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倾泻在钟易黑色的皮夹克上,钟易低头戴上帽子,漫步在无人的街上。
消息发了过后半响,却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也不知道老女人是不是故意的,趁着雨下的没那么大了,现在赶回学校也不是来不及的,虽然钟易有旷课的这个想法,但,经过考虑后,在没有老女人的答复前还是行不通的。
寒风刮向钟易,钟易裹紧了身上的夹克。
这件夹克,也是钟易躺床上琢磨怎么去学校的时候,才突然想起的,自己的衣柜里还留有一件皮夹克,这是钟易他爸的落家里的,皮夹克上沾有一股浓浓的烟酒味,穿上这件皮夹克也不必担心淋雨着凉了,钟易双手插兜慢慢的走着。
回学校后又要见到那个老女人了,每天都总来找我麻烦,也不见她嫌烦过,钟易摇摇头,叹了叹气,有时候钟易真的想老女人那天出门被车撞成终身残疾什么的,只要她不教我在的这个班就好,想一想老女人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也蛮滑稽的。
暴雨不断冲刷着城市的污秽。
一段时间后,钟易来到了他的学校,一个私立高中,是六年前开办的学校,现在也算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名气也是可想而知,是这么多年来慢慢积累下来的,所以对学生的素质成绩等方面的要求也是颇高,像钟易这种连书都懒背的人怎么可能用成绩进来的呢,不必多想当然是花钱买进学校来的。
当年的中考的成绩钟易也还记的,成绩公布的那天下午,初中的班级群里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炸出来近几百条消息,他们互相攀比,互相炫耀,这没钟易插嘴的份,钟易只是在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去查分的,钟易并不是很在乎分数,但当钟易看见屏幕上显示的452分的时候,也是略显惊讶,钟易之前在复习的时候也只估计大概380左右,看见成绩后,怎么说呢,还是挺惊喜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但就这点分上这所学校还是远远不够的,差了200多分,不花钱肯定是连学校门槛都跨不进去,钟易他爸当时也只是一个外地小小的公司职员,付不起这笔巨额,也就索性省事把钟易送进技校里去学手艺了,那一个学期在技校里可没让钟易有好日子过,大家都看不惯钟易的做事风格,受到冷落的钟易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钟易他爸在公司里看准了时机,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了笔财也升了职,有了这笔钱后生活也逐渐好转起来,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把钟易花钱重新送进高中的意思,而是就让钟易在技校里混日子,到社会后随便干个什么混口饭吃,反正房子也为钟易买好了,也没什么太多的顾虑,就安心忙于工作。
钟易的父母在钟易还在吃奶的时候就离婚,因为钱的问题,短暂的婚姻草草的结束了,钟易之后跟着他爸过,像每一个离婚不久的男人一样,他的脾气愈发暴躁,对钟易的要求也高,望子成龙的心态每个父亲都有,钟易的童年也就那样,既不幸福也不悲催。
再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女人,彼此有许多的话想与对方倾诉,很快便陷入爱河,两人如漆如胶般的整天缠在一起,为了在让她和其他人面前显得更有面子些,这才打算把钟易送进高中,在钟易适应了技校浑浑噩噩的生活后,他又把钟易从人群里拉了回来,告诉钟易他还有救,紧接着把钟易推向高中,当钟易迷茫的来到这所学校时,他心里抑郁的石头变得更加沉重,所以他很恨他,以至于不愿和他见面。
不过,在那个女的还没正式成为钟易的后妈前,他们两人便分道扬镳了,原因很简单,钟易他爸坚决不要孩子,过程也没太多可说的必要了,他又回到了久违的单身生活,但钟易却被高中蛋疼的枯燥学习的折磨着,老师们总会用千篇一律的大白话鞭挞他们前行。
等高考结束了,钟易会和他的技校同学做着一样的工作。
都过去好几年了,往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没必要再去一遍遍无意义的回忆。
想到这,钟易迈开步伐走进学校,纤细的树木在风雨中不断摇曳,水池里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教学楼里的走廊里有一块用于告示的黑板,那上面张贴了许许多多的不明意义的纸张,钟易停下脚步看向告示板。
其中一个很起眼的地方贴着的一张花哨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用狗爬字写着:告诉张三,我李四还爱着他。
钟易看了看,目光又移向旁边,那贴着的是一张粉红色心形的纸条,是一个女生的娟秀的笔迹,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高二五班的那个苏磊,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长的这么帅,我们班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们还会继续努力的,我们一定会让你喜欢上女生的,加油。
这怕不是个男的写的,故意黑那个人的,钟易看向告示板中央,那里用粉笔写上大大的通知两字,今天早上还没有看到过,应该是下午才写出来的,还没过多久。
上面写着:各班级班主任务必14:30到达会议室开会,一部分安排到的老师去男女寝室查违禁物品,其他的老师去一楼教务处,班级由纪律委员管理,保证四节课期间秩序,如有特殊情况请去一楼教务处汇报。
那这么说,老女人现在不在班级,按照往常的惯例,这种情况要开很长时间的会,整个教学楼内也没多少个老师。
钟易的班级在高中部教学楼五楼高三13班,这所学校里也有初中部,只是初中班级较少,学校有两个校区,一个老校区,一个新校区,老校区那边全是负责初中教学的,新校区这边也帮忙分担一些。
钟易慢慢的爬着楼梯,最近是连上楼都感觉有点虚,上到五楼的时候就稍微有点喘气了,钟易向班级走去,站在门外,就能够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钟易伸手正要推门进去,手却停在把手的上,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压在钟易的心头,又或者说像是在提醒警告什么,这感觉很模糊,钟易把手放了回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办公室,当钟易看向那的时候,钟易的心跳急剧的跳动。
钟易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钟易又重复一次,依旧如此,在没有回答后,钟易在门外愣了一会,试探性的开门,推开门,进去......
