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光太热了,窗外的冷风被尽数唆进了屋,额前的发飘过她的眼。
“什么办法?”
艾靖没有马上回答,后仰的颈线将一头乱绪甩到虚空里。黑夜温柔地包拢了它,一双亮棕的眸子糊上了谜样的符号。
好黑的东西……
她凝视这一对亮棕的眼,心头也似是被某种缓慢消亡的东西灼痛了。
我绝不能放任小羽自暴自弃下去……这黑黢黢的势头能把虞怡整个人吞掉。
这么想着,悬在喉头的压强被一滚温柔的决心催化起来,她能感知到毛细血管呼啸着被撑大。
“是时候拿出点旱魃的姿态了吧?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夜风吹的狂了,砸上窗棱的同时也砸灭了一团昏黄的老光。
骤来的黑暗并没能吞去虞怡的视线,眼前的身影被夜色焊成了坚硬的实质。
“一天最安静的时刻往往是那一至半个小时的黑夜,在没有光和热的情况下,人们深信不移的东西便是唯一能看见的实体了。”
满眼的夜色被刀划散开来,男孩没有继续蹲伏在黑夜里,武士服成了唯一可见的东西。
几缕破烂似的玩意儿挂上刀尖,原是那块用来蒙眼的布头。
将大腿盘的稳妥结实,木村秀夫的马步悄悄地掂量,练剑室的暗影铺灭了光,他的身法比脚下的夜色更加轻盈。
这种自问自答的诡异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刀锋向上狠狠贯去,木村秀夫的眼被突起的冷光扎了一下,锐痛叫他不由得寻思起来。
是的,他习惯在黑夜里独自练刀,这种类似于中国闭关的模式隔绝了他的视,听,味,剩余的触与嗅是他一丝不挂的精神体。
赤裸如出生婴儿的姿态是发自内心的原始,他以此对刀剑坦诚相待,近乎于盲眼的磨砺为他剥下一层层模糊的壳。
再深的浓夜也无法让他迷失,匍匐在夜里的蜘蛛放出了天罗地网。
他惊人的意志力彻底封锁了黑夜的退路,四周缓缓弹动的空气迅速固化起来。
咯啦啦……
食指搭上武士刀柄的瞬间是冲锋的号角,这已经成了他立身的象征,行动的意义往往强于任何形式的宣言。
两横锁链晃出撑大的蛇头,獠牙根处沾着雪白的光,武士已然发现猎豹的藏身之所。
黑夜里的人索性不再躲避,他以黑布裹身裹面,眼前只见得一副颀长的身形以及两丸邪气的红眼珠。
呲啦!
武士拔刀的速度太快了,虎口上扬的同时破开了一幕凝固的空气。
蛇形锁链的攻势再强又如何?木村秀夫的蜘蛛切直挺挺地向前冲刺,大开大合的气势拖出一匹云做的虹。
他果然是全日本最出色的武士道学生……杀身成仁的执念和卓尔不群的反应能力集聚他的一身,当信仰破灭的时候一定会很刺激……
红瞳孔闪了闪,酝在风里的热汗酿出血腥味儿,黑衣人涨起了鼻孔。
这三番五次前来窥视我练刀的人却没有主动攻击的迹象,他到底想做什么?
武士虽勇,却非匹夫之勇。那虽万人吾往矣的武士刀随木村秀夫后抽的腕子,“呲溜”一声被排得干干净净。
奈何攻势依旧猛烈了些,欠思量了些。武士刀的主人不过年方二十,刀尖挂起的恶风刚好送了他一程。
黑衣人的衣袂在空中呼啸着张扬,月下瞬过一道血色的剪影。他随倚着腋下一对巨大的蝠翼,身形乘风而飞。
这人逃离的速度,远是其抵御攻击的两倍有余……檀木刀柄垂了又抬,没了夜色的练剑室敞亮地教木村秀夫晕眩。
他应该庆幸方才没和那人交手,可是……
“武道学院的练剑室岂是你来去自如之地?若是这么容易,保不准下次木村不会死于阁下双锁之手!”
他以剑杵地,双足腾空,再次陷入黑暗的练剑室里闯出一袭森亮的锋芒。
碎裂的窗口在他身后以几何速度缩成一块看不见的小点,浅色的武士服被光润成一束月白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