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废话少叙,两年过去了。
慕容北并没有死,仍率领着残部再山区打游击。他的粮食给养目前一半由蓟国提供,一半则是自给自足。而那老燕王目前下落不明,大概被慕容将军藏到了哪里。而燕王的女儿葛真则被王子泰勒蒙接到了蓟国。
至于将军的七个夫人,有五个被抓去了大牢。只有三夫人和六夫人逃出了魔爪,从此隐姓埋名,没人知道她们躲到了哪里。而在狱中的五位夫人:大夫人在牢中忧郁过度,上吊自杀;另四个夫人情况不明,大概也凶多吉少。这里着重说下燕王的第47个女儿——妖媚歹毒的兰夫人。她目前正在狱中遭受着木马之刑,被狱卒收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飘飘欲仙,痛并快乐着。
关于玉蝉以前的丫鬟虎牙儿,她在第二年的夏天接到了她的一封信。
虎牙儿的诀别信:
小姐,我走了。那天,龙城突然发生兵变,我察觉出了龙城的异变。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大夫人刚愎自用,不听劝阻,还埋怨我造谣生事。而我又没有直接的证据,不敢再继续进言。但三夫人好像听了进去,并做好了出逃的准备。结果第二天,真的发生了兵变。
我和三夫人逃离了龙城,但最终走散了。我现在很好,隐姓埋名,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没人认识我。但我仍然想念你,想给你去封信。可我又不知道你的下落。刚好,前个月我偶遇了一个我过去的好姐妹。她和我的关系很铁,以前在船宫里做奴隶时就经常照应、互相帮忙。而她现在是将军手下的一个军官的妻子,通过将军的内部关系,她得知了你们的下落。因此,我才给你们发出了这封信。
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秘密。今天,我想把它告诉小姐。如果有一天,你能再次见到将军的话,请把我的这个秘密转告给将军。
那是小姐来将军府十五年以前的事了。当时将军只有大夫人一个夫人。将军常为自己没有儿子而忧愁。大夫人也经常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一天,将军喝醉了。我服侍完将军正欲离去,大夫人拦下可我。她请求我帮她,你知道大夫人平时对我很关爱,我不愿违背大夫人的意愿。因此,那晚我就和将军……哎,结果还是不行,看来大夫人的苦心也是白费了。深闺寂寞冷,那种感觉真的是荡人心魄,让人着迷,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美妙的夜晚。将军真不愧是体贴人,总怕压疼我!但夜幕暗淡,他并没有认出是我……
这件事我一直对不起将军。前不久,我听说大夫人死于狱中,我想是时候把这个秘密转告给将军了。帮我转告他,就说虎牙儿对不起将军了!
小姐,さよなら。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看完信,玉蝉感到很诧异。因为目前她从未与慕容将军有过什么往来,他又是怎么得知自己的下落呢?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将军也不会害她们,总有一天他会找过来的。而她更关心的还是虎牙儿能够安稳地活到老。
再说那个大阴谋家炫焱,现在他已统揽了朝政大权,登基坐了新的燕王,并改国号为大昭国。
一直以来,他笼络了不少朝廷大臣,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这两年中,他推行改革,赏罚并用,颁布了一些新的法令。
顺他者生,给予高官厚禄;逆他者也未必亡,被罚流放和苦役者居多。
目前国内局势稳定,民生甚好,边境的战乱也逐渐平息。
“使用一个人,首先要在心理上降服他们,使他们得到满足;而惩治一个人,也不要急着砍头,先流放或苦役以备观察使用,实在不行还可以做奴隶嘛!”昭王曾经如是说。
【2】
再说玉蝉这条线。她们现在定居在桃源村。
这个小村庄民生淳朴,景色优美,空气清新。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玉蝉就被深深地迷住了!
“就这里吧!”她对莫喈说。于是,主仆二人就在这里租下一个院落。
玉蝉在这个小院里,开垦了一个十平方米的的小药田,并用矮篱笆围了起来。里边种植着她精心培育的药材。
在将军府的时候,她跟宋神医学过些医术。
在《修仙笔记》上,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医理的介绍,她通过自学也领悟到一些知识。可以说,她现在的职业是名医师。能不能挣到钱倒是小事——她现在有的是钱——关键是能够合理掩饰自己的身份。
在这两年中,二人改头换姓,一副平民的装扮。
二人以姐妹相称,没有人认识她们。
另外她在这块小药田上下足了功夫,很快便取得了回报——由著名庸医渐渐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名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医术还是欠缺的,有不少突发症状她还是治不了的。然而幸亏这个时候,她有药草的相助,这大大弥补了她医术上的不足。
就这样,她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出名,经常有人找她治病。
特别是船宫的工人和奴隶们一有病就找她去治。她去后药到病除,第二天工人们就杠杠地干活。
慢慢地,她跟那里的人混熟了,特别是邻村的王工头。
王工头的老婆得了一种怪病,后背起大瘤子,不断地化脓流黑血。
玉蝉去了,给她用了一副仙草,他老婆立马就好了。现在夫妻和美,对她感激不尽。
玉蝉借机向他请求,去船厂看看可不可以?起初他不愿意答应,因为上边是有严令的,不允许外人随便参观。但后来,玉蝉把银子一递,王工头马上通路了,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其实以后玉蝉经常参观都没有事!这就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船宫门口有许多守卫,看守的比较严。但通过王工头的高效运作,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入船场了。
先说说,玉蝉第一次去造船厂的情景。
船宫濒临海岸,玉蝉一到那里就惊呆了!