心脏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躯干如坠入寒冷的冰窖,此刻,周围剩下的只有死寂,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地板上躺着一具令人恶心的尸体。
钟易呆呆的站在那,呼吸变得急促,双腿颤抖着,一股恶意从胃中翻腾而上,钟易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然自己吐出来,可始终没有忍住,粘稠的呕吐物喷满了一地,钟易努力的调节自己,但在看见尸体后还是止不住的干呕。
她就像破碎的玩偶一般。
钟易慢慢的靠近,看向血泊里的东西,钟易深深的倒吸一口气,打量着,她的脸皮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了,留下了一团模糊的肉,不过还是能看的出她是谁,对,那个经常找钟易麻烦的老女人......
从某个方面来说钟易是不是要感谢那个杀她的人呢,地上的东西尽管无比恶心,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钟易强忍着自己继续观察,这真的很难得一见,钟易走进血泊里,在尸体旁蹲下,然后觉得离的太近了受不了,将身子往后挪挪。
钟易看向老女人的右眼,那只眼已经凹陷眼眶里,而且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烂了,钟易抬头注意到办公桌那一块染血的桌角,可以想象出眼球被猛的撞向那的酸爽了,钟易眯眯眼,尸体旁的一边,被扯下来的脸皮被甩在那,脸皮上还有被一同带出来的肉,皱巴巴的脸皮确实很恶心,大概就跟放了气的娃娃差不多,那个变态是怎么弄下来的,就单纯的靠手来吗?显然易见,就是用手扯下来的,钟易的目光从脸上移开,转向扭曲变形的四肢,左臂的关节处被反向折断了,两只手上的皮肉被用刀削的露出惨白的骨头,还可以看见一些残断的血管,钟易呼出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她的肚子也被划开了一个小口。
如果那个人和老女人有仇?大可直接一刀了结,折腾这么多也不嫌麻烦,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下这么恨的手,这么恶心人的做案方法却又不能立即置人于死地,按平时老女人吼我的嗓门来看,真要是这样,这一层楼都能听到一段撕心裂肺的女高音,我看她躺这应该有好一会了,可能我还是第一个发现的,应该我就是第一个,今天老师都有事忙活,班级又不让随便出,现在没发现也很正常,但老女人没理由就不出声让他作弄,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不让老女人出声的,看样子老女人应该是流血致死的。
钟易思考时注意到她的喉咙处有些不对劲,便将手放上去,感觉喉咙处很鼓涨,里面像是被塞进去什么,钟易从桌子上拿走一支钢笔,用这杆笔轻轻撬开她的双齿,看见口腔里粘着一些杂碎的纸屑,钟易大致也明白了,那个人为了不让老女人发出声音,强行将一团废纸强行塞进她的喉咙里,是喉咙里......
那这也不应该啊,他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把纸全塞进去,不管从那种方面来讲,老女人再怎么说,还是至少可以有呼救一次的机会的,那暂且不说这个,就假设老女人被那个人折腾死了,这么大的流血量,那人应该全身上下都是血渍吧,就没人凑巧看见吗,还是事先带了一套衣服放厕所里,然后......
钟易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转身的背阴以及他落下的那句话,钟易浑身一颤,那这么说,那他的新花样又指的是什么,虐杀了她?钟易又思索一阵,一个想法在他脑中蹦出,一样的长相,光是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把锅盖在钟易的头上,但也不完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希望指纹不一样了,等等,我刚刚有拿了一个笔还碰了老女人的喉咙一下。
钟易愣了愣,紧接着弯腰用钢笔的笔帽在地上的血迹中乱搅和,之后用笔帽上的血,抹在她的喉咙上以掩盖上面的指纹,弄完后将笔放进自己的口袋中,虽然这么做不知道对不对,当这样却能让钟易稍微安心些。
现在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走廊里有装有摄像头,那我现在应该报警吗?假设杀了老女人的人是他,我如果现在出去通知他们报警,很有可能因为和他一样的长相被抓起来,也很有可能解释不清楚,成了一个冤大头,虽然早晚都会发现这具尸体的,但真是他杀的话,我现在报警这纯属就是硬要把锅往自己头上盖,但如果不是呢,杀了她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我又是第一个发现的,我要是现在发现之后没有报警,当警察来了之后我该怎么解释,明明发现了却不报警,就算是吓傻了也不至于连报警都不会,那现在怎么办......
