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阅读课（1）

季秀才隐隐知道夏东元的身份，因而被一个女孩召唤过来吩咐事情也不觉得落了读书人的面子，反而颇有几分荣幸之感。

瞧瞧他老季也是入了贵人的眼。

夏东元的吩咐也容易，不过是带着去附近的私塾而已，作为读书人他正好熟悉这些。他虽因生活所迫曾经上台和女子比缝纫，但年纪颇长，一些为人处事还是知晓的。见夏东元和高凤一个女娃，一个是宦官，自然不能带着他们去那些顽固耿硬不知变通的塾师那里。

“贵人有所不知，这塾师也分等级，有那专门发蒙的，也有管进学的，不知贵人要去哪里？”季秀才谨慎的问，发蒙的塾师一般都是秀才，进学却是中了秀才方叫进学，二者之间等级悬殊，由不得他不仔细询问清楚。

高凤也知道其中的深意，想当然的以为太子妃会选择进学班，没想到夏东元想也不想的就选了发蒙班。

似乎看出高凤的不解，夏东元给他解释道，“义兄开设图书馆的意思你还没有完全懂，图书馆并不只是笼络天下士子的工具，而是着眼于所有大明百姓。只要是我大明的百姓，不论是谁都能进来看书，这个基调一定要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他们可以选择不来看书，但是大明百姓都有权利来看书。此外，开设图书馆不是为了得到世人的赞扬，最终目的是开启民智。”

她顿了顿，观察高凤的神情，见他似乎明白了些继续说道，“选择开蒙班是因为蒙童便于管理，蒙童怕先生，只要定好规矩，一人一本书就够他们坐在那里一天了。”

高凤这么一想，也觉得颇又道理，若说谁的事多，无疑就是读书人了，没见皇上都有些怕那些人的嘴皮子。一想到那些读书人涌进图书馆挑刺，他就忍不住的打了嘚瑟，还是蒙童好啊！好糊弄，叫怎么着就怎么着。

有了蒙童在前立了规矩，相比那些应该更懂规矩礼仪的读书人也不好意思在蒙童面前失了体面吧！

夏东元一说是开蒙班，季秀才心中就有了底，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到三拐两不拐的进了一处胡同，里面传出稚嫩的读书声，“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夏东元抬头一看，倒是乐了，这栋宅子挂着对联倒也通俗易懂——身小会文国家用，大汉空长做什么？

季秀才虽被人称为季秀才实际不过是个童生而已，不然也不会落魄到当街和妇人比针线。发觉夏东元见到对联直笑，讪讪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解释道，“在南城数这家的学生最多。”

高凤带着几丝鄙夷道，“听这方才学千字文，不知能否认全字？”

季秀才被高凤问的颇有几分抬不起头来，反倒是夏东元摆摆手道，“无碍，只是叫这些孩子去上节阅读课而已。”

高凤这才不说话，季秀才赶紧引着夏东元二人进了私塾。

塾师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五旬老人，见到季秀才来了眼睛一瞪，“还知道回来上课，当裁缝没当够吗？别以为考中童生老夫就管不了你了。”

夏东元一听，呵，感情这还是季秀才的先生，当下施礼道，“小女子见过老先生。”

季秀才忍者尴尬将双方一一介绍了，立在一旁当起了人柱子，一动不动。

夏东元笑了笑正色说道，“小女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老先生带学童去皇家图书馆上一天的阅读课，馆中书籍随意翻阅，还望老先生成全。”

因皇家图书馆并未大肆宣传，老塾师张武陵并不知道京城有了个皇家图书馆，忙问何谓图书馆，夏东元将图书馆的立馆宗旨及馆中规章详细的说与张武陵。

这位老塾师抚掌叹道，“此乃文治之道，老夫定全力配合。”

他的学生都是贫苦人家的子弟，只能跟着他粗粗学些三百千之类蒙学，再往下就没有几个学生承受得起购书的费用了。再者说，书籍昂贵，平民百姓又有几个能够买得起？这也是寒门难出贵子的一个原因，寒门子弟顶多能够将应试书籍读完，见识这块是远远比不上世家子的。就像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季梁，因阅读量太少止步于童生。

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夏东元的提议，张武陵是个行动派，生怕夏东元反悔当下指挥着季秀才季梁帮着组织学童，另外交代夫人一番就立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图书馆了。

不说他们这一路吸引了多少人的眼光，这群学童们一进入图书馆就被里面的书籍和装饰闪花了眼。他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子弟，手中的书本都是家里省吃俭用才买下来的，头一回见到这种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书本，一个二个都惊呆了，瑟瑟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说他们，就是他们的先生张武陵先生和师兄季梁也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这是汇集了世上所有的书啊！”张武陵颤抖着手指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为了人们取放方便并没有设的十分高，成人垫脚就能取下最上排的书了。可读书从来是按本来读的众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就是书店里没有这么多啊！

反倒是宫中的太监对此见怪不怪，一则他们都是从内书堂出来的，二则宫中也有不少书室都是他们打理的，见多了就习惯了。

高凤见到众人的表现不由得挺了挺胸，呵呵，想想多少读书人还没他们见得多心里就一阵自豪，他们是少了些部件，可是见多识广啊！

高凤等太监诡异的从众人的惊异中找到了某种平衡感。

季梁有几分不要脸皮的，他立刻问夏东元图书馆缺不缺人，得到夏东元的否认后失望极了，羡慕的看着高凤等人，若是他也能在图书馆里一面工作一面看书就好了。

哎！世间不全之事十之八九。

他的羡慕无疑又让高凤等人狠狠刷了一把优越感。

没有发现两拨人的交锋，夏东元将学生们领到了阅读室的长条桌子跟前坐好，一面让人发画书一面说，“你们第一次来就不让你们自己去选书了，先看一本画书，然后等下由馆长高凤和你们说图书馆的图书分布和如何登记选书。记住馆内禁止喧闹、禁止吃东西，如果不遵守这些就禁止入内。”

蒙童们鹌鹑似的听夏东元的训话，一接到色彩艳丽的书一个二个就激动了，夏东元选择发放的书是动物百科全书和植物百科全书的儿童版，画多字少，让这些‘没见识’的蒙童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