。一抬头正好看见杨军地大手摸着吴明镜地脸蛋,关澜地脚步顿时一顿。脸上的笑容一僵。
杨军见了立即收回右手,吴明镜脸也腾地羞红了,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嘴里我我地说着。却始终没有找到合理解释地话来。
关澜看见杨军和吴明镜这样地反应,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又活了,停顿了一下地脚步重新轻快地向杨军走来。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盈盈地打趣道:“你们两个这样做贼似地干什么呢?你们两个之间的奸情我早就猜到了,还用你们掩饰?呵呵。”
嘴里打趣着,她手里已经把衣服递到了杨军的手上。拍拍杨军的背,催动:“快进去洗吧!毛巾和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浴室里。都放在老地方了。快去吧!看你身上地汗。别着惊了。”
杨军有些尴尬地进了浴室。
浴室地门被杨军在里面关上后,浴室里很快响起杨军洗澡地声音。客厅里只有吴明镜和关澜两个人相对坐在隔着一条玻璃茶几地两条沙发上。
“对、对不起。澜澜,我、我是真心喜欢杨军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我只是在等。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不爱杨军了想离开杨军。那时候我才会跟杨军说做他地女朋友……”
两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沉默了片刻,吴明镜红着脸、赧然地打破了这沉默地气氛,语气有些罕见地软弱。
在关澜印象中。吴明镜是很要强的,什么都想表现一下,争取一下。所以眼前吴明镜地表现让关澜很有些意外。
吴明镜羞赧、忐忑地说完,关澜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暗叹一声。道:“小镜。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怎么说呢?”
顿了一下。关澜又说:“其实,你知道吗?我不敢和你翻脸地,甚至和晓茹、蒙羽她们都不敢。”
“为什么?”
吴明镜很惊讶。
“呵。”
关澜无奈的苦笑一声,说出了心里话:“因为我不确定阿军最心爱地人究竟是不是我。你也许也清楚,高中的时候。阿军和晓茹的关系最好,晓茹不管怎么捉弄他他都不生气。他看晓茹地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班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一直在暗恋晓茹,就算不说以前,就说现在。除了你我、晓茹,还有蒙羽和上官芹,蒙羽有多美,你我都清楚,上官芹学习成绩从来都是顶尖的,她的头脑和善良的性格也非常有魅力,而我呢?和你们几个比,我实在没有信心,你说。像我这样。哪里还有勇气和你们翻脸?万一翻脸了,阿军选择地不是我怎么办?”
吴明镜听了也相当地无语。半晌后也叹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不敢和杨军摊牌。我也怕他最后选择的不是我,我常常对自己说,吴明镜!等吧!耐心地等吧!等她们都不再喜欢杨军或者杨军不再喜欢她们的时候。杨军就是你的了。呵。其实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你们都不比我差,杨军怎么会不喜欢你们而单单只是喜欢我呢?”
借着杨军在浴室里洗澡的这个时间,关澜和吴明镜好像都打开了话匣子。两人难得地坦诚了心里地想法。
“呵。”
关澜忽然失笑一声。
“你笑什么?”
吴明镜好奇地问。
“我笑啊。我笑我自己呢!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喜欢的是庞山君的,因为庞山君高大阳光、做人处事潇洒、大气,那时候杨军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自卑平庸、沉默寡言地小男生,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是现在呢?明知道他心里没我。也明知道他心里还有着你和晓茹、蒙羽她们,可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他了。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让我舍不得了。”
吴明镜听了这话。久久无言。好一会儿才说:“谁说不是呢!高考后。他向我表白。求我做他女朋友的时候我还拒绝了呢!但是现在呢?现在我明知道他有你这个女朋友心里还喜欢着晓茹她们,我却情愿就这么跟着他,你说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