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开战
作者:甜心小蜜饯      更新:2019-07-30 10:36      字数:3374

于魏国百姓来说,这一年,是犹如噩梦般的一年,先是魏远篡位,举朝上下人心惶惶,后是那个之前被砍了头的魏恒,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居然还带着一众楚军,向魏国开战了!

而问为什么要向楚国开战,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人,那便是长乐九公主魏桑瑶。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九公主在同楚国太子议亲期间,被人堂而皇之的劫走,楚国人认为魏国是故意为之,便打着这个由头,同楚国开战了。

而带领楚军进攻的主帅,正是魏国三皇子焱王殿下魏恒!

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来不及去探寻这其间的阴谋诡计,楚国的军队便踏过横江,一路朝着幽州进发。

幽州,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那风中猎猎招展的“魏”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战争仍在继续。

嘹亮的嘶喊惨叫,动人心弦。城下楚国的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而楚国士兵,却势如破竹般向着幽州城门步步紧逼。

魏恒稳稳的坐在马上,他身着一身漆黑发亮的战甲,手握长枪,枪尖泛着幽冷的光,枪身沾满了鲜血。踏马而过的地方,遍地尸体,仿佛只要他走过,魏国士兵便必死无疑。

“杀、杀神……”魏国士兵惊得面色惨白,看着魏恒那冷血的样子,显然是吓坏,举着长刀不停后退。

而魏国的主帅,正是沈卫堂。

沈卫堂看着节节败退的魏国军队,手起刀落便挑杀了身边一个楚军,他将长刀高高举起,大声道:“谁敢再后退一步,杀无赦!”他的声音已然嘶哑,听起来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反而让魏国士兵更加害怕。

魏恒长枪一横,将一个魏国士兵挑下马,却没有杀他,而是肃杀着面容冷声喊道:“交武器者,不杀。”

他的话犹如有魔力一般,那在幽州城下奋力抵抗的魏国士兵面面相觑,便有人立马扔下手中的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求饶。

有了第一个人,便有第二个,渐渐地,竟是有大半的魏国士兵投降。

沈卫堂气的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这些幽州城抵抗的士兵,皆是战事开始没多久去征的新兵,甚至连系统的训练都没有过,便被拉着强行上了战场,原是想给魏国其他城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部署军队,但现如今这个情况,恐怕没有几日,楚军便能彻底攻破幽州城了。

“魏恒!是你!”沈卫堂坐在马上,冷眼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魏恒,横眉瞪着他。

魏恒驾马快速的冲到沈卫堂面前,长枪一动,泛着冷意的枪尖便直直的朝着沈卫堂而来。沈卫堂到底是上过战场许多年的,迅速的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刀一横,将他的刀尖抵住。双手握刀,被迫承受他的攻击。

魏恒似是嘴角勾了勾,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下一秒,他的枪尖忽然猛地收回来,竟是转了个弯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攻向沈卫堂。

沈卫堂面色大骇,匆匆去挡,但仍是为时已晚,枪尖穿过他的侧腰,刹那间便涌出了大量的血。沈卫堂闷哼一声,长刀插入地上才勉强维持自己不掉下马。

“魏恒,竟是你!”他又一次道。

魏恒驾着马行至他面前,冷眼道:“沈将军,别来无恙。”

“你这个叛徒?居然叛变到楚国去了?”沈卫堂怒目而视,但中气不足,似是伤的颇重。

魏恒摇头:“不是叛变,我原就是楚国人。”

沈卫堂面色震惊道:“不可能,我将你一手带大,怎会不清楚!”

“正是因为沈将军的自信,才成就了今天啊。”魏恒道,眼中泛着冷光,他将长枪握紧,身子倾了倾,长枪的枪尖顷刻间便没入了沈卫堂的身体中,他本就是强弩之末,焉有力气反抗,这一枪,直击要害。

沈卫堂不可置信的从马上直直倒下,嘴巴微张,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但魏恒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原是可以给沈卫堂解释的,但他不想。做一个糊涂鬼也好过知道真相那一刻的天崩地裂。

