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瑶华从朝阳院出来，自然地无视清染的示好，与卫初一起回融雪院，卫初几次欲言又止，瑶华看得好笑，由着他犹豫挣扎，自己铺开了笔墨，不慎专心的练起字来。

静默良久，卫初才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生了正君和云侍君的气？”

瑶华好笑着以指打圈挠着他的下巴，看他病愈以来的好气色心里欢喜，也难得的耐心听他说，“殿下觉得……云侍君与大小姐……”

瑶华微微一笑，眼底是一点阴霾不悦也无，“大姐姐不好男色暂且不说，云笙是家生子，我不在的时候把融雪院管的好好的，他们若真有什么私情……大可不必等到今天。大姐姐也早该儿女成群了，况且……”她看着卫初，唇角的笑容明艳动人，“云笙对我很好，若是没了他，我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卫初没有答话，云笙素日里博得太多贤良美名，又对瑶华衷心看顾，也无怪乎出了这样的事，瑶华都镇定自若，半点忧虑也没有的，“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将云笙交由正君，置他的死活于不顾。

“数斯不是那样的人。”她面容沉静，“数斯不过是想立威，云笙……估计是正巧撞在他手上，我给正君面子，也是对云笙的敲打。”她幽幽叹一口气，颇有些遗憾的说，“云笙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对下人但不至于，对我可就……我也想磨磨他的性子，受了冤枉还忍气吞声的，实在教人厌烦了。”

她没说的是，她似乎明白云笙不解释的意思，他也许是在等着她说一句我相信你，相信云侍君不会做这种事。然而，她却只是摆出一副不懂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她想，她从来不是性子太好的人，她固然喜欢云笙，到底……也不过是喜欢罢了。

卫初正要为她斟一杯果子露，壶却已经空了，他刚想叫下人换一壶来，木莲捧了个模样十分眼熟的茶壶进来，还不待开口，已是有股浓烈的奶香蔓延开来，瑶华的心思立刻被牵引过去，木莲含笑开口，“见过三姑娘，正君说看三姑娘喜欢这甜酪羹，特特送过来给三姑娘享用。”

瑶华希冀的看了眼卫初，卫初便走过去将东西接过来，试过毒后才给瑶华盛了一杯，瑶华尝了一口才看向还没退出去的木莲，木莲不由浑身战栗，忍着畏惧说，“三姑娘，云侍君对您一心一意，定是被冤枉的，求您……”

“木莲。”她忽然打断他的话，缓缓抬起眼来，里面是教他胆寒的冷意，“你这几日不用过来了，木青也是。传陵虚陵复过来伺候。”

木莲没想到自己求情不成，还把木青也连累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哀声求，“三姑娘，奴才知错了，请三姑娘饶恕。”

瑶华懒懒的看卫初一眼，他领其心意，快步走过去就要将木莲拎出屋，瑶华拨弄了两下那甜酪羹，缓缓的说，“我只是要你们这几日不来伺候，你若还当我是主子，就安分一点。这甜酪羹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木莲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话，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方才正君房里的清染送了东西来，他冷着脸把人打发走，自己端了进来，没想到却被三姑娘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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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院的管事云笙被禁足后，三姑娘便把一等近侍木莲木青两人贬了，融雪院的下人很是愤愤不平，他们都深受云侍君的恩惠，却不知三姑娘这么向着新娶的正君，暗地里便给这位正君使了不少绊子，却都被正君一一除开，更趁着云笙禁足，把他手里的权力都接过来，以前瑶华虽然说了让他来管事，但数斯一是新来，二是给瑶华面子，私底下还是与云笙一同打理融雪院。

他对云笙的作法诸多不赞同，却也没和他起什么纷争，毕竟云笙是跟着妻主时间最久的一位侍君，眼下云笙犯了事，他自然毫不手软，将没了云笙的融雪院，打理得密不透风，各个地方也换上了自己人。

外院的大管家姜宁回乡省亲，事务暂由管家绍元接管，数斯正好将云笙落下的势力一一拔除，一面感叹云笙手段之深。

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马上……就是妻主的生辰了。妻主私下与他说过，自家这位祖母很有些不同见解，希望他到时能帮着说几句话。

