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向我的对头雪恨，向我的敌人报仇。

——《旧约以赛亚书》1:24

“万魔殿”降临半小时后，中心区香格里拉花园酒店——

“花园”对这座四星级大酒店来说已是过去式，虽然建筑主体幸运地没有被扩张的空间裂缝直接摧毁，但内院广大的花园变得惨不忍睹，如果非要往好处想，只能说若有人在这里战斗，至少不必再担心给周边造成损害了。

尤其是在交战双方都擅长“用强力破坏”的情况下。

宛如奇迈拉入侵时那一战的重现，“雅典娜”将青铜武士们作为剑和盾，变换着阵型与对手周旋，“机巧骑士”则以一人之力不断挑战这支傀儡大军。“金彩莉，上次战斗的经过，你该不会一点也不记得了吧？”夏澄皱着眉道，“只要没伤到我，‘龙牙之武者’就能无限复活的哦？”

“恰恰相反，夏小姐……我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彩莉半跪在破碎的假山上，边大口呼吸边用眼睛确认所有傀儡的位置。“你说得没错，但这些傀儡每复活一次，就要耗掉你一部分灵力，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露出一丝微笑，“从开战起到现在，它们再生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

夏澄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而少女没有放过这个敌人暂停攻击的空当，高举武器奋力一甩，舞动的长鞭就像制图软件的选取工具一样，将分散的所有傀儡括进了电光画出的大圈内——唯独避开了操纵者一人。“这是……”夏澄暗觉不妙。“人类的肉体是扛不下这招的，所以才把你排除出去！”彩莉双手紧握鞭柄，集聚大量电力的鞭子开始噼啪作响，“上了，埃尼阿克！‘batchdelete’（批量消除）！！”

这一招名副其实，花园内一瞬间充满了刺眼的白光和炸裂声，包围圈内的傀儡军队被四处奔走的电之利牙摧毁殆尽，变回石子散落地面，看得夏澄目瞪口呆。“既然有这种能力……”她愣愣地问，“你怎么不早点使出来？”

“因为能耗太大了嘛……”

伴着这句苦笑，彩莉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上次被你放过一马，我虽然想感谢你，但对骑士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侮辱……”她目光坚定地宣言道，“正好今天我们谁也不能放水了，夏小姐，我这次必须堂堂正正地打赢你！！”

“你的眼神还是那么倔强呢……真是学不乖的小孩。”

“雅典娜”后退了几步，靠在身旁被砸毁的轿车上，她确实没有在短时间内复活傀儡的余力了。“如果你只想算上次的账，我乐意奉陪；但如果你认为打倒了我们就能赢‘钢铁神宫’，那还是早点放弃吧。”

彩莉闻言抿紧了嘴唇。“夏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别处战斗的我的同伴可能也正在问你的同事。”她沉思片刻还是说了，“你们究竟是为何而战？事到如今，你真的还认为跟随路……皇非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严格来说，我曾经这样认为过，也确实得到过了。”

夏澄耸耸肩，没去看彩莉吃惊的表情。“我们当初加入‘宫’有一个或多或少的共同原因，那就是一成不变的日子太无聊，只会浪费自己出色的异能。而对‘求贤若渴’的非羽大人来说，他正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她淡然说道，“在事态演变成这样之前，我都过着满足的生活，那些让你们海牙头疼的任务，我可是执行得很开心呢。”

“只因为这样……你就心甘情愿被皇非羽支配着去作恶？”

“注意你的措辞，金彩莉。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可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随便定义的！”

紫发女子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但彩莉听出了其中暗含的动摇。“不过，我想要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你输给我的话，你的头儿可能只会训你一顿；但我若战败而归，非羽大人恐怕就会要我的命了。”夏澄举起手，地上的石子又开始不祥地跳动，“借你之前的话一用，今天这仗我无论如何都要赢！！”

“请等等，夏小姐，你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然而，少女急切地想要喊出的话，被突然响彻战场的咆哮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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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弥尔顿中心城去往东北方向不远，有一条不算宽阔但人气很高的小吃街，又一组骑士与“主神”的激斗正在这里进行着。

凌空追来的光箭一举射落了铁拱门上的广告牌，正要冲过拱门的雅歌只得强行急转，摔出老远还差一点被砸中。“啧，又被躲开了吗……”从不远的房顶上现身的持弓青年一脸不快，“秦雅歌，运气可救不了你太多次！”

“那可未必……不是有句俗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金发少年甩了甩头上的灰土，向俯视自己的对手露出微笑，反而是“阿波罗”像看到什么耀眼的东西一样眯起了眼睛。“每次和你打交道都叫我火大，但今天都是单挑，你那位漂亮朋友是没办法来支援你的。”辉因又一次将弓拉满，“结束了，‘吟游骑士’。”

雅歌因为刚才的躲避动作扭到了左脚，表面上还能虚张声势，但他心知这一箭避无可避，只能用异能来硬碰了。就在他抱紧竖琴，辉因的手指也即将放开弓弦的前一秒——

恐怖的咆吼像海啸一般淹没了街道，清楚记得这声音的雅歌还没顾得上思考，自护本能就让双手开始急速演奏。“俄尔浦斯”制造的音浪与吼声对冲，虽然多少抵消了一点“绝望之声”的效果，他和辉因还是被这强大的威力震得全身瘫软，动弹不得。“糟了，那边的大家也会……”雅歌拼命抬起头，徒劳地去望中心城的方向，而因站立不稳摔落在地的辉因虽一脸痛苦，说出的话却令人大吃一惊。

“是吗……那位大人也来了……”

从他话音中能听出的只有崇拜与敬畏，没有半点反感，雅歌对此完全无法理解。“……你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就算暂时联手了，你们也该知道尼特霍格有多危险吧？”他不解地看着红发青年，“它可是绝望的化身……是世界的敌人哦？”

“你根本不懂，那位大人对我来说有多么特别……”

辉因硬撑起上半身，怀念与后怕交织的感情色彩在他眼中打转。

“被你们视为世界之敌的它……对我却等于是救命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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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sumbha，nisumbha，hum，grihna，grihna，hum，grihna，paya，hum，anaya……”

阵阵阴沉难解、甚至不似出自人之口的诵唱声在广大的空间里回荡，不久前还铺满繁花碧草的“净土花园”如今死气沉沉，原因不是笼罩在上空的烟霾，而是这里的植物都已经“死”了。

它们所拥有的自然灵气，被一丝不剩地抽取出来做了“燃料”。

花园南方一块除过草的地面中央，立了一座高大精美的三角形护摩炉，在炉前一棵枯萎的大树上，悬挂着一张三头八臂、背负火焰、手持各种武器、相貌骇人的神像，这正是密教五大明王之一的“降三世明王”。莲华姬边念念有词，边怀抱着成捆带刺的枝条来到炉前，将它们扔在一堆泥偶和人形纸片旁边。

她没有换掉染满鲜血的衣裙，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已经像修罗一般。莲华姬不停地诵唱真言，同时把枝条一根根投入炉火里，以她为中心，一幅光线织就的曼荼罗产生并渐渐成长，很快就漫出了“净土花园”，继续无尽地扩散开去。漂亮的手指被刺得血迹斑斑，莲华姬也毫不动容，此时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所有的人，一切的一切，都给我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