这个船宫完全超过了她的认知范畴。同时代的船大都是木板船,体积较小,排水量不大。再看看这艘,四五仗高不说,还是铁皮战船。v字形结构,多樯多帆,船身长达十二丈。
玉蝉心想:“这也太恢宏了,这他娘的得花多少银子?”
王工头说:“现在已经基本竣工了,就差最后的收尾阶段了。这个时候新王查的紧,昭王曾亲自到过这里几次,你要注意回避,不然发现了,你我都完了!现在只剩下,小修小补,设置机关了。”
“设置机关?那是什么东西?”玉蝉问,满脸的疑惑。
“一会儿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说着,王工头带她登上了云梯,“小心点,扶好了。”
玉蝉点了点头,“船舱分四层楼结构,我们先去第四层看看。”
他们到了第四层,第四层设有商店,有不少猪圈和酿酒等的场所。简短来说,他们第三层和第二层都走过了。
第三层是类似于宫殿的装饰,里边富丽堂皇,有不少工匠正在巧设机关。粮食也在这一层存放,机关总闸也在这一层,财宝就放在这里的某一处房间。
而第二层则是军械库和士兵住的地方,此外饭厅也设在这里。
到了最底下一层的门口,王工头停住了脚步。
“这里我们不能进,里边密布机关和献祭的死人,极其凶险。”他说,脸部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玉蝉顿时一惊,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这是昭王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但他说了,这与外边的祭祀台有关。
玉蝉也不便多问,只好退出去。退回去的过程中,她发现这最底层的舱壁似乎用什么东西灌的,壁面竟不是木头的,好像是用铁条固定再往里灌了混凝土之类的东西,外边还露着铁条。
此外从第四层的门里出来,还有一条十平方的管道,管道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密封不太好,衔接处还渗着血。
她边走边纳闷,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王工头又带着玉蝉参观了祭祀台。
祭祀台就设在船的旁边,不远几十米的地方。
其实刚到船宫的时候,玉蝉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祭祀台。
因为这个祭祀台比那艘巨船还要宏伟。祭祀台本身就非常巨大,有十丈方圆,非常惹人注目。再跟台上的祭祀器具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工头说这种器具叫辟邪神树,用青铜一节一节接上的。
玉蝉看见树枝上挂着很多棺材大小的容器,王工头说这是神树的果实。献祭的时候,把祭品放入容器中。然后派人堆起篝火烧大树的根部。
神树上有不少纹路,那其实是树的血管。祭品的血溢满容器就会顺着大树的血管往下流。树的底部还有管路,中途有抽血泵。
那个时候没有电机的装置,他们则采用了人力车的方式往船上压。
玉蝉有些惊愕,她刚才的确看到了这种管道,原来是这么个目的!
她数了数容器的数目,有99个。
她问王工头,每次献祭的祭品有99个吗?王工头说是。
她想起了虎牙儿,她就是从这底下逃脱的。
怪不得那帮婢女那么效忠慕容北呢!原来她们这么可怜,这也太残忍了,要把人活活烧出血来。
看来她看错人了,这个炫焱从骨子里就是残暴的。
王工头还说了,这样的祭祀活动,每年要举行三次。
这时玉蝉回想到,当时虎牙儿说慕容将军一共救出来五百名奴隶,怎么祭品不是整数?王工头解释道,每次是押来五百名女奴。来回押送太麻烦,先圈起来。
他又往山上指了指,说那批奴隶都押在了山上。
玉蝉往山上张望,从荒山草莽之中可以窥见一片小茅屋。
“多出的部分作为后补,万一中途有病死的,或者由于某种原因被鼓动死的。”王工头说,“也不仅如此,她们奴隶内部也会发生冲突。有时候管理不严就发生这种事!”
玉蝉唏嘘不已,这帮可怜虫自身被折磨了不说,内部还这么不团结!
