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燕抬眼看去,比刚才的惊诧程度要大了好几倍,忽然双手在桌子上不停拍打,噼噼啪啪感觉像是在打节拍,丰越知道她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极度紧张。这个能不能说明她就是那个知情者?或者说,她至少是知道一部分。丰越把画面调到最后一个房间,指着上面的人说:“如果前面的你都不太熟悉,我猜,这两个你一定很熟悉。”
丁燕看完,迅速移开眼睛,并没有表现出和之前一样的症状,说明这两个人在她眼中没有那么吓人,或者说这两个人给了一些特有的安全感。丰越没有吝啬自己的笑容,看到最后一个房间视频的时候,他就变得温柔起来,他转回显示器说:“丁燕,我猜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我猜的对么?”
“啊?”丁燕惊恐地看着丰越,看见丰越的笑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着嘴没再说话。
“你不说话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这几个房间里的人,你见到他们的最后时间,按照顺序告诉我就行,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人,我猜你一直很爱她,很想保护她,对么?”丰越打了个响指,乔楚立刻端来一杯水,放在丁燕面前。
一杯水,有时候对于神经高度紧绷的人来说,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中就快失去理智的时候,看见了一根稻草,任谁都会瞬间扑上去。丁燕也不例外,她用最快速度抓过水杯,两只手死死箍住水杯,浑身僵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丰越的问题,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该不该?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喝吧,喝点水。”丰越在桌子上点点,丁燕顺从地喝了两口水,两眼直勾勾看着丰越。
见丁燕注意力完全被自己吸引,丰越摸出手机,从里面翻出小妮儿在学校的照片,举起来问:“这个你很熟悉吧?”
“啊?小妮儿?小妮儿?”丁燕忽然情绪失控,惊声尖叫,扔下水杯跳起来就去抓丰越的手机,丰越反应多敏捷!在丁燕双手离开水杯的同时,他就读懂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一个弹跳,退到了几步之外。
“给我!给我!”丁燕被桌子挡住去路,想爬上桌子,刚搭上一条腿,整个人就被冯不按住了,按住了她还在喊,“给我!给我!”
“给你做什么?她已经死了,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丰越这个坏蛋,明知道人家情绪已经失控,他又快速翻到小妮儿躺在解剖床上的一张照片,举到丁燕面前,大声说,“你看!你看!你好好看看!”
被死死按住的丁燕,红着眼睛看向照片,没想到这次看见的是小妮儿光着身体,躺在冰冷的解剖床上,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十四岁小姑娘,褪去衣物后看起来就像只小猫,一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小猫。
“啊……”看见这张照片的丁燕,终于不再扭动,绝望地嚎叫起来。
又哭又叫的丁燕在嚎叫了十几分钟后,丰越忽然又把显示器转回丁燕面前,轻轻地说:“如果你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这几个人的时间,我就让你去见这两个人,或者,你不告诉我也行,我告诉你,你父亲去世的原因。”
“我父亲?难道我父亲不是生病去世的么?”丁燕刚才失控的情绪一瞬被拉回现实,她瞪圆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丰越,恨不能从丰越眼珠子里抠出那些故事。
“你那么在意小妮儿,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症状似曾相识?”丰越忽然奇怪地笑了。
丁燕狠狠地问:“你笑什么?”
丰越刚要回答,腕表滴滴叫了起来,他在表面上点了几下,钱程的声音急着挤进耳脉:“丰越!找到了那个大的凶器了。”
“是什么?”
“这次要好好感谢一只眼那丫头。”钱程哈哈大笑起来,“圆形凶器居然热水器烟道,你能想到么?真是活得越久越觉得自己懂得少。”
丰越嘴角动了一下,没再多言,直接掐断联系。
21:05,海京市抗暴力犯罪实验室,三a聊天室,一个近似疯狂的女人在闹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冷静下来。
丁燕,这个第一印象还不错的女人,疯狂起来,吵的人差点神经病发作,忽然冷静下来,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又压抑到让人感觉抑郁症快要上线。
聊天室安静了十分钟,初步判断她不会再疯,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恐怖,那些由于主体躁狂而变成深红色的血丝,这会儿也逐渐变淡。一直守着的刘叶和乔楚按下了对讲开关。
很快,丰越和冯不一人捧着一个杯子,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丰越还是选择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冯不则依旧挨着丰越,两人四一起看向丁燕,丁燕这一次没有选择盯着丰越看,看多了有些精神恍惚。丰越觉察出丁燕的闪躲,知道她看穿自己的能力,微笑着看向冯不。
“丁燕,你想好了么?”冯不接收到丰越的信号,放下杯子开始了第二次对话。
“嗯。”丁燕笃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先说一下你跟李宏建的关系。”冯不按照之前跟丰越对好的问题依次提问。
“我能喝水吗?”丁燕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发觉嗓子又干又涩,本想就此算了,怎奈何刚才又哭又闹太久,嗓子不依不饶感觉要冒烟。
“楚!”丰越回头看看,乔楚端来一杯白桃花茶。
白桃的香气四溢,在丁燕低头看向杯子的时候,顿时把她包围,喝一口顿觉周身舒适,扫去许多丝丝绕绕的烦恼。半杯茶下肚,她顿了顿,抱着茶杯开了口。
“其实,我是我爸妈非婚生的女儿,我妈当年不知道怀了我,等发觉不对劲已经五个月,,她害怕去医院引产,就狠狠心选择生下来,这期间她一直住在大姨家。”丁燕说得很仔细,“大姨,就是郑晓春,李宏建的妈妈。我出生后一直有二姨照顾,二姨没有孩子,她也照顾李宏建,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大部分我的记忆中,这个哥哥还很喜欢我,有什么好吃的都要跟我分享,我享受着这样呵护。”
“谁知道,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又在一次聚会上相遇,提起当年的一夜情,得知他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欣喜若狂,各种哀求各种发誓,终于把我们娘俩带离大姨家,我过了一年自以为幸福的三口之家生活。”
“哼!一年后,我妈说一直这样不行,要求跟我爸拿结婚证,我爸一直闪烁其词,最后我妈终于得知,这男人其实已经结婚好几年,婚后一直没有一儿半女,所以听说有我存在,才会那么疯狂地要把我们接回去。虽然,他对我们千好万好,但是始终不能给我妈一个真的归属感,我妈总跟他闹,所以我的少女时期就是在他俩打闹的日子里度过。”
“后来,我爸还有个我的消息被他老婆知道了,我十五岁那年,他们离婚了。我也就有了真的属于自己的爸爸,我妈也有了真的属于自己的丈夫,不过不知道为啥,他们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珍惜这段感情,好在我爸有钱,所以我妈看在钱的份上也就不闹了。”
“后来,我见过几次李宏建,那时候他已经出国,每次回国都来看我,不过他真的回国后,我们反而生疏了。我爸得病那两年,终日恍恍惚惚,有时候鬼哭狼嚎说有人在啃他的肉,一片一片撕咬,每次这样我妈就骗他吃安定,吃多了就成习惯了,一旦感觉疼,他就要糖吃,哎!安定吃久了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总之不到两年时间,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