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丹青史志,难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谁相寄?
斜阳独倚西楼,皓月落寞竟走。
人面不知何处,chūn桃秋桂依旧。
第二章:梅桃并枝艳,福祸竟相知
第一节:过淮河
次rì天才微见曙光,众人便已早早暗暗起床,别过老寨主老太太后,趁着晨曦偷偷出寨北上。天赐则是一路无言相送甚远,yù同去,心头自是百般放心不下二哥此番北上,此次一路之上绝不会顺风顺雨,肯定是险恶万分。
自从天赐回到任家堡认祖归宗后,与二哥最为贴心,彼此间无话不谈,无事不商,天赐奉二哥为人世间之尊,天琪则视天赐为任家堡当仁不让的后主。
行至运河口,已是rì出树高,长空无云,热气频生了。
任天琪勒马停下,回头笑着劝道:“三弟,就此别过,不要再前送了。为兄北上是前途未卜,纵然是凶多吉少,却是并无xìng命之忧的,你就放心;再说大哥天惠又在外为官,难得回来,家里就全托你一人了,凡事要多加小心,寨里帮里均要勉为其难,多多上心,或问二位老爷子,或是请教几位义兄,与几位义兄多多往来,万不可摆出爷的架子来;再则,有空的话刀剑拳脚也要勤练,莫要荒废,家里之事就全指望你了。”
天赐笑道:“二哥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轻重自是会掂量的。倒是二哥与唐家哥哥心地善良,仁爱嫌过,杀心不足,一路之上定少不得多管闲事的,必难免为人算计,吃得亏的,小弟同往必会稍加把持,有个提醒。今哥哥不许小弟同去,小弟倒要劝两位哥哥凡事皆要够狠够黑才行,动起手来万不可心存善良,定要下得死手去。心存善量,这人世间又有几人图得好下场的?人善为人欺,马善为人骑。”
小三宫铭笑道:“三爷放心,咱爷想仁义,小子我可不是省油的主,凡事还得我打头阵呢。”
唐生智笑道:“三爷请自回吧,我等前去少林只是打听老帮主下落而已,不会有啥事的,再说我们亦带有这许多的高手,量亦没谁有如此的大胆,敢行刺大将军的。三爷,回吧,我们上路了。”
天赐还想说啥,任天琪扬手止住,深情看了眼天赐,一踢马肚,策马飞出。
众人朝三爷天赐一抱拳,齐回身打马飞尘而去。
任天琪一行低调行事,个个朴素衣衫,jīng明干练,头戴斗笠,面带黑巾,脚蹬黑靴,共十一人,十三匹马,有两匹马供驮放应用之物。一行人小心谨慎,快马加鞭,早宿早行,并不留恋沿路山川水秀。
次rì中午就来到了淮河岸边老大营。
黑白双鹰早就接报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老营等候,接过众人进得大帐,又早早的吩咐下去备酒备饭。
黑鹰道:“贤弟,老王爷曾派人来寻问过弟妹与羊羊的下落,看来弟妹母女是真不想露面了,这事还真是不好办咧。”
任天琪摇摇手,道:“此事先不谈得,龙虬庄邱老爷子已派人去北边查访去了。郡主几个暂时亦并无生命之虞,她们不想露面,我们能有啥法子。我与郡主还不至于是情断义绝的。”
黑鹰道:“新招募的两万新兵格老子的已交现了。嘿,别说,英贵全这老王八蛋还真有一套,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头头是道,井井有条,百姓官兵无不敬佩万分,恨不得愿为他赴汤蹈火的。我等可好,眼下倒是天天坐大堂之上,无所事事,难受得很的。”
任天琪笑道:“这个自然,英大人满腹锦论,文武双全,又一腔热情,如是生得帝王家,自是千古圣君之资;如生于明君盛世,亦是旷世能臣之料。只可惜亦与你我一样,生不逢时,不得其用,难展其才,唯忧郁而已。如今我能给他一两个州郡,对其而言已是天大的荣耀了。”
宫铭笑道:“可英大人并非系我等一路人,乃朝廷所派,其忠心难表,以小三之见,爷还是应多加防范,可用而不可重用。”
任天琪摇摇手,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有人家干得好好的了,不赏还罚的,无此道理。再则,我等之间除了大爷文武兼备,还有谁能担其重任的,但大爷还嫌年轻,不够稳健,倒是像徐淮两地,面对金国,夺之容易守之难,非能人不可坐镇,非忠者不可领。英大人或许会叛我,却不会叛朝廷。我不叛朝廷,英大人自不叛我,不过,我等北上,英大人晓不晓得?”任天琪转头道。
黑鹰道:“应不会晓得,我亦是接到温二哥飞鸽传书才晓得你yù北上少林。我俩亦是借来老营巡视之名方过来的。”
任天琪点点头,道:“北边各部近来可有新状况?”
