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已经被灰尘占领。

丰越拍完照片，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吹去灰尘，翻开几页查看，是一本初中语文阅读理解，里面的题目做到了第六篇。看看分析，小妮儿的理解能力超乎常人，完全不像是那个瘦小身体里发出来的讯息，每道题目都回答的非常完美，就好像这些题目原本就在她脑子里一样。

“有如此思考能力的孩子，不是智力超群就是成长经历中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个小妮儿的异常之举，应该就是深埋内心的，不为人知的黑暗。”丰越打开录音笔放在桌面，开始正式搜索。

“庙村，刘老实家复勘，刘楠的卧室。书桌，书本摆放位置同上次，椅子上的衣服和书本依旧杂乱。”丰越把书本挪开，拿起堆积在一起的衣服，展开其中一件，继续说，“衣物材质较好，与房间破旧情况不相符，有五件衣服标签还未剪去，这是上次疏忽的点。”

“领导！上次什么疏忽了？”大千跑进来，刚好听见丰越的最后一句话。

“上次市局痕检的同志检查不仔细，这些衣物和这个家的情况不太相符，且这是小孩子的衣物，也不会是刘婶儿的。”丰越把衣服叠好装进证物袋。

“领导，派出所的同志一直是在的，这几天并无其他人来过，刚才他们出去跑了一圈，到山上值守的同志那儿混了点吃的，已经到院子外面了。”大千说话嘴里冒着热气，两手不停搓，摩擦的温度暂时赶走夜的寒凉。

“嗯，你去客厅，扫一圈，仔细点。”丰越低头继续查看刘楠的遗物。

“堆放衣物的椅子，表面无磨损，四脚包裹着塑料袋，该椅子应为主人极为爱护之物，翻看椅子，反面的皮革包裹接头处针脚细密，和表面的皮革接头处的阵脚不同，现在打开看看。”

丰越把椅子翻过来放在圆凳上，背面的皮革接头处确实针脚细密，似乎上面和下面不是出自一个工人之手，摸摸口袋没找到美工刀，他冲外面喊了一声：“大千？”

“啊？”

“美工刀。”丰越用手仔细在反面皮革上一点点移动，来回反复地摸，感觉不到东西，但是这细细密密的针脚还是不能放过。

“领导，美工刀！”

大千的美工刀及时赶到，丰越小心地顺着线挑开皮革连接处。全部挑断后，皮革也没有显示多少松动，他稍加用力往两边拉皮革，皮革被力道拽变形后，终于能伸进手。抹了一会儿，甚感失望，没摸到任何东西。

“哎！”丰越用力在椅子上拍了两下，椅子在圆凳上轻轻弹跳两下，发出不满的声音。就这样两下弹跳，丰越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属于皮革椅子该有的清脆音，他把椅子翻过来倒过去翻看，又在圆凳上敲，大千被他这些古怪的动作震得一愣一愣。

“啪嗒！”细微的声音再次发出，丰越感觉到一个东西从椅子扶手出掉了下去。低头一看，大喜过望的丰越欢快地蹲下，捡起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他开心地笑了：“终于找到了。”

“这不是优盘么？”大千眼珠子瞪得溜圆，“领导，你咋想到这个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可能与网络完全隔绝，所以来复勘。”丰越举着优盘，这是一只微型优盘，看起来就是普通优盘的一小半，难怪刚才翻来翻去没找到。

“看来那个针线脚只是障眼法，这优盘居然塞在了把手下面的缝隙里，要不是我晃来晃去还真没发现，这小姑娘啊……”丰越没有继续评价小妮儿，他明白这孩子的内心有多么复杂且无助。

“大千，把椅子割开，既然这里有优盘，那就再查查。”丰越把美工刀扔给还在一脸懵圈的大千，“仔细点。”

“ok！”大千学丰越的样子，慢慢地被一张崭新的皮革椅子给拆得稀碎。

随着皮革表面被撕开，啪的一声掉出一张银行卡，绿色半透明的银行卡在地上特别显眼，丰越捡起卡片掸去灰尘：“农行？呵呵，这卡肯定不在刘婶儿名下，今晚收获不小。”

银行卡和优盘都被装进证物袋，丰越的脸色终于有了温暖，苦于没有直接证据钉死李宏建，如果运气好，这个优盘里藏的秘密应该能够定李宏建的罪。

“走吧。”丰越抓起桌上那本阅读理解题册，出了卧室。

走到客厅，这里也已经变成蚂蚁军团扫荡过的战场，站在院子中央，丰越看看左边的厨房，右边的杂物房，他选择去厨房再看看。这个家，最温暖的地方不是卧室，而是这个两套间的厨房，上次小妮儿的照片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喻言？”丰越走进厨房，碰巧喻言从里间往外走。

“里面也没什么发现，外间这就是做饭的地方，我还没看。”喻言侧身让开，给丰越往里面探了一眼。

“嗯。”丰越往里一看，确实翻得仔细，他退到做饭地方。

老式的锅台，上次来还很干净，这次来上面已经落满灰尘。有一只碗，放在灶台的最深处，碗里放着一把长柄勺和一把锅铲，只不过它们都被灰尘包裹，再也不会被主人握着，欢快地和锅一起摩擦歌唱。

喻言重新查看碗柜，丰越坐在锅膛前，一动不动盯着炉膛口，想象着刘婶儿或者刘老实，又或者小妮儿抓着柴火往里面送的样子，火光照亮他们的脸，那时候总是温暖和幸福的吧？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应该是乡村两夫妻中最为普通的样子，这个样子现在已经极少见到，看来这个庙村果真与外界联系甚少。

刘婶儿炒菜，小妮儿烧火，刘老实死后，小妮儿辍学，这个场景应该是常见的。丰越不由学着小妮儿的样子抓起脚边几根柴往锅膛送，送到一半脑子里咣的一声，出现一个声音，他停下手转身看向身后，那堆半人高的柴火，码放整齐地等着主人，只可惜它们再也等不到主人。

“我怎么把这里忘记了？”丰越扔下手中的柴，开始翻后面那堆整齐的柴火。

“怎么了？”喻言听见噼里啪啦掉落的柴火声音，边帮着往外拉柴火，边疑惑地看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领导。

“这个家，能藏东西的地方，只剩这里了。”

郭敬带着手下也到了厨房，投入拉拽柴火的大军，人多好干事，很快一堆柴火被他们祸害完，一块空地露了出来，一层农村常见的塑料膜出现在眼前。掀开塑料膜，一小堆干草上铺着另一层塑料膜，膜上放着一只小平板，一个充电器，还有一副耳机。

“哈喽！凯瑟琳？”丰越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得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一扫发现证物的欣喜，皱着眉接通了电话，“什么？好，资料发我邮箱，谢谢你，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