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牢里走出来的竹寒,步伐有些踉跄,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画面,以致于完全不曾听到南宫染的问话。
南宫染见竹寒不答话,便抓住她的胳膊摇晃她。
竹寒像是受了惊一般,反应道:“恩?你方才说什么?”
“揍了他么?”
南宫染把手攥成拳,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到,也不知她是为竹寒不理她置气,还是为了更生动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南宫染的注意力突然放到了竹寒的发髻上,她蹦跳到竹寒身后,对竹寒的青丝是又拉又扯,“小笙笙,你的发髻好生奇怪。”
竹寒理了理,满面荣光地说道:“竹寒独创,仅此一家。”
两人一道回了常乐殿。
且说,天牢里的两人。
花涟羽媚药得解,奸计得逞。
南宫曲却一直在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个,瘦弱的、失魂落魄的、穿着他命人做的衣衫的、提着食盒的、决绝转身的女子。
不知为何,南宫曲的心里一片凄然。
不知为何,他很想见见竹寒,听听她的声音,即使她疏远的唤他王爷,即使她不理睬他,即使她还和往日一样只是看书、抚琴。
她给他的感觉,不同于花涟羽,那日在花涟羽的凝视下醒过来,惊异于她的容貌,一眼情钟。
可她不同,数月以来,他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每见到她不算好看的容貌,却生不出半点陌生,就好似与她日日相会一般。
不曾给过花涟羽的思念,却悉数给了她。
他再无法否认,他的喜欢了。
很快,很快他就可以出去,可以和她冰释前嫌了。
他很期待,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可他不知的是,当他成为第一个以戴罪之身离开天牢的人,当他堪堪踏入他睿王府邸的大门,当他探问府邸窃窃私语的侍女,当他怒气冲冲踏入竹音阁,赐了那女子全天下最恶毒的言语后,他们的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几近虚幻。
花涟羽的意识恢复了,她并不知晓竹寒来过,此时的她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和昨夜不同,可有何不同她也说不出。
“曲,你饿了么?”
思忖了半晌,她却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涟,你且去吧,若我能活着出去,必定好好待你。”
花涟羽有些失落,但仍依言套上衣衫,走了。
她出去时,狱卒们正忙着进食,完全不曾看她。
她瞟了一眼那群大快朵颐的人,眉一皱,眼一挑便离开了。
幽暗的灯火打在三个狱卒疲惫不堪的脸上,长年累月的工作,使他们的皮肤变得粗糙,自先帝驾崩,他们身上的衣物便再没换过,他们是被皇帝遗忘的不重要的人。
他们中的一个像是意识到什么般,从美味的饭菜里抬起无神的眼询问道:“今儿的牢饭都发了没有?”
祁老大一面狼吞虎咽的吃食,一面回应着,“方老幺,急什么,咱管的这片区儿,就一个男人,方才那女人给他送过饭,这牢饭就是咱们吃了也没事儿。”
屈老二突然有些惊慌的问道,“那这饭食哪儿来的?”
方老幺接着说道:“就是探监的女人送给咱哥仨的啊!”
祁老大停止了进食,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
可屈老二就没那么安心了,他急忙拍了拍方老幺,问道:“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么?”
方老幺含糊不清的回应,“是啊!”
“你还吃,别吃啦,你看到的女人长啥样?是不是……长得很美。”
屈老二本想说,是不是和犯人欢、好的,又思及那场面只有自己看到了,便顺口把自己对那女子的第一印象说出来了。
“不是,不是,我看到的女人不中看,头发还梳的很怪,提着食盒。”
祁老大看这俩人神色紧张,一拍掌子,说道:“急什么,急什么,给那人放个饭不就行了,别吵吵,别吵吵,还能不能让人耳根清净清净。”
话毕,祁老大便顺手取了个碗,胡乱往里塞了一堆饭菜,也不论中不中看,就那样端进去了。
南宫曲见祁老大进来,以为是来给他送竹寒亲手做的饭菜来的,却不想送来了一碗“猪食”。
南宫曲眸光一滞,冷声道:“本王侧妃拿来的食盒呢?莫不是你们私吞了?”
祁老大也不避眼,迎上那人的目光,稍显轻蔑的回应道:“我说是哪位这般娇贵,连牢饭都不吃,原是个王爷!您侧妃的手艺确实不错,咱都享用完了,这不,还给您留了点呢!这一般的犯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啊,您好生享受,小的就不妨碍您了。”
南宫曲自然知道,若不是竹寒开口,他们必不敢轻易动那食盒。
那食盒样式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