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阳光是很美妙的,暖烘烘的滋润着你的心田,温润着你的肺腑,洗涤着你的心灵。
同样是光,当苏小鱼看着那道徐徐开启的石门,他的心瞬间如同徜徉在阳光沐浴的长河中。
这里没有那所谓的见不得天日的秘密,有的只是腊梅昂首,茶花争艳,半亩方塘,水涧清渠的一方天地。
在冬季百花凋零,万物皆寂的时光里,这里简直就像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后花园。
在跟随张麻子走到那潭围绕鳞次栉比的假山环壁而成的池塘时,苏小鱼竟看到了几尾红白相见的锦鲤正追着几条黑背白鳞的草鱼畅游在清澈如碧的池水中,彼此玩得不亦乐乎。
他本想着俯身与那鱼儿恣意游耍一番,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不远处一篱笆围建成的栏栅里有两只红冠沉羽的大公鸡正雄风展翅的厮相比斗。
他的心情仿佛瞬间变得开心起来,无论是自由穿梭在山岩缝隙的鱼儿,还是肆意搏杀的鸡儿,都让他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找到了一丝生机勃勃的活力。
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却是一间草棚盖顶,竹节作枝的茅草屋,当张麻子领着他走进房门的那一刻,迎面扑来的第一感觉是一股浓浓的烟火气。
从小一个人过惯材米油盐酱醋生活的苏小鱼凭着第一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间厨房。
这真的是一间不大的灶堂,因为确实有灶,也有锅,还有柴,更有缸;虽然灶台周围已铺满了灰尘,锅边已泛起了铜锈,柴火也开始变得有些潮湿,缸中也早已没有了水,但这都不重要,只要有火就可以蒸出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只要有火就可以烧出一盘让人闻之口水直流的糖醋鱼,只要有火苏小鱼就能让这一堆废弃闲置的工具物尽其用。
张麻子看着眼神变得逐渐越来越亮的苏小鱼,略带调侃着说道:“怎样?这里是不是比外面的那两坛酒来的更加有趣?”
已然有些兴奋的苏小鱼根本不曾想起对方还欠下的那口佳酿,只是下意识地点着头。
“对吗!自己丰衣足食岂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去,把车上的那些物件搬进来吧。”
.......
吃过半只烧鸡的苏小鱼在见过密室内的“风景”后,很快的就将店外那辆独轮车上的东西搬移到了厨房内一张靠墙的木桌上,东西不贵却都十分有用:一袋大米,两把锅铲,一块刀砧板,一壶酱油,一罐米醋,一盒密封的肉脂膏,还有花椒,大蒜....
“看的出来,你好像对烧菜做饭很有心得!怎么样/东西齐全吧!”
早些时候张麻子就对苏小鱼的穿衣装扮上看出少年是个穷苦出生的孩子,贫穷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在苏小鱼看到这些锅碗瓢盆之后眼中所露出的那缕贪婪神色更加让他得已证实。
他也是苦穷过来的人,年轻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苦,有些苦倘若说出来怕是没人会信,因此他会比很多人更能明白和理解少年此刻的心情。
“嗯!足够了,足够我烧六次糖醋鱼了。”
少年说完便着手开始收拾起来,看的出来张麻子已好久没掌过厨了,这戏荒置的工具处理起来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在苏小鱼十分勤力地擦拭锅底时,张麻子已不声不响慢慢走出了厨房,这里已不需要他了。
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张麻子的心情简直高兴到了极点,他在想:不用花费一个铜钱便能找到一个免费的厨子,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当一个人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就像河中的流沙,转眼即逝。
当张麻子再次走进这间“密室”之时,温暖的阳光已如同泻满的江水照耀到了每一个角落,那些尽然绽放姿态的花儿竞相吐圃着各自的芬芳。
挥洒在空气中的花香沁人心脾,但奇怪的是花香中竟还留有余味,那是另一种香气。
张麻子顺着这股使人陶醉的香气不由来到了厨房:苏小鱼还在忙碌着,不过此刻的他不再忙着收拾那些锅碗瓢盆,而是正在锅前来回翻炒。
他正烧着最后一道菜,冬笋炒腊肉,眼看着应该马上就要起锅了。
桌上早已摆放了几道烧完的菜肴:一盘糖醋鱼,一碗酸溜白菜,一碟小葱拌豆腐,还有一小份花生米。
看着这一桌虽不名贵却充满无限诱惑的菜肴,张麻子垂涎欲滴到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有些急不可耐的坐了下来,他要尝尝苏小鱼的手艺。
当他用筷子挑了块鱼身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之后,不由脱口而出:“好!甜而不腻。”
接着他又尝了一片鲜嫩的大白菜,瞬间他又说了一句:“不错,恰到好处。”
然后他又用一个木制的小勺盛起一块软滑无比的豆腐慢慢溜进嘴中,只见片刻之后他的脸连着他的脖子已逐渐开始由白变红,说话的语调也有些开始吞吐不清:“爽...哈...辣的够味。”
语音刚落,他竟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一个劲往自己嘴里塞去,一边塞着一边说着:“脆..香味..”
