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台上台下几乎所有人心立刻揪了起来。近半人顿时拜倒于地,连头也不敢抬。胆小的止不住地全身战栗发抖起来,胆大点的也不禁色变神失。那点火的大汉,也面带十分不忍,无可奈何地让火把慢慢靠近柴堆,眼看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就要上演。
“哇!哇哇……哎哟,我怕啊!哇哇哇……”
也许是气氛太过残忍,太过压抑浓重,台下不知哪家孩子突然放声哭出来,由于声音很大,接着就被大人打了,结果反倒哭得更狠了。他这一哭,立即引得邻近几个恐惧到极点的孩子也一起哭起来。一时间喝斥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现场骚动起来,有点乱套。
阙灵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谭福。谭福有些无奈,总不能全杀了吧?法不责众,况且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也不没必要杀人,他刚想喝斥手下县吏去维持秩序,却听到有大人也哭喊起来,不过声音尚在稍远处。
“我的儿呀!你的命好苦!你阿父来看你了!”
“我儿在哪儿啊?我儿啊,是阿母害死了你啊!”
“为父不该贪那一升多米啊,我有罪,不该啊!”
……
顿时,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远处一队人哭喊着已跑过来,人群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女人,已哭得天昏地暗,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后面的人就着急来扶。
“这不是祭童男女的家人吗?他们怎么来了?看他们的兵士呢?”阙灵十分恼火地向谭福问道。
“破坏祈雨大计,当斩!”谭福立即指挥手下差役,穷凶极恶地叫着,“统统就地正法,拖远点,别污了祈雨净地!”
“诺!”差役抽刀就马上行动,忽听一声低喝道:“慢着!”
这声音的确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与力量,众人视线不禁为之一转。
只见人群中忽地闪出数十人来,皆挎刀带剑,袍服齐整,也不知这些人何时而来。
当先一人中等身材,着玄衣大祒,戴进贤冠,腰悬长剑,一条青红白三采绦带垂于身侧。观其面相,五十上下,国字脸,长眉朗目,神情肃整,不怒而威。他不快不慢,从容有度,几步就踱到土丘下。
众人顿时一愣,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刚才读祭文的那位次师,率先反应过来,脱口高叫道:“何人敢如此喧哗?破坏祈雨罪莫大焉!力士们,还不快快拿下!”
差役们这才反应过来,弃了祭童家人,一呼啦来围这群人。
“锵啷啷!”被围人中居然敢出刀拔剑,公然对抗朝廷官差!
这些人中有一名身材高长,姿容俊美**,神情傲然,年纪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用剑尖直指围上来的差役,怒喝道:“豫州牧、关内侯黄公在此,敢阻者,立斩!”
“啊……”
现场一片哗然,难道前头那个中年人,就是州牧黄琬?怪不得如此大的气势!
豫州六百万人,但凡能说话的,谁人不知黄琬?有看着眼熟的就嘀咕起来了,“是他,是黄使君!我曾见过的,只是上次不是这身衣裳!”
去年,全州盗贼猖獗,黄巾余党趁势复起。黄琬受命持节而来,不到两个月即扫平十万贼寇,名震天下。今年又行县赈灾,让各地百姓见识了一辈子都可能看不到的大官。在改任豫州牧之前,黄琬已位列九卿之一——太仆,秩为仅次于万石的中二千石,也算得上朝廷中数得着的大臣了。
听到州最高长官黄琬亲临,四下皆惊,立时安静了下来,连祭童家长都停了哭泣。差役们停在那儿,异常尴尬,不知是退还跪。
谭福眼神不好反应慢,离得又稍远,不过经此一喝,他听清了,双眼紧闭一下再睁开努力一看才看真切,果然是黄琬!
分列黄琬左右的都是州里大员。那名提剑怒喝的年轻人,乃是豫州祭酒从事来敏来敬达。谭福急欲下坛相迎,见黄琬已登上祭坛一层,他赶紧率众官吏在坛上倒身下拜:“福等不知明使君驾临,望乞恕罪!”
黄琬神色冷峻,“哼”了一声,挥手道:“都起来罢!”
谭福心中一凛,隐隐觉得点不妙。他虽自恃有赵忠撑腰,不怎么畏惧黄琬,但谁知道这黄琬性刚,能干出来谁也不知。当下立起身子,想向黄琬介绍祈雨事宜,黄琬却先说了:“何人作法?”
刚才念祭文的次师越众而出,伏地叩首道:“我等皆可作法,焚烧之时,将有缘之人送到雷神面前。”
黄琬听后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
他指着童男童女向台下大声道:“我正忧虑呢,如此瘦小的童子送出去哪行,拿不出手,雷神如何吃得饱?怎么也得换俩大的胖的来,不然雷神以为被戏弄,反会更恼怒!”
谭福见黄琬原来为此事而来,顿时大为放心,面色也就镇静下来,立即陪笑道:“使君明鉴,可祭童难寻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得到的,这两个就找了近两个月。况且今日已祷告于天,雷神早知今日有祭童送到,如果失言,恐怕雷神怪罪。”
黄琬听完他的话,仰天嗟叹道:“唉!看看、看看,连县令都知道不祭不行!祭了呢,又怕雷神嫌瘦会更怒。祭也不行,不祭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他后一句是对着台下民众说的,那些人立即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黄琬高举双臂,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众人听好了,我倒有一法可解!”
谭福一听大喜,赶紧又领众人参拜:“全凭方伯安排!”
黄琬大笑道:“既如此,我就作主了。今天找胖点的祭童,正如谭君所说,恐怕来不及了吧?”
谭福和仙师们心下暗喜,都附和道:“那是、那是,只待来日加紧找了。”
黄琬脸突然一下就拉下来了,批谭福道:“你刚不说不祭不行吗?”
“这……”谭福一时塞住。
黄琬一副无奈样子,向他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马上找到了,可雷神我们更得罪不起,关系到一州百姓福祉。既然仙师会作法,那就麻烦他们选派出一人,先向雷神禀明,改日再献吧!”
“什么?”众人顿时摸不到头脑。
几名仙师也没弄清黄琬之意,谭福以为黄琬在开玩笑,可黄琬接下来的一句听起来却不太似玩笑:“量尔等也难选出来,还是我替尔等选吧!”
他手一挥,立即有跟来的雄壮力士二人,把住那名年纪最大的次师。与此同时,来敏指挥其他卫士拔出环首刀,看住其他人,又命人将祭童抱走,送还给他们家人。
“方伯意欲何为?”次师惊恐地叫道。
“啰嗦个啥?不就派你到雷神那报个信吗?快送他去,快去快回,我们可等不起,费神费力的,好多事要处理呢!”来敏不耐烦地道。
二力士不由分说,几下就把次师捆了结实,用乱草塞堵了嘴巴,扔到柴草里。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骇然恐惧之际,来敏从大汉手中夺了火把,像扔破烂一样扔向了柴薪!
天干物燥,**!
站在火边的人们无不感到炙热的火焰烤得难受,豆大的汗珠立即从全身各个毛孔涌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除了颤抖得厉害,没人敢挪动半步。连台下孩子的嘴或被大人堵住,也或刚才被哄走了。
天突然起了风,变得凉爽起来。坛上的酂县官吏和道士刚好处在风下口,风一吹,无不感觉一股强烈的火气袭来,皆胸闷窒息,有的硬憋着不敢咳出来。
火堆里的次师,不住地翻滚折腾着,虽堵了嘴,依然能听到因灼烧而发出“唔唔”的极度痛苦的声音。有次居然滚到了火边,被一名卫士飞起无影一脚,又无情地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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