回去之后,她就跟莫喈说了这件奇闻。
莫喈也非常好奇,非要也跟着去。
玉蝉只好带着她去过几次。
玉蝉本身是想着乘三桅巨船的事,才对这艘仙船这么感兴趣。
不知道莫喈兴趣怎么也这么浓,可能是少见多怪吧!
有一次,莫喈乱跑弄伤了自己,伤的触目惊心,好在身上没有少零件。不仅如此,还弄得王工头老大不乐意了。
“你的妹妹不好好看住了,那些机关很厉害的。你这算轻的,有不少人直接把胳膊腿给干没了,还有面目全非的!”他告诫说。
玉蝉只好赔礼道歉,说莫喈太好奇了,只想看看这些新鲜玩意。玉蝉又给了他点钱,他才罢休。
玉蝉陷入了思考,为什么船里要设置那些机关呢?求仙船里第四层船舱是什么?为什么要往里边输送大量的祭祀的女奴隶的鲜血呢?还有设计这些装置的人是谁,又从哪搞来那么多新奇的材料?
想了很久,她都参悟不了其中的玄机。
不过这些跟她的关系不大。
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一艘小船。
因此她拜托王工头,买通了这里的造船设计师。
他叫羽凌,在一处铁皮房里住。房子的地基全是坚硬的岩石块,四周是坚固好大的围墙,墙头嵌有开了刃的立刀,门口还有两个尽职的守卫。
院子里有一条狗,见到他们总是吠叫。
不过后来,这条狗倒是跟莫喈混得不错,莫喈老给它肉吃。
穿过三层院后才是他的住所。
他说这里只建这艘仙船,不外建其他船只。
她只好买了船的设计图纸,给了他一笔钱。
他把先前的旧图纸给了玉蝉,这也很了不起啊!
玉蝉如获至宝。
玉蝉临走时,还恭维了他几句。说了诸如“这艘仙船建得太棒了!”,“你太有才了!”之类的话。
“这些东西不是我设计的,原来就有张设计图,我只是按照设计图监工而已。”他这么回答道。
玉蝉借机又问了他第四层船舱的事,他比王工头还胆小,一句话也不肯再讲了。
玉蝉想,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个秘密搞清楚,那个该死的炫焱究竟想在这里搞什么阴谋?
就这样,又过了一些天。
一天晚上,玉蝉医治完一个船工回家,正在院子里擦脸。而莫喈一身浅黄色的深衣,正在往鼎下加柴火。
“姑娘,在下能否讨杯水喝?”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院外,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蒙着黑纱。
“你是谁?”玉蝉问,感觉身形有些熟悉,但明显不是来讨杯水喝那么简单。
那男子摘下了斗笠,扯掉黑纱,玉蝉看着他,一下愣住了。
“景坤,我住在这乡野村寨也能被你找到。”玉蝉问,声音很不友好。
“那是因为你老往船宫跑。前几次我就看到一个人影像你,这次跟来果然是你!”景坤说道。
“你是来抓我的吗?”玉蝉问,表情很淡定。
“不是,不过我们家主有事相邀,希望你能够回去。”景坤说。
“奇了怪了,你刚看到我,怎么家主就突然有事了?”玉蝉不解地问。
“命令早就吩咐好了,只等看见你向你传达就好。至于怎么发现你的,还是我们家主有先见之明,他说你一定会在船宫一带出没。只要在那里多加派人手,就一定能等到你。没想到,你会在昭王的仙船船宫。”景坤说。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要说不去呢?”玉蝉问,想试探着他会如何反应。
“家主说,他知你挂念的人在哪里!”景坤凑近小声说,“另外,那个王工头的老婆会抓起来献祭。”
玉蝉不想连累他人,可是他说的她最挂念的人是谁呢?
瞬间,玉蝉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们抓了慕容北?!”玉蝉惊恐。
莫喈也愣住了,盯着他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慕容将军将死之前想见一见故人,姑娘可否圆慕容将军一个心愿?”景坤说,表情很平静。
“将死?你们要把他怎么样?”玉蝉说,突然变得很冲动。
莫喈赶紧拽住了她的衣袖。
玉蝉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不要冲动,保持冷静。
景坤只是站着没有回答,似乎在等待她的一个答案,去还是不去。
玉蝉犹豫了。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100种挟持炫焱的办法逼他就范,帮助自己重返蓬莱岛。
如今他竟然主动派人找来,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现在不去也不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劫去连累慕容将军,以及王工头的老婆。
虽然他用了自己的钱理应帮自己,但事可不是那么办的,他毕竟也是兢兢业业的。
再说,她说不去,景坤能干吗?说是请她去,其实也是一种客套罢了!
“我说不去可以吗?”思忖了片刻,玉蝉反问。
景坤没有回答。
第二天玉蝉坐在马车里,已经行驶在通往龙城的路上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两个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男子,真伤透了她的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