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就任无辜的市民沉睡在随时会变成战场的各个地方吗？没有别的办法吗？！”

诗琪的眼眶都红了，她不敢想象一旦开战，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们会遭何等厄运。“虽然难以接受，但这就是现实。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在没有人聚集的地方作战而已。”苍王背向众人，银色眼眸里燃烧起熊熊的愤恨：

“你如今正在什么地方冷笑着欣赏这一切吗……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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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皇非羽，这就是你所谓的‘将普通人类提前排除出决战’的方式么？”

在苍天市最高建筑——天海金融大厦顶端，金发飞扬的伟宸抱臂冷冷地俯瞰着城市，二位宫主则俯首跪在两旁。“正是，‘地狱之门’放出的黑暗，会让没有‘力量’的普通生物慢慢陷入沉睡，只要黑暗不灭，他们便永远不会醒。”非羽毕恭毕敬地回答，“陛下，现在舞台已经搭好，待观众也到齐之时，便向这片大地宣告您的君临吧。”

奥林匹斯之王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满意的微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如今终于来了……”他张开双臂，陶醉地望着天空，“冷酷的独眼龙啊！你的世界将在今日彻底结束，你的战士们也将成为我的新仆人，准备迎接第二个诸神黄昏吧！啊哈哈哈哈！！”

看着主人狂喜的模样，莲华姬也由衷地高兴，一直以来，伟宸的满足就是她的幸福。然而，无意间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同僚时，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东宫主心头一闪即逝。

那双青金石般的眼眸中，栖息着比吞噬天空的黑暗还要诡异的东西，而莲华姬无法看透它。“姓皇的，还说什么‘到齐’，你西宫尚算完好的干部不是只剩两人了吗？”为了挥去这种不适，她主动出言挑衅，“别的暂且不说，你的统领能力可真是有问题。”

“哦~那么，俗不可耐的女人，你找到‘天后赫拉’了没有？”

被戳中心事的莲华姬顿时恨恨地咬紧了牙，非羽幸灾乐祸地斜瞥着她，还没忘记再补一刀。“对东宫来说，她已经是最强的战力了吧，就算余下四人的力量加起来，恐怕也不及‘阿波罗’和‘雅典娜’呢。”非羽悠然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西宫帮你一起找？”

莲华姬用冰冷的眼神表示拒绝。诚然，“赫拉”的失踪让她十分焦躁，但主人的伟业实现在即，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忍耐。这时，伟宸的举动中止了两人的僵持。“罢了，不必等‘主神’们到齐，反正他们在哪里都会听到。”他举手一招，一道闪电便伴着轰鸣而落，化成金光夺目的雷霆之杖，“现在，就是让神的话语降临大地之时！”

权杖应声释放出金色的波动，以主人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开去，像古代史诗中描写的那样，让他的声音能如雷鸣般传遍四方。伟宸静待片刻，威严地开口了：

“天空之下一切还清醒着的生物！尤其是北欧独眼龙和他的臣仆们！安静下来恭敬地倾听吧，你们的主人正在与你们说话！！”

在神力的作用下，希腊神王的话音确实清晰地传入了海牙一众人耳中，骑士们惊愕四望，苍王咬牙切齿。“我乃克罗诺斯之子、众神之父、至高无上的天神宙斯，我为人类创造过三个时代，也曾赐给他们力量与荣光，但人类一代比一代更令我失望，我最终放弃了他们，永生的诸神从此远离人间。然而，命运的纺车再次开始转动，为了创造完美的世界，神明在大地上苏醒了！”

莲华姬虔诚地伏低身体，非羽的表情则藏在了垂下的黑发后面。

“尚未被黑暗夺去意识者，必是神的化身、神话兽与拥有超凡力量之人。如果这片黑暗已经让你们恐惧，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而这一切都在我控制之下——所以，不要妄想能与我对抗，在如今的世界上，没有任何可能胜过我的存在！

“你们这些被选中者，感到荣幸吧，即将从我手中诞生的新世界需要你们。考虑到你们大概要做些准备，从即刻开始，我给你们48小时来做最后选择。愿归于我旗下的人，会在苍天市大剧院受到我的欢迎；而那些顽抗到底、自以为是正义使者的人，等待他的将是塔尔塔罗斯的无尽折磨——肉体散尽，灵魂却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这座寂静的城市给不出任何回应，万物都在奥林匹斯之主的天威中战栗。伟宸仰天尽情大笑，直到终于感觉痛快才停住，合二为一的掌声随即在他身后响起，西宫主首先起身走了过来。“我的陛下，请恕属下词穷，无法找出最恰当的词汇来赞颂您的演说。”他恭恭敬敬地道，“不过，您何必留给那些无力的蝼蚁这么多时间呢？他们根本别无选择不是吗？”

