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殿堂中,少年被铁链捆绑着……
他低着头,跪在地上,头发凌乱,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角的余光映衬着蜡烛上摇曳的灯火。
“你们下去吧。”黑暗中,有个威严的声音说道。
押送少年的侍卫说道:“皇上,这人武功高强,怕是有危险。”
黑暗中的人淡定地说道:“本皇一生什么没经历过,一个毛头小子,也能要我命如何?”
侍卫犹豫了一下,才放下少年,走了出去。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很久,才用浑厚的声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回答。
黑暗中的人又问:“你为什么要劫持和亲车辆?”
少年依旧没有回答。
又是沉默,殿堂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黑暗中的人“咳咳”了两声,说道:“你……能不能配合朕一下,朕亲自审问你,你能不能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大声求我原谅你,说不定我心情好了,就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好的。”少年依旧低着头,淡淡的说道,“我是采花贼,你原谅我吗?”
“哦,采花贼,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劫持和亲车驾?”黑暗中的人语气明显正常了许多,但他愣了一下,才扯开嗓子大叫道,“啊,采花贼啊……来人呐,救驾啊!”
但已经迟了,少年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铁链哗啦啦脱落。与此同时,房梁上有四个人纵身跃下,围住少年,持剑朝他砍去。这四人都是暗中保护皇上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可是面对这个少年时,他们还是太薄力了。
少年只是侧身一闪,右手随意探出,捉住一人持剑的手,带动那只手挥出一个奇怪的弧线。其他三个人忽然感觉手中剑受到强烈的冲击,手一软,剑脱手而出。
被少年捉住的那人想夺回剑的控制权,却发现少年力气奇大,不论他用多大力气,也不能撼动那只捉住他的手分毫。少年凝望着他,说道:“谢谢你的剑。”他忽然感觉手腕传来剧烈的痛,手不由得松开剑。
那剑已在少年手中,少年的身子像风一样移动,来到殿堂的侧门,把剑横在皇上的脖子上,问道:“还装吗?”
皇上举起双手,哭丧着脸叫道:“大侠饶命啊,我以后好好当我的皇帝,好好建设我的后宫,绝对不发神经去审讯什么犯人啦。你不是采花贼嘛,后宫的花你随便选啊。”
少年摇头,沉声道:“给我一支军队,我帮你开拓万里疆土。”
黑暗中的人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才“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你不是李白吗?”
少年一愣,拉着皇帝到光亮的地方,细看了一下他的脸,然后一甩手把他丢在地上。
侍卫爬起来围着李白,但没有出手,他们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什么挟持皇帝后又给放了。他们面面相觑的看向皇帝,谁知皇帝怒视着他们吼道:“看什么看,一群饭桶,四个人也拦不住一个,要不是我武功高强,早就死了,都给我滚出去。”
侍卫面面相窥,然后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李白看着四个走出去的侍卫,说道:“你也不必怪他们,若不是想见当朝皇帝,那两千禁军也拦不住我。要是知道你就是皇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当时不是说你是太监吗?”
“这不皇帝这个身份太吓人了吗,太监比较有亲和力。”皇帝笑笑,然后对着黑暗中说道,“你也出去吧,我们认识,他不会伤害我。”
黑暗中飘起一阵风,随后殿堂的门轻轻的关上,出去的人连影子也看不见。
李白眉头微微一皱,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是明世隐。”皇帝说道。
“牡丹方士,隐士非隐。”李白低声道,“刚才我挟持你的时候,他没出手,你已经知道是我了?”
“知道是你干嘛还绑你。”皇帝摇头,解释道,“他从卦象上看到,今年我大唐会出现一名大将,看来多半是你了。”
“这么说,你给我军队?”
皇帝反问道:“我可以知道原因?”
李白把和王昭君的事告诉了他,他以为皇帝会怪罪他和王昭君那一腿,没想到皇帝听完后直拍大腿,像个暴脾气的孩子一样大喊大叫道:“打,绝对打,可恶的蛮人,仗着兵强马壮,屡屡侵犯我大唐边境,要不是我怕死,早就御驾亲征了!”
李白下跪,道:“从今往后,李白听候皇上差遣。”
“哎哎哎,你还跪下干嘛,我们什么交情啊。”皇上连忙扶起李白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待我大唐铁骑可吞万里之日,必成全你心愿!”
