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年里,魏桑瑶再没见过魏恒一面,听魏霖说,魏恒被抓到魏皇宫软禁了起来,他究竟犯了什么罪,她也不知道,不过她时常会看缘机绳,缘机绳还在,代表魏恒没有出事。
这一年里,明德帝斩杀了忠臣十余人,整个魏京城人心惶惶,弹劾的奏折快要把上清宫淹没,但明德帝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
这一年里,檀信步步高升,已经坐上了贵妃的位置,荣宠无限,民间却对于妖妃的流传一直不断。
这一年,魏远的势力越来越大,不光是沈将军,就连王丞相等一众大臣都力荐魏远做太子,而魏恒、魏坚等人,却被无故软禁。
魏国的百姓都说,魏国的天要变了,二皇子要反了,各个城市支持魏远反的暗中势力逐渐增多。
明德四十七年,春,以沈卫堂打头阵的造反军,终于出动了。
举着立魏远为帝的旗子,沈卫堂从房州城一路打到魏京城,一路上虽有保皇党奋力阻挠,但寡不敌众,沈卫堂的军队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一直攻到了魏皇宫门口。
明德帝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慌乱的喊道:“冯德华!冯德华!”他看起来形容憔悴,面色土黄,早已没有一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的模样。
冯公公从外面走进来,步伐从容,他的身后跟着穿着单薄春衫的檀信。
“爱妃!你来了!快跟朕走!”明德帝焦急的拉过檀信的手,对冯公公吩咐道:“你快去安排一下,一定要护住朕和容儿的性命!冯德华,快去!”
冯公公灿然一笑:“皇上,您还是别挣扎了。”尖利的嗓音在这个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清晰无比。
明德帝面色一白,皱眉瞪着冯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该让位了。”冯公公道。
明德帝身体一顿,顿时面如土色,他颤抖着嗓音,沉声道:“冯德华!你……”
“皇上,您想想,您在位这些年,优柔寡断,毫无建设,若不是那群保皇党的老顽固,您这个位置,能坐多久呢?现在您又宠幸妖妃,枉顾天下,二皇子替天行道,您若是立诏书让位,您还可以坐着太上皇的位置安享晚年,这笔买卖,您觉得不划算吗?”
“不!这个天下是朕的,你们这是造反!是造反!懂不懂!朕才是皇帝,才是这魏国堂堂正正的天子!”明德帝脸色癫狂道。
冯公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看来是杂家说的还不够明白了,那皇上就守着您的龙椅,等着看这个天下已易主的那一日吧!”说完,他拂了拂袍子,从容的走了出去。
明德帝冲过去拉住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檀信,急切道:“爱妃不要怕,他们这是造反,朕的侍卫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檀信幽幽一笑,将自己的手从明德帝的手中抽出,红唇勾起轻笑道:“皇上,臣妾自然是不怕的,因为二皇子要杀的人,可不是臣妾呀……”她笑着,长相魅惑,但说出的话却残忍:“甚至,二皇子还会嘉奖臣妾呢。”
明德帝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瞳孔骤然紧缩:“你这是何意……”
檀信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难道那些大臣没有告诉过您,我是妖妃吗?”
“不,你不是,他们向来胡言乱语,若爱妃是因为这个对朕心存芥蒂,等朕平了反,一定给爱妃正名,让爱妃坐上后位!”明德帝慌不择言道。
檀信却摇摇头,笑道:“现如今大局已定,皇上说什么都无用了,您该庆幸我早就投靠到二皇子门下,这样我好歹还能替您活着不是……”
明德帝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他在那笑了许久,笑到檀信都有些不耐烦了,他忽然推开檀信,衣衫不整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魏远造反的事,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忙着搬东西逃命,人心惶惶,谁都没空管明德帝在做什么,因此瞧见明德帝这般狼狈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划过嘲讽的笑。
“捉明德帝!直升三品!”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明德帝手足无措,形容狼狈的站在那,迷茫的看着他面前这个昔日对他恭恭敬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宫女太监一瞬间对自己露出可怕的表情,他反应过来,疯了一样转身便跑,那些宫女和太监见状,忙紧跟着。
“抓住他!抓住他!”此起彼伏的声音喊得明德帝心下一乱,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匍匐在那里,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皇帝模样。
明德帝的眼前出现一双软靴,他顺着靴子往上瞧,便看见魏远站在那里,身后跟着满脸谄媚的冯公公,笑的一脸无害。
“父皇,您怎么这般不小心呢?”魏远轻声问道,示意冯公公去将他扶起来。
明德帝却一瞬间脸上升起恨意,他眼神犹如蛇蝎般看向魏远,疯狂骂道:“你这个畜生!居然想反了朕的天下!你不会落得好下场的!”
