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案子已经过去一周，实验室的一帮家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接到市局打开的求救电话，帮忙处理上个案子中他们不清楚的地方，剩下的时间就在相互调侃中荒废了时光。
温度依旧很低，今天一早就收到太阳投来的好感，几缕光透过没关严实的窗帘，骄傲地洒在床上，被子上花纹被光照的淡了下去。
“叮铃铃！”床头的座机响起，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摸到听筒拽回被窝里，一个还有些迷糊的声音一半在被窝里一半在外面，软绵绵地问：“谁？”
“死人？”被子猛地被掀开，一个上身光溜溜的年轻男子坐直身体抱着听筒喊了一句，“已经确立了？”
“你问了一句废话！给你十分钟。”对方不容反驳说完就挂了。
“我去！这鸟上司一点没变。”床上的男子飞速下床，高大健硕的身形完全暴露，抓起烫衣板上的一整套衣服三下五除二穿好，直奔卫生间来了一个一泻千里，策马奔腾。
九分钟，他就到了院子门口正在等他的一行人跟前。
“姑娘！慢点跑，还有一分钟。”一个肉乎乎的脸蛋嬉笑着冲他挥手。
“冬青！几天没见，你丫的皮又痒了吧？”
“哈哈哈！我们刚才打赌，你们见面会不会用这个套路对话，果然一个字没差，来来，今天早餐费用红包发我。”一个略带咋呼的女高音飘了过来。
“哟哟！红姐！”
“男神！你们这就没意思了啊！居然拿我打赌。”刘冬青显然不太乐意自己变成别人的赌注，直接往一直没出声儿的瘦高个身边凑。没错，此乃丰越大神，曾经国安四大少中最年轻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春节的案子，是抗暴力犯罪实验室成立后破获的第一起特大案件，但是他们的名声早已在江湖流传，慕名而来的请求帮忙处理的案件其实很多，只是丰越作为领导，需要先过滤一次，才决定接还是不接。
看来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丰越研究过的地方，他们的坐骑，那辆低调的黑奔房车缓缓滑了过来，丰越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上车。”
“越哥！”
“嗯？”
“说说情况。”乔楚抱着谢红递过来的面包啃了两口。
“不用出远门，现场就在下面县里，不过路程也不近，说是山上庙里发现一具女尸。”丰越端着咖啡慢条斯理回答。
“那也要我们出马？”乔楚看看时间，抢过丰越手中的咖啡杯，痛苦地说，“早上七点半，我们已经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了？”
“因为刑警队的同志们到达现场后，发现那座庙里还有很多人头骨，并且还在一个电脑里找到了一个自述体的小说。”
“什么小说？”职业敏感告诉乔楚，看来又是跟案子有关。
“冬青，把小说调出来给他。”
丰越重新给自己煮了咖啡，回到自己位置上细细品味咖啡带来的愉悦，目光从车上每一个人的脸上慢慢滑过，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王子！”计算好时间，丰越冲驾驶员喊了嗓子。
“卧槽！能不能不喊他王子？”冯不懒散的声音从后面铺上传来，这家伙一上车就睡，昨晚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王子，车刚好经过实验室，把钱程带上。”丰越没理冯不的不爽，继续喊，司机小王从广平回来后就被大家尊称王子。
“我滴妈！”闷头看小说的乔楚鸡皮疙瘩爆了一身，咯吱咯吱咬着牙问，“这特么是九十岁老太婆写的小说么？太瘆人了。”
“嗯！我们就是要去会会，这不识字儿的阿婆是如何用唾沫通灵的……”刘冬青大声喊道，乔楚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丫的，我正吃早餐呢，滚！”
小黑在省道上没法低调，也无法发挥出原有的水平，长期限速八十，有些地段限速四十，王子大倒苦水说自己已经变成青蛙，正驮着一帮哥们儿一跳一跳地赶往案发现场。
上午十点，省道转城际公路。一条破烂的双向车道公路。
无法低调的小黑，任劳任怨地跳跃式前进，遇到乡村道路的缺口，王子先生只能紧握方向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浑身能够用上的灵敏度全部调集起来，密切观察前方的动态。
刚才经过的一个路口时，忽然从一棵树后面冲出来两个嬉闹孩童，差点吓得人仰马翻，眼下记录仪又显示下面接连有村庄入口，前方有学校，请谨慎行驶。
“我去！这路也太难啃了，俩小时生没到地方。”王子减速避开一群咩咩叫的小羊们，苦恼地提了二十公里上来。
“不急！还有六十公里。”丰越看看刘冬青，他立刻调出路线图出来查看，“穿过这一小片村庄密集的地方，下面就可以直达山底。”
“这段路有多长？”王子松开脚，挪到刹车上。
“不长，十多公里，这里村庄都是纵深度，所以入口处相对密集。”刘冬青看着图上长条状的村庄，转向丰越，“男神！”
“说。”
“这儿的地势很奇怪啊，你看，这村庄的走势看上去像一根根面条，每个村子的范围都是以长方形二居，鸟瞰它们就是几条并联的小沟。”
“走近看就不是了。”丰越瞄了一眼鸟瞰图。
