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凶多吉少
作者:看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30

夫差听罢伍员之言,心有所动,但心里还是犹豫不决。下朝之后,刚步入后/宫,也没入郑旦的宫室,却只身来到王后的寝宫。

王后率着一群姬妾上前接住,王后虽居正宫之位,但吴王宠爱郑旦以来,夫妻二人却是很少相见。今日不意吴王驾临,王后自是兴奋不已。

王后见吴王面色沉郁,双目呆滞无神,禁不住大惊道:“君王面色不详,莫非身体有痒乎?”

原来这些天以来,时节变换,夫差时常觉得有些腹坠,加上时已初春,又受了些风寒,不觉身上有些暗悔起来,有了春湿之疾。

夫差虽然头重脚轻,只得故作轻松道:“可能这些天受了些风寒,今日在朝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头昏脑胀的。现在是冬去春来的时节,可能是春湿之疾罢。”

王后见吴王面色晦暗,神情痛苦,便急忙宣召太医入宫。

因为自从郑旦入宫以来,吴王甚是宠幸郑旦,平常很少来到王后正宫之处。今日在朝堂之上,听了伍员的一番说辞,吴王便有了诛杀勾践君臣之心,自然也不好到郑旦的宫室去,免得郑旦获知消息,自己难以面对。毕竟自己是亲口答应过她,要赦免勾践君臣,允其返国的。

夫差自思道:“今日朝上伍员所议实在是醍醐灌顶,虽然伍员一直都有剪除越国君臣之心,但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养虎为患有前人血淋淋的先例在此。如果放虎归山,难免不是后日之患!”

思之再三。夫差有了主意,招来易旺,嘱咐道:“你去养马场召勾践入宫。如他相问,你就说寡人有事相询。”话刚说完,不觉头疼欲裂起来,他挥了挥手,让易旺去了。

王后和姬妾们忙服侍吴王在香榻上卧了,没过半晌,太医已到。因为太医常在宫内行走。王后是不用回避的。

太医先是令宫女们关上了寝宫的窗户,然后举灯照着吴王的脸面,观察了半晌。又瞧了一番舌头的颜色。便问道:“大王身感不适,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两三天前,寡人下腹便有坠胀之感,一日如厕有数次之多。寡人以为只是偶有不适。也没在意。不料今日晨起。更有头昏之状,后来疼痛愈甚。”

太医便让宫娥们扶起吴王,从头颈部开始诊脉,顺着上肢、躯干和下肢的顺序,一一把脉,完了又按了几处穴位,问其端详。

这时的医生,已经能够望闻问切了。医生开始从以前的巫、医一家分裂出来。独立成医,并且已经有了分工:有专门为牛马等牲畜看病的兽医;有以内科为主的疾医;有以外科为主的疡医;还有掌管饮食。掌握食物安全的食医。太医更是国内最著名的医生,主要是为王室和大臣们服务的。

太医为吴王理好了药方,便自去煎药不提。

郑旦这日见吴王下朝,一直却没见吴王的身影,心里甚是不安。忙派了一个心腹宫女到王后正宫处打听消息。方才知吴王身染重疾,在王后寝宫内诊治疗养。

这病来得突然,就算大王病了,为何要去王后的寝宫诊治呢?按说依照吴王的性格,郑旦是他最为宠爱的嫔妃,在郑旦处也是可以养病的,以前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郑旦心有所感,便使人打听此事的来龙去脉。当得知伍员在朝堂所议,吴王有诛杀勾践的意图时,禁不住大吃一惊。但吴王此时病卧于王后寝宫,郑旦也毫无办法,只是徒呼奈何!

话分两头,却说这日勾践和范蠡正在养马场做些杂务。自从听说吴王有赦免自己之意,勾践一直都在盼望着宫里能传出好消息。他时不时地瞧一眼对面的那条官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一骑白马出现在官道上疾驰而来之时,勾践禁不住立起身来,手搭凉棚,注目看了一眼。

当那人越来越近之时,勾践定睛一看,却是吉农。

勾践心里十分忐忑,扭头看了范蠡一眼,见范蠡脸上有些诧异之色。勾践沉默不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回到那座小厅。范蠡见了,也只得尾随而来。

勾践跪坐于榻,范蠡在下侍立。

“吉农此来,将军以为是凶是吉?”勾践终于按耐不住,问道。

范蠡沉吟道:“前些时日吴王说要赦免我等,但臣观天象、度时事,觉得此事甚难。毕竟那只是吴王的一厢情愿,如果大臣们反对,吴王就可能改变主意。”

“将军的意思就是凶多吉少了么?”

“祸福难料,吉农已经就在门外,大王稍待片刻,真相自明。”

当吉农一脚扑进小厅之内时,只见他神色仓促,显得惊慌失措。

“不好了,大王!今日太宰获知消息,说是吴王听信伍员的片面之词,有诛杀大王之心!太宰特命小人前来转告大王,让大王早作应对之策!”

勾践一听禁不住大惊失色,问道:“什么!……前些日子,吴王……吴王不是说要赦免我等?今日怎么.....怎么----”

“听说伍员在朝上为吴王讲了两则故事,夏桀囚商汤、商纣囚文王而不杀,说是留下了后患,养虎为患,所以吴王改变了主意。”

勾践一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凉到了脚跟。伍员这番话,是极具杀伤力的,这正是自己的软肋所在。自己何曾不是以文王、商汤为榜样,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遭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复今日之耻。如果吴王改变了主意,那么一切都会化为泡影,越国将会从此在地图上消失,自己的复仇大业终将胎死腹中。

勾践长叹一声道:“天欲灭越,我勾践纵有冲天之志又能如何?罢了!罢了!”

范蠡却沉声道:“臣以为大王先不可乱了方寸,大王试想,我等君臣入吴已经三载。吴王如果真心杀我,何必等到三年之后?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吴王一直是犹豫的,他对于如何处置我们君臣还是拿不定主意,这就给了我们求生的机会。”

勾践摇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吴王心事难测,他为刀俎我为鱼肉,活命难矣!”

范蠡道:“大王勿惧!前些日子,吴王有赦免我等之心,现在由于伍员的一席话,吴王又有了杀我之意,这只能说明吴王优柔寡断,只要我们抓住机会,就能自救。”

勾践依然难以释怀,毕竟身处人下,没有半分主动权在手上,但是除了等死,自己又能怎样?

范蠡劝道:“我们先拿定主意,如果吴王相召,自然有话要问。大王可抓住这个机会,先表明自己的忠心;再就是大打悲情牌,让吴王觉得,我们是无辜的,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是一个强者不屑为之的。”

“他要杀我,何必相召?”

“非也!臣料定吴王,就算他真有诛杀我们的意图,也会派人前来,召大王入宫相见。其实在吴王的内心深处,他是没有杀我之心的,只不过以伍员为首的一些大臣们反对,吴王又没法辩驳,所以犹豫不决。”

“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吴王派人相召,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是的,臣认为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吴王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派人前来,宣召诛杀我等的旨意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勾践一听认为很有道理,既然生死难料,只得听天由命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度日如年,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不知它何时坠落,那种无时不在的恐惧,真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