魏恒带领楚军攻破幽州城,仅仅只花了七日。

幽州城的城门上便高高的挂起了“楚”字旗。

随后,楚军没有给魏国一丝喘息的机会,一路南上,沿途遇到反抗的便斩草除根,遇到归顺的便饶他一命,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楚国的军队便踏进了魏京城门口。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原以为京城会最难攻克,可当魏恒的大军踏至魏国京城门下时,城楼上那稀稀疏疏毫无威胁性的几个弓箭手,吓得早就腿软不已,在魏恒冷气逼人的目光下,颤颤巍巍的开了城门。

这实在是因为,魏远本就是篡位上位,自是民心不稳,臣心不稳,再加上内战便损耗了许许多多的精锐兵将,幽州一战,连沈卫堂都折损了,这一路抵抗楚军,早就消耗了巨大的人力兵力,到京城时,早已没有还手之力。

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着楚国这把刀狠狠落下。

魏恒时隔一年,又一次明目张胆的打马走在魏京城的街上,内心却无甚波动。

而此刻的魏皇宫,魏远自知穷途末路,不再反抗,他坐在落日楼台上,浑浑噩噩的自顾自喝酒。

落日楼是他甫一登基时修筑的楼台,坐在落日楼台上,能一眼纵观整个魏京城,原取名落日楼是因为楼台高耸入云,离落日极近,但现在看来,似乎在那个时候,便安排好了他今日如落日般的命运。

身后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沈如歌穿着一袭红衣,款款走到魏远身边。

魏远头都不回,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但眼底却是无尽的嘲弄,他道:“你怎么来了?整个皇宫都忙着逃命,你应该走的。”

“想来,便来了。皇上……”沈如歌温柔开口。

“别叫我皇上了。”魏远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一片碎片溅到沈如歌脚下,她的脸上却无一丝惊慌之意。

沈如歌摇摇头,道:“不,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皇上。”

“呵,”魏远勾唇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魏恒?他现在已经攻破魏京城,你该去向他表明心意,这一年来我从未碰过你,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你才是。我倒是忘了……”魏远摇摇头:“他魏恒喜欢的人,只有魏桑瑶。”

沈如歌咬了咬唇,道:“皇上,一年了,您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喜欢魏恒,嫁给你也是因为权宜之计,可是陛下,您摸着良心问问,这一年来,您不曾有过一刻对我动心吗?”她如泣如诉,第一次在魏远面前展现这般除了温婉的另一面。

魏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对她动心,有过吗?他这一年来,日日都在追着魏桑瑶跑,极少关心她,动心……有吗?

魏远陷入沉默。

沈如歌见状,凄惨一笑,道:“也是,您的心里向来只有魏桑瑶。玩不懂,您也是,魏恒也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会那么喜欢她?她难道不是你们的妹妹吗?”

魏远听见她的质问,也在心里问自己,他怎么会那么喜欢魏桑瑶?

好像是从第一次见到她,被她的笑容惊为天人,到后面她渐渐成长,在这深入海底的宫里却仍然一派天真,他是羡慕她的,想将她的笑容保护起来。

可是若是说爱,他当真有那么爱她吗?

到了这一刻,他开始质问自己。

“皇上,您瞧这魏京城。”沈如歌走到落日楼台边,望向下面,出国的军队已经侵占了整个魏京城,魏恒的人马正迅速的朝宫门这边赶来。

魏远走到她身边,同她一起往下看。

魏京城无疑是繁荣的,但此刻看来,却无比苍凉。

“这魏国的天下,曾属于过您。您生在魏国,长在魏国,您爱的人在魏国,皇上,您该知足了。”沈如歌幽幽道。

魏远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变了。”

沈如歌一笑;“这一年,我想通了太多事情了。”

“晚了。”魏远道。

“不晚啊,怎么晚了。您觉得死亡就是一个人的终点吗?”沈如歌笑道:“我这一生,做过的唯一的后悔事,就是同檀信一起陷害了九公主。说到底,只是出于女子的嫉妒,我与她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

魏远叹气:“晚了。”

“是啊,晚了。”沈如歌沉默了很久,慢慢道:“晚了,皇上,一切都晚了。”说完,她纵身一跃,从落日楼台上一跃而下。

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沈如歌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个红色的痕迹。

满目的红,不知是她的红衣似血,还是鲜血胜红。

魏远呆呆的看着她顷刻间便化为一具美丽的尸体,半晌,脸上露出了如哭如笑的表情。

“魏远。”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嗓音。