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了一天路,总算见到一小镇。小镇本就很小,走在路上却不见一人,只有一间不大的客栈还开着门。
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道:“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秦简道:“来一壶这儿最好的酒,再上几个你们拿手的小菜。”
小二道了声“好勒”,刚欲转身又被柳卿晗叫住,问道:“正值正午,这小镇上怎生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小二道:“前日有位阔绰老爷给了这儿居民大把的银两,让他们都迁走了。这镇上就剩咱们客栈里的几个伙计还没走了。”
柳卿晗道:“还有这等事。那位阔绰老爷没给你些银子吗?”
小二笑嘻嘻的道:“给了,给的比他们还多一点。”
柳卿晗道:“那你怎么不走呢?”
秦简笑道:“我猜定是那位老爷给他更多的银子让他留下了。”
店小二嘿嘿一笑,道:“这位爷一猜就中。”
柳卿晗皱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简无奈地笑道:“这一路上不竟是些奇怪事情吗,要是不奇怪我反倒要觉得奇怪了。”
柳卿晗忍不住又问小二:“那阔绰老爷是谁你知道吗?”
那小二刚准备答话,却听的门外传来一沉稳充沛的声音道:“是我。”声音刚落,便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人走进来,那中年人相貌普通,皮发也糙,哪有半点富人之相。
柳卿晗心中怀疑,也没问出口。可那中年人却似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柳姑娘猜想的不错,敝人一生贫寒,莫说买下这镇了。便是想买一柄称手的兵刃也是没钱。这次不过是慷他人之恺罢了。”
柳卿晗道:“你认识我?”
那中年人笑道:“不错,秦简少侠我也认识。只是不知道秦少侠识不识得敝人。”
秦简看了中年人一眼,以迅雷之势抄起桌上的酒杯猛的向中年人掷去。柳卿晗吃了一惊,不知秦简为何二话不说便出手伤人。再瞧向那中年人,他却没有丝毫改色。只见中年人伸手接住了酒杯,手指夹住酒杯,然后沿着内侧旋转,但见双指转过之处,皆成粉末飘落在空中。圈一转完,酒杯也化作了风中尘埃。
秦简叹了口气道:“果然是铁掌布衣盛七先生。只是先生凭着一双肉掌便足以横行江湖,否则莫说要一把称手的兵刃,就是千把万把称手的兵刃也自有人求着送上门。”
盛七哈哈一笑,道:“秦少侠谬赞了,莫说横行江湖,便是秦少侠一人我也没有把握胜过。”
秦简道:“哦?那盛七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
盛七道:“便是要留两位在这客栈里小住三日。”
柳卿晗道:“莫非先生是要阻拦我们赴沉剑大会吗?”
盛七道:“正是。”
秦简道:“先生既没有把握挡住我,如何留得住我呢?”
盛七笑道:“敝人虽然没钱,但也不是做买卖赔到没钱的,不至于蠢到奔波千里就为干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敝人还有两位帮手。”说着加大了声音,道:“二位朋友请出来吧。”
说着两间客房中分别走出一个清瘦老者,与一个白眉老僧。
盛七道:“秦少侠也是习剑之人中的佼佼者,不知可识得我这位朋友的剑?”
只见那青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却是插在一柄汉白玉所制成的剑鞘中,甚是惹眼。秦简向那青衣人一拱手,道:“天池剑侠的剑我若也不识得,也罔练这十几年剑了。张梦白前辈既也来了,那我俩看来是非留不可了。只是我眼拙,不知这位高僧如何称呼?”
那老僧行一礼道:“诸法空相,诸相皆空。相无所像,万物皆空。”秦简还以一礼,笑道:“原来是法空禅师。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大师如实相告。”
法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檀越请讲。”
秦简问道:“这普天之下,究竟有谁能请的动三位同时出手呢?”
法空道:“檀越这是有意为难老衲了。此事实在是不能相告,请檀越谅解。不过也请两位檀越放心,我三人此番绝无恶意,只是要请两位在此逗留三日,避开那太白沉剑的纷争。三日一到,我三人定然离去,不再叨扰檀越。”
秦简道:“太白沉剑本就是为了让人远离江湖纷争,大师何故说沉剑是纷争呢?”
法空道:“世人若要挫锐解纷,必先身入其中。入其中则扩其纷争,可不是平添烦恼?此间只望檀越略加配合,我等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秦简苦笑道:“有你们三位在此,我既辩不过,又打不过,就算想不欢喜又能如何呢?”
时至夜半,柳卿晗悄悄地探查了一番,却未见三人出来看守,便溜进秦简房中。却见秦简睡的正熟,便用力向秦简掐去。
秦简吃痛醒来,道:“你干什么?”
柳卿晗低声嗔道:“你倒是睡的安稳。”
秦简悠然道:“外面有三大高手守着,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比今晚更能睡个安稳觉了。”
柳卿晗道:“那我们真的等道沉剑结束再回去吗?”
秦简道:“那不然能怎样?”
柳卿晗道:“我刚探查了一番,外面没人。我们现在从窗户悄悄越出,到马厩把他们三个的马给骑跑,谅他们三个也追不上。”
秦简笑道:“好。那就这样办。”
两人骑上马,还没行到百步,便见一人在路中间练剑。那人舞剑的破空之声有若龙吟,却不是张梦白是谁。
柳卿晗吃了一惊,扭头对秦简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
秦简嘿嘿一笑,也不回答柳卿晗。向张梦白道:“前辈剑术已然天下绝顶,怎地这半夜里还在练剑?”
张梦白将剑收入剑鞘,淡淡道:“你须知道并非天下所有人都有如你这般天资,有这般机缘。老朽资质平平,只好以勤补拙了。”
秦简道:“前辈训的是,骄傲自满,必然日久衰败。晚生定然铭记于心。只是晚生有一个赌约,不知前辈有无兴趣”
张梦白道:“怎么赌,赌什么?”
秦简道:“我与前辈赌剑,若是我赢了,前辈可否不阻拦我俩去留。”
张梦白冷冷道:“可以这样赌,但不能赌这个。”
秦简笑道:“前辈何必如此认死理。”
张梦白道:“我倒也能不刻板行事。”
“哦?”
张梦白忽而拿出一个竹状的东西,笑道:“我手中这玩意,一拉引线,便可发信号传法空与盛七过来。只消他二人同意,我便不再加阻拦。”
秦简苦笑道:“那晚生只好告辞了。”
回去客栈路上,柳卿晗向秦简问道:“你早知道他们会拦住我俩。”
秦简道:“那是自然,这三位何许人?既承人之托,便决计不会失约。”
柳卿晗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应我主意?白跑这一趟。”
秦简道:“便为趁此机会练一门武功。”
柳卿晗道:“什么武功?”
“悟桂功。”
“什么悟桂功?”
秦简笑着悠然念道:“习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柳卿晗听罢也笑道:“这比喻倒形象。”
秦简调侃道:“我是公乌龟,你不就是母乌龟了。还笑的那么开心,傻不傻?”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过后,柳卿晗试探着问道:“那你就此放弃与江别月了的恩怨吗?”
秦简反问道:“你觉得他是真心想退隐江湖吗?”
柳卿晗道:“沉剑不为退隐江湖,又能为了什么?”
秦简迟疑了一会,道:“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一切。”
待到天明,三人观秦简,柳卿晗确无溜走的意图,也不再那么拘谨。二人左右无事,便与法空论论禅,和盛七聊聊江湖里的故事。张梦白虽不甚喜欢言语,却也教了柳卿晗几式剑招。这样时间一晃便过。待得三日时间一满,三人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