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什么都有可能
“我选择了有节制的生活,但诱惑无处不在,我有时不能够抵挡。我只是身不由已地走必须走的路,做应该做的事。”
——毛毛不能抵挡紫姬的风情,不能抵挡**的骚动,不能抵挡寂寞的诱惑。
——不能抵挡的,还有死亡的来临。
石兵卫死在自己的宅院门口。毛毛和紫姬两人穿好衣服一起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由众多武士警戒了。石兵卫衣服完整,双手张开,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唯有面部扭动抽搐,一副惊恐不信的表情。
清晨淡淡的阳光下,散布着点点微弱的昨夜未燃尽的柴火,淡淡的炊烟随风无力的飘着,柴火映照着张张武士们不屈不挠生活着的脸,坚强而木然。
七婆婆第一时间就到那里检查了,她满头大汗,表情疲惫,似乎心力憔悴。等她将石兵卫全身都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紫姬才问:“查出什么没有?”
七婆婆摇摇头:“既无中毒的迹象,又没有伤痕,一时半会看不出死因。”她苦笑:“也许他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紫姬说:“唔,他昨晚是送石田三成大人一起出去的。”
“我听说了。”七婆婆说:“可是,我派了五批人在城里查遍了,也没有现石田三成的踪影!”
紫姬瞳孔突然收缩:“他失踪了?”
“可以这么说。”七婆婆说:“问题是,昨晚守城的武士没有一个人见过他出城,城里怎么会没有人影?”
紫姬只想了片刻,立刻对落日城所有的武士下令:“一、关闭城门,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二、全力查找石田三成下落,三、无论用什么方法,用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查出石兵卫的死因!”
她的命令立刻被有效的执行了下去。
她显得果断、冷静、坚强,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昨晚那个寂寞、弱小,在毛毛怀里承欢的小女人。
毛毛看得心里五味杂陈,笑了笑,问七婆婆:“石兵卫胆子大不大?”
七婆婆对他很尊敬——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恭恭敬敬地答:“嗯,此人虽然贪财好色,却毕竟是武士世家,长期受武士道的影响,不敢说贪生,却也绝不会怕死。”
“这就对了。”毛毛说:“以他在城里家臣之的位子,落日城中又有谁可以把他吓死呢?”
七婆婆承认:“我想不出。”
“现在嫌疑最大的是石田三成,可是,我却想不出他要吓死石兵卫的理由。”毛毛说:“石田三成想杀的人应当是我。”
“是的。”七婆婆笑得很愉快:“这一点我相信。”
“所以,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眼光来思考。”毛毛说:“有可能存在并不等于它就存在,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能让石兵卫如此惊恐的人,可能平时只是一个平常的被大家忽略的人,也正因为平常,才让他大吃一惊。”
紫姬和七婆婆都听得点点头。
毛毛继续问:“石兵卫有没有仇人?”
七婆婆裂着无牙的嘴,笑了,肯定地说:“有,有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么多仇敌的人。”她说:“一个人如果‘九品的能力做了七品的官’,既贪婪又自负,既克扣下属俸禄,又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心胸狭窄、妒忌贤能、草菅人命,他的仇敌想不多都不行。”
“由此看来,城里想他死的人一定很多。”
“是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石兵卫遇到的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毛毛淡淡地说:“他遇到的也许是一件衣服、一把枯草,甚至是一阵阴风。”他解释说:“恐惧源自内心,只要是一件能够触及他内心的东西都有可能。”
紫姬和七婆婆都承认。
“有句话叫做: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同样,也绝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去。”毛毛说:“石兵卫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昨晚遇到了什么事情?石田三成会不会和他同时遇到了同样的事,或者至少有牵连?”
“落日城并不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你们都应当很熟悉,石田三成又会藏身何处呢?”
毛毛说:“我们先不作结论,还是进屋看看石兵卫的家吧。”他笑了笑:“说不定,他就藏身在这里面。”
七婆婆有些迟疑:“我已经命人里里外外查过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看不到?”紫姬也在一旁点点头,对于七婆婆及手下的眼光,她还是很相信的。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先入为主。”毛毛说:“比如,七婆婆曾经认真地查看过这处庭院,再次光临会不会有所视而不见呢?”
他笑了笑,当先举步:“说不定,我一个外乡人,或许能看出一点什么。”
紫姬与七婆婆想一同进入,毛毛摇摇手:“你们不要来了,各自去做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进去看一看。”他对紫姬眨了一下眼:“有你在身边,我怕自己都看你去了。”
紫姬与七婆婆对望一眼,笑着答应了。
几乎同一时刻,天海与月尘院也在看,仔仔细细地看,他们看的是蠕虫,他们的两双锐眼一直盯着看蠕虫下面看。蠕虫被盯的平生第一次不好意思起来。
——他在妓院门口被人盯着看也没有这么害羞过。
蠕虫的下面有什么好看的?
天海与月尘院却仿佛看到了一件让人十分惊讶,难以置信的事,两人的眼中像是火一般的燃烧起来,炽烈、神圣,仿佛看到了神。
蠕虫躺在地上,四周还俯伏着数名忍者。良久之后,天海终于收回目光,问伏在最前面的一位忍者:“当时的情景如何?”
这名忍者显然是一小头目,他和其他数名忍者一起负责监视呆君。他也一脸迷惑:“当时,湖边忽然吹起了一阵风,风过之后,蠕虫就是这个样子了。”
“呆君有没有动?”
“没有,他一直就在原地。”
“他用没用刀?”
“没有。”
“连刀光也没有?”
“是的。”
天海问其他的忍者:“你们看到的情况都是如此吗?”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是的。”
天海转过头,问月尘院:“你怎么看?”
月尘院放下手中的棋,叹了一口气:“凡尘俗扰,‘心是佛,心外无佛,佛外无心’。师兄的心思一直没在棋上,看来这盘棋今日是注定无法结束了。”
天海大笑:“才刚刚开始,那里来结束?”
“对于蠕虫,我的看法也是如此。”月尘院说:“你看,他下面命根断处的切口,犹如刀切一般,就似插花高手剪去的花枝,一刀剪下,花枝仍保持着生命旺盛的原态。这世上,能有如此快刀法的人,不会过十个。”
她说:“更何况,这个切口还并不是用刀,而是用的手!”
“手?”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手。”月尘院说:“因为手实在太快,比刀还快,所以,其他人看到的仅仅是一阵风而已,根本没有看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