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号审讯室，天已大亮，丰越摸摸下巴上戳手的青胡茬，苦涩地看着天空薄淡的蓝，纱一般轻盈的云，像极了妈妈芸西的脸。透过云纱，寡淡的天空上，似乎倒映着自己的脸，年轻的脸，老成的心，思念的味道已经没有儿时那么浓，那么重，那么伤感。
有太多的时候，甚至觉得母亲的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背负着如此沉痛的情感，对于芸西也是负担，上苍，或许是站在了最公平的位置上，带走了不堪负重的芸西，留下聪慧正直的丰越，长大后将杀害妈妈的凶手绳之於法？丰越对着天空浅笑，对于周萍，他的想法就只有一个，警察与嫌疑人的对立，别无他想。
困！瞌睡虫在脸上爬来爬去，整个人萎靡不振，唯有晨风的温度不时用清凉赶走瞌睡，丰越晃晃脑袋，做了全面的拉升舒展，顿时清爽不少。看看时间，差十分钟七点，四条街？市局食堂？
摸着干瘪的肚皮，丰越站在院子中间思考，乔楚刚从卫生间抹把脸跑出来，一看领导一动不动站在院中央，早已洞悉一切，未干的水对着发呆的丰越弹了过去。
“哎呀！”几滴凉水落在脸上，丰越一个激灵回头就是一拳，乔楚早料到会有这一出，飞速跳开，直奔大门口：“走走，四条街老堂口，肚子呱呱叫了。”
“臭小子。”丰越嗔怒，说完自己也吓一跳，“天啊！我最近怎么总喜欢说臭小子？难道我是老师附体？”
想到老师，丰越还是摸出手机给牛江北发去一个问候的笑脸。消息发出，还没等他走到警局大门口，牛江北的电话就到了：“小越越，你一夜没睡？”
“老师真乃神人！”丰越边追乔楚，边恭维牛江北。
“神你的小脑袋！你查案，只要一夜不睡，早上就会给我发个笑脸，你忘啦？”
“啊？”丰越佯装神经错乱，“坏了坏了，脑子错乱了。”
“去！你案子进展如何？”牛江北根本不吃他这套。
“恩恩，连夜审了一个人，突破很大！”丰越忽然语气突变，“老师!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牛江北诧异。
“是。”
“你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亡灵教。”
“那我认识的话，应该只是一个名字吧？”牛江北这只老狐狸顺利就想到了当年，周萍猛灌半瓶酒，踩下油门撞向芸西的事情。
“恩。”丰越没有明说。
“我知道了。”牛江北也没有继续问，只轻轻说了一句，“注意安全，这次案子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看看你老爸，那个老东西昨天又打电话骂我。”
“恩，挂了。”丰越说完直接挂了，牛江北的鼻子一定是歪的，他想，调戏完老师，心情大好，困意全无，迈开大步冲向四条街，确实饿了，胃里像是下水道出风口一样，呼呼啦啦吵得很。
回到实验室时，不到八点，但是大家都已经到岗，看来都是工作狂啊！乔楚感叹着给刘冬青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刘冬青龇牙咧嘴追着他打，谢红递来丰越要看的死者家属留下的资料。
“红姐，他们夫妻没有可疑吧？”看着手中的资料，丰越觉得这个叫墨鱼的死者，应该就是周萍的闺蜜之一，林云和沈秋江的孩子。
“冬青！”丰越冲还在张牙舞爪追乔楚的刘冬青喊了一声，不禁又露出老父亲的微笑，“你追他干嘛？能追上吗？”
“哼！”刘冬青耍贱卖萌，做鬼脸。
“过来。”
“来了！”刘冬青一个箭步冲到丰越边上，贱巴巴地问，“男神！找我何事？”
“你查一这个叫沈秋江夫妇的资料，我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没有加入教会的人，孩子也还是受到牵连丢了命？你再用墨鱼的ip登录，他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扫一遍，看看他所说的赚大钱的方法是什么？”
“沈默？”乔楚也跳过来，刘冬青翻着白眼说：“可不是?你这查案怎么查的？死者名字都不知道。”
“去。”乔楚懒得理他，随意点开视频，查看沈默的父母认尸时的监控，看到父母哭倒在地时候，长叹一声说，“哎！这倒霉孩子，到底用什么方法去赚钱把命丢了？”
“男神!这个林云有个案底……哦哦我知道了。”刘冬青发现了林云多年前和周萍酒驾撞死芸西的案底，想到芸西就是丰越死去多年的母亲，没有说下去。
“恩，林云我知道了，昨夜周萍的口供提到她，这么多年没有再做出格的事情，与周萍来往也没有以前密切，我倾向于你仔细挖一下她老公沈秋江，你既然查到了案底，应该看见贾莉莉的名字了，这个女人的老公也一并查了。”丰越抬高双脚，看看站在身边的谢红，露出一排小白牙：“红姐，帮我做一杯咖啡！特浓的。”
“没问题，姑娘，你要吗？”谢红愉快答应。
“来一杯！一夜未睡，现在脑子还有点懵。”乔楚也坐回椅子上，抬高双脚让血液回流，伸手在脚踝处摁压两下，心疼地说，“我去！水肿了。”