这边张麻子吃的津津有味,苏小鱼的最后一道菜也已完成;看着张麻子“欲仙欲死”的模样,苏小鱼也不由会心一笑。
“这么香的菜,要没有酒岂不无趣的很,你等着,我去拿酒来!”
这是张麻子第一次在苏小鱼面前主动提出喝酒,确实,尝了四口菜,称赞了四次,如此有味道的菜肴连一向抠门的张麻子都已忍不住。
很快的,桌上除了菜又多了一坛酒,苏小鱼其实并不会喝酒,只是很早的时候曾在乡里的庙会偷偷喝过一口,苦涩难进却又回味无穷;这种感觉就像是当你爱上一个不喜欢你的姑娘一样,明知心口难开却又想跃跃欲试。
当第一口酒顺着苏小鱼的喉咙慢慢流进胃中,顿时一股热火中烧的强烈刺感由着他的喉腔迅速烧到了他的丹田,口中犹如火烧,胃里也已汹涌翻滚,他急忙夹起几筷白菜一股脑儿地咽了下去,慢慢地这才让肚子的那团火得已平息,只是这前后的挣扎竟让他“火”出了眼泪。
反观张麻子就“稳如泰山”:吃一口菜,喝一口酒,吃一粒花生米,咪一口酒。
“怎么?第一次喝酒?”
看着一脸写满笑意的张麻子,有些还未缓过来的苏小鱼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喝过就喝过,没喝过又不丢人,想当年我第一次喝酒....’
酒一入肚,张麻子就开始述说他年轻时候与人喝酒的一些闲情逸事了。
苏小鱼看着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菜的张麻子,忽然觉得十分有趣和开心,都说习惯烧菜的人最幸福的不是吃着自己烧的菜,而是看着对方将你所烧的菜吃的一干二净。
聊到兴头,侃侃而谈的张麻子忽然端起酒碗,壮气十足的吆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来,干了!”
似乎还未曾从上一口酒中彻底回神的苏小鱼在听到对方要和自己干碗时,心中一时还有些忐忑,但随后看到对方一口尽底地喝下了,顿时,血气上涌,沉着头同样一口饮下。
不过这一饮而尽的感觉确实比那喝一口的感觉要来的痛快很多,喝下酒的苏小鱼顿时竟没有了那般灼热难耐的烧感,而是感到一阵通体舒畅,整个人都要起飞了。
“好小子!不错,够劲!看着样式该再浮一大白。”
张麻子看着整张脸已如“火烧云”般红彤彤的苏小鱼,忽然升起了斗酒的兴趣。
“好!再来..“
又是一碗满满的酒,这一次带着酒劲的苏小鱼准备主动出击一回,他徐徐起身手心有些颤抖的准备端起酒碗,只可惜在此后这碗酒无论如何再也没能从他的手中端起。
因为他已醉,已像一头瘫软的小绵羊般趴伏在桌。
同样起身的张麻子看到苏小鱼突如起来的醉酒,顿时一愣,随即又缓缓坐下,伸筷夹了片血红色的腊肉,边嚼边自言自语着说道:“都言‘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倒好还没...看样子这好酒好菜你都是那没福享受的命啦!”
在这场简单普通却充满乐趣的饭桌上,张麻子总共喝了三碗酒,其中一碗是从苏小鱼的碗中接过的。
苏小鱼虽然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但张麻子还是十分开心的,只不过待到午时过后他却有些难过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颇具无奈的叹气道:“哎...当真见鬼,得不偿失啊,三个铜板就这么没了。”
在这之后苏小鱼再没有和张麻子喝过酒,一则是实在酒量不行,二则是张麻子不让。
此后苏小鱼白天擦拭夜壶,午时开灶,而到了晚上则开始练习和研究那“九转玄功”的第三转“水溅”,自从田大壮的那次耍刀让他一夕间跨过了“风动”这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之后,便对田大壮的刀法念念不忘,只可惜现在....
当提及“九转玄功”很多时候他又想到了那位给予自己淳淳教导与嘱托的老人,不知那位给与自己温暖的老人现在过的是否还是那般痛不欲生?
除了老人,他还想起了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可爱的女孩,她的笑容是否还依然灿烂如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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