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遇天生喜欢新的东西。
当年晚了一个多月上大学,换来全新的校区,落遇觉得很值。李津雅常在寝室抱怨,学校很多设施不完善,寝室里连个电话机都没有。可是这,并不妨碍落遇的高兴。她喜欢睡没有人睡过的床,用没有人用过的书柜,从而在那上面打上自己使用过的烙印。
这会她坐在薛冬的车上,看着宽阔的泊油路,簇新的斑马线,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开发区的绿化做得很好。时不时地,会经过绿化岛、绿化带。里面花、草、树组合在一起,郁郁葱葱、鲜花点缀,美不胜收。
“落遇,你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薛冬从车的后视镜瞥了落遇一眼,说。他的心情也很好,眉眼弯弯。
“这的环境真不错!”落遇由衷说。
“开发区嘛,就这点优势了,”薛冬说,“看见绿色,就是会让人心情好。你以前一直在同一家单位工作,可能刚过去会有些不适应。熬过前三个月就好了。现在的90后挺生猛的,你别被他们欺负了去。”
薛冬突然聊到工作,让落遇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之后哈哈干笑两声,说:“被欺负也没办法,只能躲角落哭鼻子了。”
“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在这,我跟何涟就是你亲人。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说。”薛冬正色道,说得很真诚。
“薛主管,你和嫂子对我这么好,我觉得特不好意思——”落遇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跟人讲究个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别觉得以前在越阳市咱俩没什么交流,所以现在缩手缩脚的。我这个人有点感性。打第一眼看你,我就认定了你是我薛冬的朋友。你尽管差遣我。能帮朋友忙,我十分高兴。若你硬要问个为什么,那肯定是上辈子的缘分。”
“那你——那我——”落遇支吾到最关键的点。
薛冬笑了,说:“你是怕我对你还有非分之想吗?”
落遇闹了个大红脸。
“我倒是想呢,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过是单相思而已。我也不想自讨没趣,把自己整得那么狼狈。而且何涟对我一心一意,我不会辜负她的。咱俩以后就是朋友,是哥们!你别有心理压力,”薛冬说得挺坦诚,“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你得改改自己的性子。你得大气磅礴。你能用小儿女的玲珑心收了你老公,可是过日子,就不能再那么矫情了。富家公子哥,可以陪你玩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他会不耐烦。大方向对,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吵架伤感情。”
“你也觉得,我是个会胡乱发脾气的人?”落遇吃了一惊。
薛冬笑了,说:“女的都那样。越美丽可爱的女的,越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是,男人和女人,毕竟是不同的物种。女人可以一辈子为爱情而生而死;男的婚后,重心就会放在打江山、让妻儿一世无虞。事业能激发男人的雄心,增加他们的成就感和自信心。这是好事。”
落遇咀嚼着薛冬的话,说:“这就是男人越活越有魅力的原因吗?”
“应该是吧。我看我朋友中事业有成的女的,举手投足也是自信满满。就算是四五十了,依然风采卓然,很吸引男人。”薛冬回答。
落遇“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是六点下班吧?”薛冬问。
“对,”落遇回答,“不过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加班。”
“刚开始上班,加什么班?”薛冬说,“以后有的是加班的机会,别自己给自己找事。我五点半下班。到时候,我在你们办公室楼下等你。”
落遇想开口拒绝,可是不好拒绝。这一拒绝,就等于是跟薛冬见外了。也许,自己真该改改自己的脾气。过于小家子气,说话做事畏手畏脚,所以现在老大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这么被动,需要离乡背井。
车子在凯悦大厦门口停下。
薛冬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长溜空地,说:“下午,我会在那停。那允许小停片刻。”
“好!麻烦了,”落遇说,“那我下去了,再见。”
“别心急,什么事都慢慢来。”薛冬叮咛。
“好!”落遇回答。
她下车去,在车旁站着,待薛冬开车走了,才往大厦走。
吉吉会计师事务所在凯悦大厦十六楼。正是上班高峰期,四座电梯前,人头攒动。
落遇在外圈站着,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上班的点了。她有些着急。这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可不是好事。她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又不敢冒险去爬楼梯——十六楼,不是六楼!
“hello!”伴着一声清亮的打招呼声,落遇的肩被人拍了下。
落遇回头,见是一个高高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的女孩,朝她笑。
白色运动装,运动鞋;清澈的双眸,干净的笑;圆溜溜的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她的额头、鼻尖还有沁出的汗,微微喘着粗气,看来是跑步过来的。
“不用打量我。你不认识我。”那女孩笑着说。
“你是?”落遇问。
“你是新来的会计师嘛!”那女孩说,“我叫瞿生,双目瞿,生气的生。我是所里的行政。”
落遇忍不住笑了。
生气的“生”;头一回见有人这么介绍自己。
瞿生把落遇往一边拉,小声说:“别担心,让他们挤去。等过五分钟,这里就空了。”
“你很有经验啊。”落遇说。
“那当然!我是踩点大师!”瞿生说,“走,我们去那边的沙发坐会。”
“瞿生,你又在挑战你的幸运度啊?”人群中,有人发声。
落遇看不清人,听声音是个男子。
“要你管!”瞿生大声说,“多管闲事!”
“你别带坏新同事!”那男子说。
“屁话多!电梯来了,还不快冲!”瞿生回答。
那男子哈哈笑着,之后就没声了。
几秒钟后,等电梯的人,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