数斯虽有疑惑，便也应了。心想妻主是相国府的嫡次女，如今又出任帝国国师，前景大好，而自己虽不堪，却与妻主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加之妻主的侍君怀着身孕，生下来的孩子送给平君，也算是嫡出，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数斯没想到，他还是太天真了。

九重游龙腾云纹帷帘之后，那男子背着身由着身边的酥胸半露的美人为他倒了一碗烈日醺。

哪怕是素来喜怒皆不行于色的镇渊，也被这酒辣的咂了咂舌，皱眉问身前的谨一，“她喜欢喝的，竟是这么烈的酒？”

谨一沉声回禀：“回主上，据闻是瑶君体质稍弱，手足冰冷，三公子便用烈酒为她暖身子。”

镇渊神色一缓，美人为他倒了酒，他也置之不理，他自是知道瑶华不过是身中云罗蛊的缘故，发作前后体质极寒，这烈酒确能让她舒服一些，不由问，“她可在管着账房那边？”

谨一神色微变，细看竟还有些微的笑意，“瑶君与忠勇侯的长公子新婚，整日溺在温柔乡里，并未管过账房的事。”

镇渊眉头一皱，“与俗世的那边也不曾交接？”

谨一稍稍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了。二公子苍穹不仅是管着承天教的一切收支份例，背后更是承天教半江湖半朝廷的中间人，与俗世的生意往来，开拓势力。而镇渊当时只是说要瑶君接掌账房，并没说过……

谨一扑通一跪，“主上恕罪，属下愚钝，未听清主上之意，还未曾告知瑶君。”

镇渊是知道谨一绝不是粗心之人，但若要他承认是自己未说清楚，也绝不可能，只好让他先起来，“那么现在是谁在与俗世交涉？”

“回主上，是原来的管事，秦晏。”

这些日子没有交接，与俗世的往来却是一如既往，没有出半点错漏，可见这秦晏倒是确有几分本事的，他说，“既如此，你去把这事一起告诉她，再厚赏那个……秦晏。”

“是，属下遵命。”

镇渊叫住欲退下的谨一，淡然说：“把这个秦晏拨给阿瑶用吧。另外，把她给我叫过来。”后一句却是隐隐含着怒气了。

谨一微微弯下唇角，想着这瑶君仗着教主宠爱，一月来不曾请安，在承天教也不露面，求了阴阳塾的夫子之位，却没好好地来过几次。命君为少君已经明里暗里的表示过很多次不满。

阿瑶做事，还从未这样拖泥带水过。

谨一忍不住可惜秦晏这么好的人才教主不收为己用却要拨给瑶君，也一面暗自偷笑瑶君的我行我素果然已经引起教主的不满，忍不住又添了句，“主上，日前护法大人又托雪松来问，能否收徒……”

镇渊将一壶烈酒狠狠扔到谨一身上，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献媚的美人脸色一白，腿一弯就跪了下去，然而镇渊这内堂的地砖不是别的，正是千年寒冰，入骨即跗骨，饶是内功精湛如瑶君，也一月没下得了床。这美人不过是俗世献上来的，哪里有什么武功，当即脸色灰败，却连一句求救的话也说不出来。

镇渊含着怒斥道，“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谨一立时答应，刚拎起女子的肩领，便听见外面的侍卫行舟进来通报，“教主，瑶君大人来给您请安。”

镇渊眼睛一眯，谨一深感遗憾，瑶君莫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说曹操曹操到，也不知教主见了她是不是就怒火全消了，那他之前给教主的眼药岂不都白上了。

“让她进来。”

不多时，穿着苍玉广陵鸾袍的少女盈盈走来，一望便觉得清爽脱俗，连这进入夏日的燥热也消减了几分，谨一仅瞄一眼，竟是忍不住想起了微君问他的那一句，你说碧落好看还是我好看。

谨一却不得不承认，瑶君真是极会打扮的，该奢华的时候绝不小家子气，该低调的时候绝不愚蠢的冒出头来。

这不，瞧着教主的神色，已是带了些微的爱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