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辫儿姑娘
作者:无名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54

我中学毕业以后在生产队里当记工员,那年暑假过后,大队小学校长牛力强来家找我,说他们学校缺老师,他已经请示了大队书记,同意我先去当代课教师,母亲很高兴,也同意我当老师,可是父亲却说,“家有半旦粮,不当孩子王,没出息。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在生产队里坚持当好记工员,在慢慢的当上小队会计,将来说不上还能当上大队书记,那可比当老师有油水。牛校长反驳父亲说:“你就看油水,那不是长久之计,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一旦犯事儿,就鸡飞蛋打。孩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怎么就这么势力呢?目光短浅,会坑害孩子的。”父亲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校长,最后也同意了。就这样我和牛校长去了大队小学校。

大队小学校在我家西屯,离我家有三里地,学校坐落在屯子中间,十几间的一面青草房,门窗都是用蓝sè油漆刷过的,cāo场四周都是用泥土墙围着,墙里面是两排小杨树,有一人高,在cāo场的西侧有一副篮球架子,篮球架子的篮筐没有篮网,其中的一面篮筐还耷拉着,有一个铆钉掉了。篮球架子是用木头制作的,也是刷的蓝油漆,在校舍大门口有一个领cāo台,领cāo台是用土坯砌成的,上面铺的红砖。在领cāo台东侧,有一个旗杆,旗杆是一根松木杆,有十米高,顶端有一面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cāo场东侧有一个单杠,还有一个吊环和爬杆。校长对我解释说:“学生们没有什么好玩的体育设备,双杠没有,木马也没有。我和大队书记请示过了,来年给咱们安装一个转盘,是用废旧的马车轮子做的。”我一边听着校长的介绍,一边来到教师的办公室门前。

教师的办公室在门洞子的两侧,西侧是教师办公室,东侧是校长室和值班室。校长领我走进教师办公室,除了上课的老师外,办公室里还有几位教师在备课,他们见校长进屋,都站了起来,校长向在坐的老师介绍了我:“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老师,李占友,大学漏子,歌唱得好,正好咱们缺音乐教师,请大家欢迎。”老师们响起了稀里啪啦的掌声,我照例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向老师们双手抱起;“请多关照,请多关照。”样子很像个rì本人。

校长安排我坐在尤凤仙对面,尤凤仙此时在班级里上课,她教小学三年级,当班主任,校长笑着对我说:“尤老师是你同学,她总说你很有才,能说会唱,还会乐器,这回咱们学校有生机了,咱们学校也有一样乐器,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说着他指了指靠墙放着的一台《东方红》牌的脚踏琴,我一见乐器手就痒痒,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坐在校长递过来的一把椅子上,两脚“呼嗒呼嗒”的先蹬两下风箱,然后手指按在了键盘上的键子上,略一弹,声音还行,我高兴的笑了。

我原来在上学时,是文艺班的,音乐老师常爱国老师教我如何弹奏手风琴,和脚踏琴,我对此掌握一,二,但是指法不规范。好在学校里,无人会音乐也不会乐器,这就成了,“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了。”我的对面是老同学也好,有不懂的地方请教她,也方便了许多。

下课铃声响了,尤凤仙面带微笑走了进来,“李大才子来了?你在生产队里都屈才了,早就该来。”我心里嘀咕道:“早能来得了吗?谁让我来呀?谁像你有个当队长的父亲?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可是我还是以笑还笑,我也露出来了不太整齐的牙齿,因为我的牙是人们说的‘虎牙’,对称型的,中间的两颗门牙大。我站起身,“请老同学多关照”。她一听这话忙说,‘还多关照’“怎么学起rì本人来了呢?是不是看rì本电影《追捕》看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说:“习惯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呀,请多包涵。”她一听又乐了,我也乐了,全体老师都乐了。