钟易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思绪越理越乱,地上不忍直视的尸体,凌乱的办公室,散落一地的文件,钟易却迟迟不能作出决定。
钟易想了想,可以先去看看他有没有去过班级,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钟易从老女人的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一阵,期间钟易都是眯着眼的,尸体太恶心了,钟易还没那个胆子敢直视这个玩意,很快便找到了一把办公室的钥匙,衣服的内口袋里还有一部碎屏的手机。
钟易把满是鲜血的手机掏出来,显示着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短信上写着:你就等着被骂吧!
钟易将手机放了回去,走出办公室,地板上留下了一排排红色的脚印,钟易打算过会再做处理,走出办公室,用钥匙将门锁好,防止中途有人进来,去厕所洗去手上的血迹,很庆幸厕所里没有人,一切处理好,钟易走回班级。
钟易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众人的目光下,钟易却冒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在别人看来钟易的动作很不自然,略显僵硬。
钟易回到自己的座位,冷静了一会,调整好自己的语言,正准备向刘秋田询问。
刘秋田:“哎,钟易你刚才去哪了,现在才回来,你之前跟着老女人屁股后面干嘛去,你名字被记上了,你知不知道,嘿嘿嘿,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刘秋田抢在钟易之前发话,把钟易想问的问题通通回答了一遍。
钟易现在确认就是他干的,不过还是要谢谢刘秋田,连说话的份都没给我,也省的我去问。
钟易刚坐没一会就站了起来,走出班级,纪律委员默默地看着,又默默的又写上钟易的名字。
并没人一直坐在屏幕前从摄像头里观察着走廊的一举一动,现在也不必担心,确认了走廊没有其他人后,钟易打开办公室的门,拿起桌子上的水倒在刚才留下的脚印上,用鞋底抹去,但没有抹的干净,接着在老女人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着假条,没有假条的话门卫是不会让钟易走的,很快便找到了,拿起自己口袋里的那杆笔,用潦草的字迹模仿着老女人写上自己的姓名、班级和请假原因,弄好后塞进口袋里,看向地上自己的呕吐物,这个现在也弄不好,还费时间,钟易处理好后,出门将门锁好,钥匙也一起带了回去,钟易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对的,暂时也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这样做应该还是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的。
钟易走到校门口,将请假条给门卫大爷,便出了校门,钟易的心里无比忐忑,不知道能拖多久,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钟易也说不好。
雨慢慢的又下大了,钟易的脑子里依旧不时浮现出那个恶心的尸体,钟易感到害怕,之后呢,我该怎么办?我会坐牢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现在又要去哪?回家?钟易拖着自己疲软的双腿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钟易不断地提醒自己,会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的,那办法又是什么?钟易自己也不清楚。
钟易眼里看见的事物变得模糊,现在钟易只想在床上安稳的睡一觉,这场暴雨就像特地配合这出闹剧,黑色的天和下不完的雨。
钟易回到了自己的家,用钥匙打开门,拉上所有的窗帘,走到楼上拿起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屏幕上显示着现在是16:02,学校18:30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老师开会不至于开一个下午,实际大概也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不知道他们看见尸体时会有如何的表情,钟易捂着自己的额头,头昏沉沉的,在想到以后的日子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这来的太突然了。
钟易回忆起自己的一切,往日的生活不算可怜,可悲,却很孤独,没能珍惜好那些想和自己做朋友的人,同样也没有把握好自己想交的朋友,钟易叹了口气,钟易又回想起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愿和人讲话,不愿交朋友,当初这么做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关注而已,很滑稽,妄图通过这种与别人格格不入方法来“哗众取宠”,到久而久之,钟易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如果你想和一个人做朋友,而他却对你不理不睬,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钟易依然沉浸在过去之中,窗外的天变得更黑了,雨却没有一点消停的意义,直到暴雨中的一个响亮的雷声,钟易才回过神来,看向窗外,下意识的查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已经16:54了,时间的消逝伴随的恐惧感越来越强,钟易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些什么,自己不想等“死”但束手无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钟易警觉的站了起来,紧张与不安徘徊在钟易的心头,是谁来了。
钟易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轻轻的迈开步伐走到楼下,敲门声再次响起,钟易来到门前,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外面,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钟易思索着,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要开门,先装作家里没人为好。
想到这里,钟易便不在理睬敲门声,正当钟易转身的时候,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钟易看向楼梯,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现在貌似知道是谁来了。
慢慢的,他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