“我当然知道，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村子怎么都那么长，没有宽度。”刘冬青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弄清楚为什么，心里跟猫爪一样难受，开始着手找县志看。
小黑在王子的手中盘着，闪躲着时不时冒出来且横冲直撞的农用车。它们也不需要管是不是限速，它们只管往前冲，怎么舒适怎么来。驾驶员更是耍的开，清一色的叼着烟写着眼蓬着一头乱毛，像是刚起床就直接被扔外面干活，所以人和车看上去都不咋地，很乱，很狂。
十多公里的路程，小黑算是很稳重了，也还是给大家带了一些不舒适的感觉，总算提示前方二十五公里道路畅通，限速六十。
“哎呀我的天！”王子长叹，“终于能够上六十了。”
“我去，王子你快憋坏了吧？”刘冬青抬头望着窗外，远处的山似乎已经有了影子，那一片的天空都被印成暗蓝色，说不出的压抑之感从头皮侵袭而来，说句玩笑缓解一下情绪。
“什么话？是我么？是小黑憋坏了好么？”王子提速，整个车身立即变得轻盈。
“男神！你看前面的天空有些压抑，是不是暴风雨要来了？”刘冬青晃晃闭目养神的丰越，那家伙可是敏感度堪比动物。
“嗯？”丰越睁开眼睛往前看，浓浓的暗色随意地被涂抹在天空，又低又重，总觉得再往前开就要撞上，不由脱口而出，“看来今晚回不去了。”
“为啥？”刘冬青看看时间，“刚十点。”
“这天憋到下午就要下刀子了。”丰越似笑非笑伸脚给了刘冬青一下。
“别闹！”刘冬青的情绪似乎不太高。
“过鬼门关。鬼门关是进入鬼国的必经关卡。鬼门关是一座牌楼，上面横书苍劲有力的“鬼门关”三个大字。传说是人死后到阴曹地府报到的第二座关卡。两旁有十八个鬼王和把门小鬼把守。森严壁垒、铜墙铁壁，牢不可破。无论哪个亡魂来到这里，必遭检查，看是否有通行证。”
“这个通行证就是“路引”。它是人死后之魂到阴曹地府报到的凭证。在这张长三尺、宽二尺的黄纸上印有“为酆都天子阎罗大帝发给路引”和“天下人必备此引，方能到丰都地府转世升天”，上面还盖有“阎王爷”、“城隍爷”、“酆都县太爷”三枚印章。凡是人死后，即烧掉它，亡魂就拿着它到鬼门关，经查验无讹后，方能入关。”
一直沉浸在小说中的乔楚忽然大声读了一段出来，一车人都停止了相互调侃，齐刷刷地看过去。
“我说姑娘，你又发啥疯？”刘冬青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看书就看书，读个什么劲？口音也没那么标准。”
“嘿嘿，我是告诉你们小说刚才又更新了。”乔楚笑得有些诡异，眼睛里闪出一些平时不常见的光，看得人心神不宁。
“啪！”刘冬青学平时挨打的状态，伸手给乔楚后脑也来了一巴掌：“让你丫的读。”
“更新了？”丰越有些奇怪地问。
“对啊，就在刚才。”乔楚回手还击后才回答丰越，并把手中的电脑往丰越面前一推，“你看！说到鬼门关了，没有路引是进不去的，换句话说进不去是不是就会变成游魂？散魂？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哎呀我去！姑娘，你话太多了。”刘冬青一直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平时大家开玩笑他都会躲得远远，害怕沾了晦气他说。
“我看看。”丰越把电脑拉到自己跟前，仔细看了一下更新日期，“果然，上次更新时间定格在一周前，最新一篇就在三分钟前。”
“这就奇怪了！分局的人不是说庙里没有活人么？电脑账号处于登录状态，我远程操控检查过，这个账号登录时间是去年春天，这连头连尾两年时间从未下线过，没准账号主人真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是个九十岁的叫猫的老婆婆，不懂如何上线下线，不如一直登录。”刘冬青刚才的压抑感已因话题转换太快而忘了。
“书中不是提到了么？猫太婆负责讲，他孙子大林负责整理发表，分局的同志找到大林没有？”乔楚摸着还有点懵的脑袋，声音忽然多了一丝神秘气息，“九十岁不识字还能写小说，而且是发表在小说网站，这老婆婆估计真能通灵也说不上。”
所有人都从乔楚的语气中嗅出了那些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气息，刘冬青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四下看看才伸脚踢了他一下：“别瞎说！你可是党员。”
“哈哈哈……”乔楚忽然大笑，“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放心吧，回头跟着我，没事的。”
“滚你丫的！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刘冬青像个受罪的小媳妇做了个委屈状，不再说话。
丰越读出小说的最后一句话，剩下的是括号中的未完待续，他看看大家居然一脸冰霜地问：“冬青，楚，今夜鬼门关，你们来么？”
“啊！男神！你疯了啊？”刘冬青猛然大喊，，忽然又意识到不对，连忙求饶地看着丰越，“不不不好意思，说秃噜嘴了，我说咱能不吓人吗？亲爱的男神！”
“好说。”丰越抱拳画了个江湖，车厢内顿觉风起云涌，刘冬青吓得直接到后面铺去找冯不：“不哥！你起来，前面就到了。”也是，目前来说，只有冯不没有加入吓人大军，他也只好到冯不那儿寻求一点点安慰，即使他知道那些安慰并没有卵用。
“到了！”王子的喊声听起来简直是美妙乐，车厢内的空气回归正常，刚才吓唬刘冬青的那一套瞬间被叠叠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