学校里共有十三名教师,五名男教师,连我算在内,八名女教师,男教师里我最年轻,其他四名都已经成家,女教师有两名没成家的教师,一个是尤凤仙,另一个是大队书记江海风的女儿江桂琴。江桂琴是我下一届的同学,可是早就来小学教学了。也算老教师了,她与尤凤仙背靠背坐着,两人好像不怎么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中午的放学钟声敲响了,钟是用一个旧的梨华挂在一个木桩上,校长亲自敲钟,孩子们听到午间放学的钟声后,撒着欢儿的向家跑,牛风仙站起身问我,“占友,你怎么来的?”“走着走”,“那我骑车带你吧,”她好像不容我拒绝地说;“你是男的,还是你带我吧。”她停一下,又改口说。我推脱不过,只好骑上自行车带着她向家走。

路上她坐在身后问我,“占友,听说你还去了双录公社看对象去了?怎么样啊?”“没成,人家都快当我妈了,太大。”我邪乎连拉地回答道。“我还听说许甲乙的姐姐,许甲梅还把你骂了?有这事吗?”她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地瞎问。我真想把她摔倒在路旁的壕沟里,“有,你听谁说的?我的那点儿事儿,你怎么都知道啊?”我车把一晃悠,差点把她闪下自行车,她在后面刚一伸手想抱住我的腰,可是又把手缩了回去。她说,“巴掌大个地儿,啥事不知道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的话让我脊背发凉,直冒冷汗。

心想,那我偷麦子的事你也知道?我是下过决心的,我就只偷一次窝瓜,再也不偷别的东西了,可那都是咱们同学于继风的主意,我只是好奇,才跟他们去的呀,我希望你可千万不知道啊!当自行车快进屯子了,道路不好走,全是深深的车辙,他好像没坐够似的,我说:“下来吧,让人看见了不好意思,给你自己推着吧。”他用卫生眼球看了我一下:“还害羞啥呀?也不是第一回了。”是啊,在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排练节目,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俩个,是一个屯子的,那几位同学不是文艺班的。她让我骑车带她回家,多少回呀!那时是同学,是学生,什么也没想,这回也没敢想,人家是大家闺秀,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儿。

吃饭时,母亲免不了问起学校的事儿,最主要还是尤凤仙的话题多:“他今年比你大一岁,她就没有意思?”母亲盯着我问。我看了母亲一眼,我把目光转到饭桌上的一大盘窝瓜炖土豆上,我猛加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哼,哼”地咀嚼起来。故意不回答母亲,母亲又追问了一句:“你对她就没那个意思?”“人家和校长家的老二,牛文谈着呢。”我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母亲也知道尤队长的女儿尤凤仙和牛校长家的老二谈对象,我们常聚在许甲乙家闲聊,他们俩总在一起,甚至是肩并肩坐在一起,我们都心知肚明,就是不说破。也不问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我是在一次自言自语中,才被母亲听到的,“谈对象也不背着点儿人儿,真他妈sāo。”母亲问我是谁?我才告诉母亲是他俩,尤凤仙和牛文。在许甲乙家大谈特谈,我也知道母亲的心思,愿意我和尤凤仙谈。几次我对母亲说:“你能养活起她吗?擦的烟粉都十多元钱一盒的,雪花膏都几十元一瓶的,浑身都是香水味。一天换一套衣服,哪天都得花钱,那得多少钱那?你有吗?”可是母亲却不以为然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进哪家门,是哪家人,不进哪家门就不是哪家人。说不定到咱家就不那样了呢!”父亲在一旁‘当啷一句,“是狗改不了吃屎。”父亲的这句话我记住了。

中午我吃完饭后,没怎么休息就去学校了,刚上班,总有一总新奇感,另外我对学校的脚踏琴很感兴趣。想早点到校,练练琴,免得教学生时掉链子,当我到校时,她已经在那里了,他见到我有点汗津津的,递过手帕让我擦汗,我说:“不用,谢谢,我自己有。”说着,我就从衣兜里掏出王玲玲送给我的手帕,上面‘勿忘我’和一个女孩头像的图案已经都被洗得掉了颜sè;睹物思人,一晃几年过去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给她寄去的三十二封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我对她假设了种种结果,希望奇迹的发生······

“你想啥呢?说会儿话呗。”尤凤仙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加思索地脱口说:“行。”就坐在了脚踏琴前,我拿过来一本歌曲集,打开后放在脚踏琴上,弹了起来,她要说什么,yù言又止,她只好听起了我弹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