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我和周俊鸿被那个少数民族警察带到老街派出所,进门之后他叫我们先在院内等着,然后他走进所长办公室向所长汇报工作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出来把周浚鸿喊进办公室由所长讯问,而他自已却转身离去。我被撂在这个冷冷清清的小院里,既无人看管也没有人过问,此时我似乎成了一个被他们遗忘的人。
周俊鸿被他们喊进办公室讯问,大约半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出来。我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麻烦,这时我不知道他们要问些什么?更不知道老街派出所将对我们如何处置?
我在院子里待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不仅无聊而且着急,心中忐忑不安,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宣判。
但我又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俗话说人正不怕影子斜。我一个穷学生出身的流浪汉,原先在口内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什么劣迹,更不是当时要严厉打击的地富反坏右分子。仅仅是家中不幸成为孤儿,辍学后户口迁移到西安不能落户,为了生活孤单一人流浪新疆。然而下了火车还不到三天,仅仅从乌鲁木齐到玛纳斯,又由玛纳斯刚来到石河子老街半天,既没有犯法,也没有违规,莫明其妙地就被‘公安’揪到了老街派出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民警同志为什么让我待在这里?到底派出所又要询问些什么?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周俊鸿从所长办公室里被带了出来,让他像我刚才那样站在院中,随后又把我喊了进去。
老街派出所所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族人,听口音似乎是河北人。他让我先坐下,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什么地方的人?原先在口内都做些什么?为何跑到了新疆来等等?
我态度老实一一作了回答,并把我的高中学生证和从安徽亳县迁移西安的户粮关系都掏出来给他过目。所长似乎比较满意,既没有表态也没有过多地说话,而后就让我又回到了院里。
过了一会儿,听见办公室里打了一阵电话,所长从里面走出来,把那个少数民族警察喊来,吩咐他将我们两个送到石河子收容所。
当时,我和周俊鸿傻乎乎地不了解他们的用意。也不知道收容所究竟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石河子收容所在什么地方?离这里有多远?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们提着包,身不由已地跟着民警同志离开派出所,走出老街,顺着通往农八师大院的马路向东南走去。
当我们一行人走到农八师西边的马路上时,看到路西边有一排长长的砖墙泥顶的平房,门?一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写着‘兵团石河子第二绿洲食品厂商店’,有人进出,里面正在营业。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新疆时间),我们感到很饿,不知道这位民警同志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还要走多远?当时我身上还有两三块钱,就是将我们送进劳改队,也会有有人管饭,但进了什么‘队’或‘所’就绝不会有商店供你购买东西即使有钱也没地方花。为何不在这里的商店买点食品充饥呢?
我向周俊鸿讲了我的这一想法,周俊鸿说必须得到‘护送’我们的民警的同意,才能去买。
于是我回过头来向身后的少数民族的民警同志征求意见:“同志能不能让我们去商店买点东西吃?”
他开始有些惊诧,随后有点不悦,最后还是勉强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只能一个人去,你去吧。要快点!”他不耐烦地说道。
我赶紧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了。”
我将手中的提包交给了周俊鸿,转身向路边的商店跑去。
他们二人站在路旁的一棵白杨树下等我。
进了商店,里面购买东西的顾客并不多,我来到一排用土块筑成的柜台前,掏出钱和粮票买了两包名曰‘芳草’的饼干,又买了两瓶汽水。
然后走出商店,回到民警和周俊鸿的跟前。我先让民警同志品尝,他可能是怕有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规定,因此他表示了拒绝。
于是,我递给了周俊鸿一包饼干、一瓶汽水,我们俩边走边吃着饼干,喝着汽水,在民警同志的‘护送’下,顺着一条两边长满一排排黑榆树、白杨树和柳树的石子路,向石河子的南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