魏远淡淡一笑,甚至连脸色都未变一下:“父皇何必呢,您好好的让位,我好歹会留您一条命。”
“休想!朕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遭人唾骂!你就算当上了皇帝又如何!你不过是个谋权篡位,弑父夺权的畜生!”
“看来父皇还是不清楚形势,这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您不过是个失败的皇帝而已,不光如此,您还是个昏庸无能,宠幸妖妃的皇帝。”
“魏远!是你,都是你将她送到朕的身边!原来你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他忽然勾唇,眼中快速划过一丝什么,然后对着身后淡淡道:“明德帝羞愧于天下,愧对于百姓,服毒,自尽。”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冲出一众手持大刀的侍卫喊打喊杀,顷刻间明德帝便毙命于他们的刀下。
一个荣华半生的皇帝,最后死的却如此凄惨。
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唏嘘。
明德帝提了一口气,恍惚间似乎看见容皇后在自己的面前冲自己笑,他伸出手抓了抓,抓到一片虚无。
然后,断气。
“好好葬了。”魏远见状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对身边笑的谄媚的冯公公冷声吩咐道。
魏远继续往前走,走到皇宫门口,然后缓缓打开了宫门。
宫门外是身穿战甲,浑身肃杀的沈将军,他见到魏远一袭蟒袍,长身而立,心中一动,屈膝跪下,沉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将军身后的十万大军逼至宫门,见状,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魏国京城。
明德帝,薨了。
王丞相将其遗诏拿出来,当众宣布立二皇子魏远为新帝。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整个魏国的历史就已重新改写。
“皇上,这是所有保皇党的名册。”王丞相将一纸名册递上。
魏远身穿明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闻言挥了挥手道:“不必给我看了,哪些人愿意归顺我便重用,不愿归顺的,斩。”他的嗓音淡淡,却掷地有声,听得王丞相不禁抖了抖。
“是。”王丞相应道,看了看魏远,犹豫道:“皇上,您之前叫我们软禁起来的人,我们已经将他们关在地牢里了,您看该如何处置?”
“杀……等等。”魏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龙袍,温润道:“带我去看看。”
地牢的气味委实不大好闻,魏远甫一踏足,便皱着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虞。
他慢慢的走了进去。
忽然哗啦一声响,有铁索拉动的声音,然后便是魏坚咬牙切齿道:“魏远!你弑父杀君!大逆不道!”
魏远闻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一座牢门面前。
魏恒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和他对视。
魏远淡然一笑:“魏恒,当初回京的时候,可有料到会有今日?”
魏恒沉默着一言不发。
“任你母亲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又如何?你还不是败在了我手里!”魏远的脸上渐渐浮起癫狂的笑,他忽然想到什么,叹息道:“我看在儿时的份上,早警告过你说过,魏桑瑶会害了你!你当初不听我劝,若是一年前你没有触怒明德帝,自己毅然决然去幽州,现在这天下,又怎么会轻易落入我手里。”
“不过就算你不去,这结果也是不会有所更改的,天下迟早是我的。若你当初听了我的建议,归顺与我,现在何苦在这地牢里受罪。”
魏恒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向来自以为尊贵吗?哦,我知道了……”魏远突然残忍一笑:“你是不是觉得,魏桑瑶还会来救你?”他哈哈大笑:“魏恒,你便死了这条心吧,你会死,魏坚会死,所有人都会死,可她不会!我要让她活着看到你死的那一天,我要让她活着直到嫁给我的那一天!”
“魏远!你疯了,那可是你妹妹!”一旁的魏清不可置信的大喊道。
“妹妹又如何,这天下都是我的!何况是一个魏桑瑶?”魏远似是失了理智,口出狂言道。
“魏远,你敢动她试试。”魏恒突然沉声开口。
“怎么?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焱王殿下呢?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魏远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他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你们这般不识相,那就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
言罢,他快步离开地牢。
五日后,魏恒等人,被斩首示众。
而远在幽州的魏桑瑶和魏霖,接到了回京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