伟宸此时心情绝佳，便对部下这微不足道的疑问也耐心作答。“你不明白吗，皇非羽？这才是众神之主的慈悲，就算是奥丁，我都肯给他一次机会。”他再次转身背向非羽，“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好好欣赏海牙骑士团最后挣扎的……”

“抱歉，陛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想说，无论考虑多少小时，也不会有人选择臣服于您的。”

轻柔的沙沙声在四周游走，六张比天空更黑的大翼从非羽背上伸展开，在“皇帝”背后结成了一堵高墙。没听到非羽的话的莲华姬莫名其妙，而伟宸不解非羽之意，正欲回头问个清楚——

一根白森森的利角从黑色大衣的左胸部位伸了出来，传到他耳里的不祥声响则慢了一拍。看清那根“角”上沾染的鲜血时，伟宸才意识到自己是从背后被刺穿了。

“皇……非羽？你……”

比起对刺杀者身份的惊愕来，更让伟宸慌乱的是身体的反应——“代行者”不会被任何对人类有效的事物杀伤，即使被刺穿也只有短暂的疼痛，伤口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可穿过自己心脏的这件凶器就像一台不断抽取着的泵，神力和生命力都在以真实可感的速度流失。“为何……”希腊神王不解地低语，“这到底是……？”

“这件东西为什么会对您起作用是吗？没错，多数神话系统的代行者都是无法被杀死的，但在两种情况下例外——下手的是‘弑神者’，或者使用‘弑神之器’。”

带着令人胆寒的残酷笑容，堕天使之王一手仍紧握凶器，以毫无波动的语调耐心地解释。“这是我颇费了一番工夫才从地狱深处求来的宝物，即使是我，与‘ta’交涉的时候也捏了一把冷汗呢。”非羽笑问，“敢问陛下，您可还记得‘堤丰’这个名字？”

伟宸脸上瞬间血色全失，他想问些什么，却发觉自己连出声都极度困难。“当年您一度惨败于堤丰之手，不但被夺走武器，切断四肢筋络，还难看地被囚禁在山洞中，若不是赫尔梅斯相助，奥林匹斯早就易主了吧。”非羽悠然地说，“所以我就想到，从唯一打败过您的那家伙身上取得的武器，是不是能杀死您呢~一听我的来意，堤丰便慷慨地送了我一颗利齿，最终产品就是您身上的这东西啰。”

“……你……从什么时候……”

在思维也跟着身体机能停摆之前，伟宸还是拼命地挤出疑问。“真是个多余的问题，我可是路西法，身为希腊神王的您终究不是我的直属上司。”非羽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啊，虽然我对‘直属上司’也没有尽忠到底就是了。”

早已失去站立力气的伟宸，就像被挑在堤丰之牙上一般，非羽既不将其拔出也不放手，对现在的他来说，流逝的每一秒都与地狱无异。“念在您的多年关照份上，不需您费力提问，我就把您想知道的都说了吧。您的一切自然都由我接管，我会得到地上与地下的世界，天上也只是时间问题；残存的干部我会全部保留，至于您的宝贝女儿莲华姬……”堕天使之王贴近伟宸，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到一起了：

“我不会杀她，我只想看看那俗不可耐的女人，因极度绝望而灵魂崩溃的模样——”

扑哧一声，非羽将堤丰之牙拔了出来，尽管被溅了一脸一身的血，那邪魅的微笑也分毫未变。“再会了，宙斯的‘代行者’皇甫伟宸。”他将昔日上司轻轻往后一推，“期待你的下次转生觉醒唷~”

“路西法……傲慢的魔王……最高的反叛者！永不被宽恕的存在！与你堕天那时一样……这次你也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燃尽最后的生命，伟宸最后一次以代行者之身发出诅咒的痛苦咆哮。就在他要从近400米高的楼顶掉落的瞬间，漆黑的羽翼适时地挥开，让这一幕展现在一直以为非羽只是在和主人秘密议事、并未多虑的东宫主面前——

“……陛……下？”

宛如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双眼不再有神采的金发男子包裹在迎风飞舞的黑色大衣中，直直地向着地面坠下去了。

（第二百零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