那天晚上,皇帝马上设宴款待李白。宫中的人都不明白,今天是大唐和亲队伍出使之日,结果两千护送的禁军捉回一人,皇帝听闻这人要劫和亲队伍,勃然大怒,要亲自审讯。可审讯出来后,这人立马变成了贵宾。
当李白看见皇帝竟然是旧识之人,也不由得感慨。他若早知道当今皇帝是这家伙,当初就不会骗王昭君出去,直接找他拿真株露草就可以了。
不过他又觉得没多大作用,其实一开始师姐就不是中七血毒,七血毒不可能伤到他们这种人,只是症状相同,而他明知道真株露草没用,也要拼命筹钱,其实是恐惧于那种无力感。如果自己早知道这些,就不会遇上王昭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带着军队攻进北雪都,名正言顺的把她接回故乡,那样就不用害怕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但现在大唐国富兵弱,大唐铁骑已没有往昔的威慑力,边境屡屡受到周边国家的侵犯割地,又无可统御万军的名将,要让大唐国向匈奴国宣战谈何容易。不过李白已经下定决心,以后的年月里,他将带领这只军队重现唐武帝当年的辉煌!
李白第一次见到当今皇帝,是在四年前,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少年的模样,跑去一小巷子里买酒喝,发现有人偷偷尾随自己。他走到一林子中藏了起来,等那人来到的时候,三下两下把他擒住。
李白问他为什么跟踪自己,那人说自己姓李名初煜,是宫中的太监,偷偷跑出宫外游玩,闻到巷子里酒太香,想喝一点,可又没带钱,就跟着李白。
李白信以为真,可自己好不容易有点酒,又舍不得分给他。
李初煜看出了李白舍不得,于是说道:“三天后我们来这里,我带钱来请你喝,我们喝个够!”
李白抱着酒葫芦狐疑的问道:“当真想和多少喝多少?”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不骗你,我很多钱的,喝多少有多少!”
李白觉得不亏,于是分了他一点。那天两人就靠这点酒度过了一个下午,分别时约好了三天后相见。
三天后李初煜果然来了,迟到了三个时辰,说是路上迷路了。李白想揍他一顿,但看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大把金币时,气顿时就消了。
那晚他们去巷子中买来好酒,又去古街买小吃,然后到长桥地下大吃大喝,直到深夜。
“外面真好啊,都不想回宫了。”李初煜喝醉了,就在桥底解开裤腰带尿了起来。
李白与他并排而立,也解开裤腰带尿起来,他歪头看着李初煜,醉醺醺地笑道:“你不是太监嘛,怎么有那玩意。”
李初煜哈哈大笑,扭着屁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是高阶太监,阉割了还能再长出来!”
李白恍然大悟:“原来是高阶太监,怪不得那么有钱,那以后你还请我喝酒吗?”
“请啊,小兄弟是性情中人,你这个朋友本太子……太,太监交定了!”李初煜豪爽的说道。
就这样,李白与李初煜成了忘年之交。那一年里李白带着李初煜,李初煜带着钱,喝遍了长安城的酒,吃遍了大小街道的小吃,差点就玩遍了长安城的妓院。要不是李初煜要证明自己是太监,早就带着年少的李白钻进去了。
李白常常站在青楼前惆怅的问道:“你不是已经长出来了嘛,干嘛不去找小姐姐玩啊。”
李初煜只能继续胡说八道:“长出来了又被割了!”
后来李初煜再也没出过宫,李白师门遭受变故,也没了闲情去找李初煜,渐渐的也就忘了当初他欺骗自己的话。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没了兴趣去问皇帝当初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宫,不过他大概也明白。
当初李初煜跑出皇宫的刺激,正如他偷偷进来找王昭君一样。
庆幸的是三年后他们再相见,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彼此。
三个月后,李白被封大将军,麾下有五万铁骑。面对这个来历不明,年龄又小得离谱的人成为大将军,文武百官纷纷上奏,要求皇帝深思,皇帝全部无视。
过了一些时日,李白回到住处,叫来邻居路婶,把一袋金币交给了她。这点金币对长安城中富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这些居住在偏僻街道的穷人来说可是天文数字。
路婶双手颤抖着问道:“你……这是何意?”
李白轻声说道:“我要走了,想把这里烧了。”
路婶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可她看看手中这些可以够她买下十所这样简陋的房子的金币,明白了李白的决心,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我去其他人收拾一下东西,隔离一下,免得烧到其他地方。”
一阵忙碌后,浓烟滚滚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升起。有巡查的士兵连忙赶来,发现这是李白将军放的火后,也不问原因,就离开了。
李白看着那座房子轰然倒下,和路婶道了别,转身走开。
走出了两条街,他回过头,看着那浓烟,眼泪欲流又止。
“师姐,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她成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只是她离我太远了,我只能烧去所有羁绊,全力去找回她。”他在心里说道。
他拿出从那里带出来的酒葫芦,装满了酒,一边走一边喝,直到夜幕包围了长安城。
他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眺望着这座富饶的皇城,又一次控制不住情绪泪下了泪水,记忆如脱缰的野马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