“来了来了！劲爆消息，竖起耳朵！”刘冬青忽然大喊起来，谢红端着滚烫的咖啡差点顺手扔出去，放下咖啡杯回头就给他两脚，可怜的刘同学，每天活在水深火热中，还能那么如沐春风，果然如谢红所言：耍贱无敌，抖m的属性一览无遗。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刘冬青的脸上，他清清嗓子开启了对沈秋江的分析报告：“沈秋江，也就是沈默的父亲，这个我就不单独介绍了，我介绍一下，他的社交媒体私密的部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中年男人，大家看看大屏幕上的照片，妥妥的大叔范儿，私密部分全部是他和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
“花子？”所有人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动也不动，无法移动分毫，目光在照片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恩，目前来说，暂时我还没找到时间链把他们串一起，给我点时间就好，下面更劲爆的来了。”等大家的目光又纷纷转向大屏，刘冬青调高音量喊了一嗓子：“瞪大眼睛看好了！”
随后几张亲密的双人照跳上大屏，这一次，所有人的脸都变成了呆若木鸡脸，怔怔地看了好几遍，乔楚才问：“冬青！这女人是马青青？”
“哈哈哈！所以让你们瞪大眼睛看啊！我怕错了，人脸识别过了才喊你们看。”刘冬青把自己在马青青的资料中找到的照片放上大屏，“你们看，是不是一样？”
“难怪了，上次看照片，别人都对上号，而且也都死了，没想到那个人是这上一个死者的爹，我去！这爹蛮风流啊！”乔楚回忆，马青青死亡的那天，在她的社交账号中找到的照片，只有这个男人没有信息。
“不过，这老爹和马青青关系密切，并且这俩人表看起来才是真爱啊！马青青和那么多男人的照片我都看了，只有和莫大海在一起的时候，笑得才是真情流露，眼神骗不了人。”刘冬青又放上几张马青青和其他男人的照片，而那些男人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确实！这就奇怪了。”丰越拿过大屏的遥控器，光标依次在和马青青合影的男人脸上停顿，确实从表情分析，马青青最喜欢的男人是莫大海无疑，只是为何她又要和大海的儿子纠缠不清，并且和他死在了一起？
“哎！这叫马青青的娘们简直是颠覆了我对女人的所有认知。”刘冬青皱着眉头，“这尼玛也太复杂了。”
“花子和沈秋江的关系那么亲密，那么这花子的死是否与沈秋江有关联呢？那么，陆锦的指纹出现在花子家，所为何事？同伙？还是他们都已经加入了伊文的教会？海京还有其他的地下组织吗？”丰越嘟起嘴巴，看着大屏自言自语。
“昨夜周萍的口供有没有提到其他的分部什么的？”谢红问。
“提到了，断层联系，而且他们都是带着面具见面，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模样，唯一她能指认的就只有胖子，而胖子的口供也提到，自己当初入会单纯为了花子，假设是胖子找人杀了花子和两名好友，那么理由呢？假若是他发现了花子和沈秋江的关系，那他想杀的应该是沈秋江，所以胖子不可能是杀害花子的凶手。”
“那么陆锦和谁一起进入花子的别墅？冬青，保安小马抹去了初一到初三的监控，能找回吗？”丰越把希望寄托在刘冬青身上。
“大爷！这监控半月就自己覆盖了，何况您还想要的是被抹去后又被覆盖的信息，哪找？”刘冬青双手一摊，叫上大爷了，看来没戏。
“怪我!没看出视频被抹的痕迹。”丰越的眉心又结出一个蝴蝶结。
“你查安琪的行踪，有没有进展？”见大家兴致不高，丰越赶紧想别的问题。
“倒查进行中！”刘冬青把系统调到他倒查监控的画面，“大家看看啊，我用了报警系统，如果找到相似人脸或者衣物，系统都会报警，而且我也联系交通那边帮我留意，根据男神的提示，不能只看脸，所以我把之前见过两次安琪所穿的衣服样式，根据她的身高，做了步态图，用来比对那个区域每天经过的人，安琪的个子高，所以出现了应该不难溜过去。”
“最近一次她的发型和在沈默电脑中出现的穿着，都放上去比对。”乔楚在边上提醒，“陆进舟和陆锦查不到的话，先看好江太太。”
“已经放进去了我的男神！盯江太太又是为何？”刘冬青无奈地摇摇头，“这一区域的监控点太少了，只有路口有，后面都没有，所以她要是猫在一个地方不出来，我也只能倒查十五天的。”
“没事！不怕她不出来。”丰越嘴角又挂上狐狸的笑，“确实如我们之前的掌握那样，周萍的口供也提到了安琪的取向问题，并特别提到得不到的女人，他会指挥男人去破坏她，然后还不能得到的，她宁愿杀了她，这点从她对安雅的态度已经证实。”
“然后，安太太先盯着，可能会出现一个戏剧性的结果。”丰越又露出阴沉的笑脸。
忽然间，所有人都觉得他还是面瘫更好些。
“我艹！一开始安雅的死居然和安琪有关，我真是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后来我明白了，爱有时候疯狂，有时候要命，安琪的爱就是要命的，所以她操控化名宋梓州的安生，不但要了安雅的命，还送了安生进了监狱，所以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宋梓州是不是就是那个宋一的儿子宋梓州？”乔楚回头看看刘冬青。
“乔大爷嘿！咱只能帮您查到宋一曾经有个叫宋梓州的儿子失踪了，没有血液样本我也比对不到啊！”刘同学今天第二次双手一摊，认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