黑鹰瞧了一眼阿弟白鹰,白鹰道:“大金国各部并未见得有异常,隆克木又回调徐州对面兖州坐镇,升任兖州都统总兵官,全权司责与我部联络接洽事宜,与我等亦素有来往,相互打探。”
黑鹰道:“只是一次酒席间,听得其说胶东各地民心不安,各地驻军有起叛之迹象,说是老王爷亦已暗暗移驾来济南坐镇,相机行事。我等亦已相应派出大批探马过去。只是------”
任天琪笑道:“有啥担心的?”
白鹰道:“我俩是担心届时事发突然,老王爷是否还会邀我等领兵北上。”
黑鹰摇摇头,接道:“邀亦不去的,到现在还扣着弟妹与羊羊不放,格老子的,这是哪门子的老岳丈,他不认你乘龙快婿,我们干啥子要认他狗屁的王爷。”
任天琪叹口气,笑道:“去不去不是老王爷说了算的,需得金主点头才是;再一个,眼下已不同于前次北上救驾,情势危急;我等又是外臣,管不了他大金国家事;再则,我等近来老是出兵北上,对外用兵,损耗颇多,徐州部军卒之优弱已大展于天下人面前,已无优可言了。我倒是不愿意亦不提倡再次出兵北上。”
黑鹰道:“就是,各为其主吗,哪管得了狗屁张三李四众多的事咧,谁给咱甜头咱就帮谁,没好处的事谁愿去作。”
任天琪笑道:“我上次叫人送来的拒马木架与割马刀戈照样打造好了没有?”
黑鹰道:“共打了北上,亦未问问咱北上要干啥去的。这岂不是不合常理吗?”
唐生智笑道:“宫铭说得不错,我也正心头纳闷呢。确是不合二人平素举止。”
任天琪笑道:“这有啥不明白的,如今他们可亦是一方大员了,自需收敛,又军务繁多,岂能与在扬州时随心所yù所比;说来倒是他们大有长进,理应嘉勉才是,对,等回去后自要犒劳他们一下。”
众人一路说笑着,策马飞跑。
又行了一rì,已出山东,进入了河南,愈见山多路窄,穷山恶水常见,行人却未见有多少。众人不由得更加谨慎,万分小心。
吃过几片干粮,喝了点水,众人正在路边休憩。
秋末了,虽说天rì已转凉,但中午时分的骄阳仍旧硕大毒辣,虽说山风习习,人与马仍是酷热难熬。
远远的见对面来了一个中年抗锄头的农夫,身上衣衫虽说是普遍,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正一路哼着小调走来。
宫铭忙上前打个礼,笑问道:“这位大叔,此地叫何处,怎如此的荒废,去嵩山少林是走这条路吗?”。
那农夫停足立锄,抬头瞧了瞧宫铭,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众人,手捋胡须,点头道:“此处地叫米阁,是说前去十里处有一山口,形似一粒米,两头小窄,中间大,又在群山峦之中,平素确是难得有人来往。不过此道倒也是可去得嵩山的,是必经之地。”
宫铭闻听此人虽说是慢言细语的却是口齿清楚,话中有话,不觉一愣,遂笑道:“这说来,此处倒亦是常有得坏人出没的了?”
那农夫笑道:“说是打劫的,哪里没得,天下何时又曾太平过?瞧你等又都带剑挎刀的,自是百般jīng悍,对付几个小山贼应说没啥子大碍的。”
宫铭笑道:“这位大叔你倒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呐,不简单。”
那农夫笑笑,抱拳见礼辞别,抗上锄头自转身而去,口中山歌顿起,粗犷豪放,正是来得从容,去得潇洒。
宫铭回身,来到众人面前,笑道:“看来此处绝非善地,小小的一个农夫都能如此语出惊人,不愠不燥,确是开了眼了。常言中原历来乃藏龙卧虎之地,看来所说不假。”
任天琪摇摇头笑道:“全天下难道就你能言善语不成?”
宫铭朝唐生智一抱拳,笑道:“唐爷,你瞧,这样的爷难伺候得很的,左亦不是右亦不是,话少了不好话多了自是亦不好的,很难迁就的。”
任天琪笑骂道:“看看,长能耐了,你说一句,他倒回你十句,这般下去,还能管得吗?算了,你回头亦寻个地守边去吧。”
宫铭笑道:“那不成,我这张嘴已是让爷不满了,如再寻个地这要是惹得百姓起怨来,爷一怒之下还不杀了我,我还是呆在爷身边的好,骂是骂不死人的。”
任天琪笑骂道:“瞧这没出息的样,好歹亦是位将军。”
唐生智笑道:“此处莫非不太太平,有坏人出现?”
宫铭点头道:“那农夫是如此说的,我看要不要先前去看看。”
任天琪笑道:“不必了,此次咱们又未带啥值钱的玩意儿。大家赶紧上路,早点寻个落脚地早点休是正事,我看再要不了两天便可到少林了。”
众人上马赶路。
果见山路愈见险恶,两边山上亦是杂草丛生,林木繁茂,密不可见人;路边田野之中更是难得觅见一个人影来,放眼望去满目野草仓绿,风吹摇晃,安静得很,只有两边山上有鸟儿不时给马蹄声惊得飞起又飞落,一片的荒废。
任天琪吩咐大家小心,大家缓缓行于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